正文 取次花叢懶回顧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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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還是被蒼展從床上拖下來拉到後麵的林子裏。
“出招吧?”蒼展得意洋洋地擺好陣勢。丹陽坐在地上昂頭像看個傻子一樣看著蒼展,大大歎了口氣。
“我以前一定特煩你這條龍。”
“哎呦。”蒼展湊過來,“以前你都叫我蟲子的,不愧是當了一千年的凡人有長進呀鳥人。”
“……”丹陽白了他一眼,“就算你們說我忘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不知歸路?要不要青龍大人給你指點迷津?”蒼展賊兮兮地笑了,也不管衣服髒了會被堇月責備,直接坐到丹陽身邊。“忘了的其實總會想起來。神仙活的久了也有許多不記得——可是鳥人,你可知道你忘了不該忘的。”
“……像什麼?”
“……還能有什麼?”蒼展不客氣地敲了丹陽的頭一下,一臉認真,“我和堇月,她是你的摯友,你不該忘。你的師尊師兄,你的阿哥阿姐弟弟,不該忘……還有明囅。”
丹陽一震。
“他是你的師兄,是你所愛,是你的執念,是你曾經唯一在乎的東西,等你一次又一次,為什麼你不肯記得他一點一絲一毫呢?”
“……”丹陽低下頭,又抬起頭,“為什麼你會是我的摯友?蟲子,你是不是想混水摸魚占我便宜?”
“重點在那嗎?我真被你氣死了——行行行,不是摯友是難友可成?”蒼展站起來,向她伸出手。“走吧,難友?”
“……”丹陽不情願地把手搭上去站起來,突然她眨眨眼,“我是不是差點和你成了親?”
“哎呦,你記起來了,那都是你爹和我爹弄出來的幺蛾子,沒事沒事……快要用早膳了,咱們快點回去吧嗬嗬嗬……”
“是嗎?”丹陽一臉懷疑,但還是跟他一起往回走,到了飯桌上,明囅遞給丹陽一雙筷子,說道:“我表哥在魔界有事,我須得趕去。”
丹陽正在吃個烤饅頭片,一聽這話,饅頭片啪一下掉進了粥裏,濺了幾粒米粘在明囅的袖子上,丹陽啊了一聲,捏著袖子要去擦,反被明囅攔下來,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掃了一下,繼續說,“有隻魔獸逃出來,他們應付不來。就叫我過去看看。很快就回來。”明囅淡淡地說著,口氣好似他就是去客棧門口轉一會就回來一樣。
丹陽有點愣神,傻傻望著明囅不知說什麼好。
“你在這等我。”
丹陽皺皺眉,“你這話好不靠譜。”
世上敢說他不靠譜的也就丹陽一個了。明囅失笑,抬手摸摸丹陽的發,“真的隻是去去就回。”
丹陽不高興地點點頭,算是回答。
大家用過早膳,明囅便從後門離開,蒼展歎著氣拍著丹陽的肩,“誰不知明囅乃是天上地下四海九州最厲害的神仙,你居然說他不靠譜?鳥人,你厲害呀,淋漓盡致地把一個女子擔心心上人的模樣表現出來了。”
“說是無敵天下又不是不會受傷。中天仙宮的太子殿下,帶了那麼多神仙,還要明囅去對付那隻魔獸,就說明此行不易。”丹陽毫不客氣拍下他的手,“剛才就該把你也塞過去。”
堇月歎氣,“你們這樣真是越來越像以前了。算了,回吧。”
兩人一前一後才進了客棧坐下,正商量要去什麼地方遊玩,忽然一群人裏三層外三層緊緊圍住了客棧,一個一身金光閃閃的年輕道士被眾人簇擁著進了客棧,一眼就看見坐在正中桌子的三人,頓時笑容滿麵。
“拜見上神。”
堇月眯眯眼,靠向蒼展,小聲問,“找你的?”
“也可能是找你治病救人的呀。”蒼展細細把這人打量一下,“看著道行不錯,可惜俗了點。”
“俗是俗,我們看看他要幹嘛。”丹陽當機立斷。
那人繼續微笑,發現這三個根本不理他,有些耐不住性子,自己就交代了。“小道奉王爺之命,來請朱雀大人進王府一聚。”
“……朱雀?”丹陽撇撇嘴,“昨日重現,朱雀乃是在九黎或是花神鄉,你幹什麼在這找?”
“嗬嗬,朱雀大人開得好玩笑,大人就在此處,何必派人去九黎呢?”
丹陽往回一靠小聲道,“這道士怕是腦子出問題了,怎麼辦?”
“……額……”堇月猶豫了,總不能這時候告訴丹陽她就是朱雀吧?明囅先前交代過,丹陽已經知道他和鳳族公主有婚約,也知道這位公主就是朱雀。要是暴露就等同丹陽知道自己與明囅有婚約,她現在記憶沒有恢複,心思未定,法術也不穩,還是不讓她知道。
沒想到這個道士一來就破功了。她無奈地看向蒼展,蒼展輕輕一咳,故作高深,“修士好眼力,竟看出我們三人不是凡人,可惜呀,朱雀乃今晨前去魔界,你來晚了!”
偷龍轉鳳,不用白不用,反正明囅不會介意的。
那道士愣住了,“那位分明是明囅師兄,怎麼會是朱雀呢?”
這下就輪到他們三個愣住了,蒼展盯著那人半天愣沒看出來,還是堇月反應過來,“你是蘭山闕的道士,沒想到。你們竟淪為朝廷的走狗,敗壞咱們修真仙者的名聲!”
蒼展頓時明白了,難怪看著衣服有些眼熟,那衣襟上繡著大氣磅礴的蘭花,可不就是那群在水上飄著的蘭山闕的道士呢!
丹陽哦了一聲,好像記得什麼了,“那麼長時間不見,他們又變本加厲了,這變的著實不怎麼樣——對了,明囅,他的的確確不是朱雀,你們想怎麼樣呀?”
“嗬嗬,丹陽師姐好說,請師姐與我們回去一趟,好讓積木向王爺有個交代。”
丹陽抓了一把瓜子嗑了個,“為什麼?你們不是找朱雀?關我的什麼事——什麼朱雀天上飛的?廢話我當然知道朱雀會飛,那你們抓隻會飛的就行了——什麼無理取鬧,我很正經的。你們不是找朱雀嗎?——啊,我是朱雀?”
積木為難地都要跪了,“對呀,您就是朱雀呀。”
“……”丹陽看向汗流浹背還在裝傻的蒼展和堇月,明白了,想了想裝作不解,“積木,積木師弟是吧,我丹陽雖然不濟還是一隻鳥。曾經有人把我這隻燒焦的鳳凰看成烏鴉,我都沒有生氣,但你在這裏說我是朱雀就不行了。這個名頭我擔待不起。我也受不住的。”
“……”積木師弟傻眼了。“可是你分明就是……”
“本公主從不說謊,來來來,這裏有青龍,你姑且用他當做朱雀將就將就吧?”
明囅有心瞞著丹陽所以的事,一是他知道丹陽對他的情還不明朗,二是擔心她知道太多,反而混亂。
沒想到他剛走,凡間冒出個王爺,遇見了熟人蘭山闕,扯出了一段過往。
丹陽才知道自己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朱雀,頓時傻眼了,後來一想,青龍白虎玄武這三個隻因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的神仙莫名奇妙跑來幫她恢複記憶,除了她是朱雀好像也沒什麼解釋。
於是乎,她就接受了自己這個新身份去了王府。被樓須淩要求救活一個姑娘。
聽說這個小王爺是個喜歡刺激的,某天跟著一群盜墓賊去到一個將軍古墓,在裏麵的一副棺材裏見到了一個有呼吸的活死人,當時對她一見鍾情,誓要救醒她。
丹陽盯著床上的姑娘看了半天不說話,可把樓須淩急死了,“我說,你要看多久呀?能不能救給我個話呀!”
“你話真多,我怎麼可能救得活她。”丹陽哼了一聲,隻說他沒見識。
“可是可是那群道士說你能許人長生不老,如今隻是救個人,怎麼不行呢?”
“我讓人長生?哦!朱雀是能做這事——不是,讓人長生,自然是要的活人。我又不是大夫,怎麼可能會救人?”而且丹陽記憶未回複,連那所謂的長生之術都不知道怎麼使。
樓須淩一聽,麵如死灰地腳一軟,就癱了下去。
丹陽最受不了別人這副死了爹娘還死了老婆孩子的死樣子,善心大發這就來勸人。
她一臉沉重地拍拍樓須淩的肩膀,“王爺稍安勿躁,這姑娘會半死不活,指不定是因為什麼不得了的事。那人間流水傳的話本裏就有嗎——殉情的!看她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很明顯就是殉情的!你把她救活了,她不會感激你,隻會怨你恨你然後接著自殺的——還不定選個什麼麵目全非的死法,斷了你的心思……
還有你說,這女子睡了千百年,如今的情況也隻是接著睡,說不定等你駕鶴歸去她還是睡著,長長久久算是美滿,如此看你也不必傷心……”
樓須淩抬起頭直直看著丹陽。
“覺得我剛才說的有道理想通了?想謝我?你不必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唉唉,你跑什麼?”
樓須淩瘋了似的跑出去,沒過一會就聽丫頭喊“不好了王爺自盡了,快來人救命呀——”
丹陽無語了。
好不容易重新請了堇月來救人,等把人救醒了一聽原委,堇月笑的肚子疼,特同情地安撫了樓須淩,向他保證一定把那姑娘救活。
堇月出手,自然是藥到病除,那女子當場清醒過來,然後張口要找什麼白將軍。
蒼展在旁邊看了半天,覺得這女子十分有故事,立馬湊過去,把事情問了個清楚,扯出了兩千年前的一段往事。
故事自然簡單,這女子名字叫做欣成,本就是個歌女,被賣到草原供給草原蠻子,半路上被一個百夫長救下。
這位百夫長姓白,挺拔俊俏,自帶一股優雅風流,分明是一戶大家氣派,卻屈身在軍營裏與敵軍廝殺。他本就武功高強,還足智多謀,重情重義,不久就升做將軍,率領將士打敗敵軍,回京城冊封。
這段日子,欣成一直相伴左右,對他心生愛慕,多次對他表白心跡,都被拒絕,直到大軍到達京城,皇上忽然變了臉色,說白將軍脅迫良家子女為娼妓,貶為庶人,就此去往一處縣城。
欣成才知道,將軍已經有赴死之心,不願連累她,才次次拒絕。悲痛欲絕,後鋌而走險,進宮當了秀女,引這君王步步深入,創造機會請白將軍重返京城。
可是當她把皇上弄死在床上,也傳來了白將軍病死異鄉的消息。欣成傷心之下,聽了一個大巫的話,將自己化成活死人,等著醒來的時候找到轉世的白將軍,與他再續前緣。
這個故事十分感人,蒼展和堇月丹陽聽得都十分動容。主動要幫欣成找這個白將軍。
三個人去了地府,找了生死簿,還去了仙宮找司命詢問,居然沒有這個白將軍的人。
三個人束手無策,想想隻能用笨方法,一個個對著來,怎麼說一個人換了身份性別,臉總不會變的。他們就讓欣成畫了白將軍的畫像。
誰知道,這個白將軍,居然跟明囅長得一模一樣。
想想生死簿和司命那兒都沒有這個人,白將軍是明囅的事基本可以敲定了。
“怎麼辦?”堇月憂愁地問,“明囅素來與女子有分寸,怎麼會在人間惹出這麼一個桃花債。”
蒼展聳聳肩膀,不知道。
兩個人看向了丹陽,等著她說話。丹陽看著畫裏這個穿著盔甲的男子,重重地歎氣,“去魔界,找他。”
明囅一到魔界,便有不少魔界的仙界的仙各立兩旁,一黑一白,煞是顯眼。明囅被這陣勢弄得有點莫名其妙,愣了一下才明白這是來迎他的——看來是昨夜沒睡好,反應鈍了。
明囅一邊跟魔界的客套,一邊隨著天兵去找析縷,析縷瞧著傷得不輕,整個人包地沒一處能看,偏偏那一對清靈的眼睛明亮如熙,他見到明囅不懷好意地笑笑,“表弟呀表弟,被魔尊女兒看中的感覺如何?”
“……”明囅記起上次來這,魔族公主新霽送他走時臉上一片紅雲,頓時懂了,“比不上表哥你傷得刻骨銘心了。”
析縷無語,“你倒是嘴上不饒人。”說著,他把案上一杯茶推過去,“梨花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有心了。”明囅也不客氣,坐到析縷對麵,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微微皺起眉,“苦中有甜,梨香暗留,不是我平日喝的。”
“碧雲新製的茶葉,便宜你了。那般隻有苦味的茶也就你與母後會喝。”偏偏她娘還喜歡強迫家裏人也喝這個,如今析紜去了青丘,現在就剩下他和仙帝天天苦不堪言,“還好碧雲新製了茶。”
析縷不緊不慢,接過旁人送來的地圖鋪在案上。
“難為她了——分一些送我吧。”
“給丹陽?”
明囅不回答,析縷也懶得追問,要一些不給丹陽還能給誰?他利落地指指圖上的一處山原,“逃出來的魔獸是肥遺。”
“肥遺蛇,六足四翼,一現則土地大旱顆粒無收。”明囅回憶《齊諧》裏的對肥遺的記述,“難怪魔族那麼急著滅了它。”
“我與它戰了一場。”後果不言而喻。
“看來是不好對付,”明囅淡淡地回了一句,看來完全不在意。他喝完了一杯,下了判斷。“還是以前的好喝。”
“……不好喝就不喝,我還不樂意給呢!”析縷掃興地擺擺手,又道,“方才等你那會兒,司命來信,我那寶貝似的妹子又惹上事了。”
析縷的妹妹也就析紜一個,但此時講的定不是她,明囅皺皺眉,“丹兒她?”析縷的另一個當寶一般的妹妹隻能是丹陽了,明囅暗自笑笑,沒想到析縷那麼寵碧雲。
“凡間的樓須淩,正一心尋朱雀求長生之術,偏偏從蘭山闕那兒得了朱雀的神像知道丹陽的模樣,本來他是找不到的。可現在丹陽就被他拉回家中——你給點反應了?”
“嗯?”明囅瞧著麵目全非的地圖,頗滿意地停下執筆的手,“蒼展和月兒也在,出不了多大的事。”
“……”析縷氣結,自那丫頭回來明囅就越發這般自由自在,看得他著實眼煩,析縷正想著拿什麼緣由堵他一下,下麵就有人來報,說新霽公主來了。析縷眼睛一亮,“哦?快請快請!”
新霽來得挺快,著一身魔族女子特有的涼快打扮,見到明囅紅著臉學著仙界的仙子福一福禮,無限嬌羞地道一句“見過戰神大人、太子殿下。”
析縷忍住笑,叫人賜座上茶,這就開始打量新霽,看著也是一個美人,柔媚如骨,眼色裏更是多了些仙宮仙子沒有的算計的顏色,看著豔是豔,但比起丹陽還是差了截,不過也是,朱雀的額心紅蓮,有誰比得上她的灼灼其華呢?
新霽笑著接了茶,“久聞仙界的茶葉非比尋常,不知是什麼茶呀?”
明囅想想,“是碧螺春,公主可喜歡?”“碧螺春,碧螺春,好名字!新霽很喜歡。”
析縷索性就在一邊聽明囅胡扯。“公主好品性,竟與太子殿下喜好一樣。”
明囅笑笑,“你們看著是很投機。”
析縷狂汗,狠狠瞪了明囅一眼。
新霽更是小臉一白,打趣著說我一個小姑娘怎麼能與仙界的太子殿下投機呢嗬嗬嗬……
“說來,內子也愛喝茶,公主喜歡,不如那些回去?”
新霽傻了眼,“……夫人?原來大人有家室了?”
“近日的事,公主不知自是情有可原。”
“對方是哪家的小姐,竟是這麼好福氣的?”
這是要拚家世容貌和才情呀,析縷往回坐坐,所以說被魔界的姑娘看上真是麻煩呀,難怪他來之前碧雲左右叮嚀。
明囅笑笑,“不過是個九黎待久了的紅鳳凰,算不得什麼小姐。”
新霽像遭了雷劈一樣,臉一陣白一陣紅,說起鳳族,那在四海九州仙魔兩界裏可是橫著走的霸王花,誰也不敢得罪。新霽歎了氣,道了句恭喜也就走了。
析縷笑得不行,“表弟,你的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倒是用得自在。”
“反正是遲早的事。”
“你就不怕那新霽公主尋機報複?”
“無礙!反正她也不知道是鳳族哪位公主,我若是說碧雲,你看如何?”
析縷無語,“行行行,不跟你扯。”碧雲還在仙宮裏晃著呢,看來得給她寄封信,讓她先回九黎——“前話如此,明囅,你打算何時去秒了那隻魔獸?”“今晚。”
“這麼快?”
“沒辦法。”明囅伸出手指捏了捏手腕的繩頭。“有人在等,總是要動作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