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任祭司都選自部族內最伶俐的少年雌性——狐族這一次選中的準祭司正是阿錦。
    雖然成為祭司是家族的榮耀，在任期內更有聲望與斂財的餘地，但阿錦一心愛慕老族長的二兒子——板上釘釘的少族長少玄。
    少玄比阿錦年長五歲，正是結契的年紀。如果阿錦成為祭司，五年之後少玄極可能已經繼承族長之位並結契。即使少玄尚未結契，狐族的準族長的伴侶也不可能會是一位啞巴雌性——甚至是弱智雌性。
    更不用說——雖然阿錦羞於啟齒，但少玄對待他和其他雌性並無本質上的不同。
    把懷裏的少年安撫好了，權都堯自己被撲麵而來的巨大信息量打蒙了。
    他吃的紅果果就是讖言果，雖然讓他暫時不受語言問題的困擾，但五年後的副作用卻可能讓人變成智障——別人還都隻吃了一個，像他一口氣吃了五個，又會承受怎樣可怕的後果？
    阿錦分明是個男孩，卻自稱為雌性，這個世界的性別劃分似乎不同於權都堯所知的男女。不知為何，這總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最後，部族的名字與形態警醒了權都堯。對圖騰的狂熱信仰，阿錦與少玄的白色體毛，他現在身處的名為“狐族”的部落——是否與之對應的還有以其他動物命名的諸如“狼族”“蛇族”？而各族之間無比分明的涇渭，不像人類社會通用的界割，更類似——動物。
    權都堯有了種極其玄幻的猜測。
    他複雜地看了眼哭到他懷裏嚷著“我能怎麼辦嘛”的阿錦，用手輕輕地以給他家布偶貓順毛的方式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發頂。
    不會真是隻狐狸吧？
    這個荒謬的念頭還沒消散，權都堯的手底騰地拱出兩團溫軟的毛茸茸的東西。他還沒反應過來，阿錦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拍開他的手，撤到他身周兩米以外。少年的臉仍帶著哭泣致使的潮紅，神色中卻少了委屈和傷心，而多出幾分驕橫的羞惱。
    “你，你是個壞蛋！”欲蓋彌彰地說完，阿錦撲紅著一張臉跑出房間，又把門重重地摔上。
    權都堯短暫地宕機了。
    阿錦吼他的時候，頭上多出了一對支棱著顫動的雪白耳朵。而他衝出門的時候，短獸裙下麵冒出一條搖動的雪白的看上去觸感還很不錯的毛尾巴。
    他好像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甚至也許已經不在他所熟悉的世界。
    權都堯愣坐了會兒，想法萬千卻實際上毫無頭緒，索性躺回床上，用獸皮被子蓋住腦袋，又睡死過去。
    家世優渥，長相出眾，權都堯出身至今三十二年來的人生順風順水，貫穿以一種往好聽了說是清貴，往難聽了說叫擺爛的怠惰。
    他在睡前祈禱眼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感官真實的夢境，當他再睜開眼時——即便是被人綁架——請讓他在21世紀的D球上醒來，最好是C國Q市內。
    權都堯睡醒時天已經黑透了，爐子裏生了火。時值夏天，入夜也有些冷，唯他靠近火堆的臉與胸膛感覺到一絲熨帖的暖。
    一個少年撥弄了下火堆，讓其燒得更旺，手上拿著根將近一米的細木條，上麵串著團黑乎乎的東西。
    “阿錦？”權都堯啞聲確認道。
    “你醒啦？你怎麼又睡了，雌性都沒你這麼嬌弱的。”阿錦轉了轉木條，權都堯才看清他是在火上烤著什麼，看形狀是類似斑鳩的鳥類。“你不會其實就是雌性吧？哪有雄性吃讖言果的，長老說過讖言果對雄性有劇毒的，你幹嘛騙我？”
    被烤著的鳥挺肥的，火苗一燎滋滋地外冒油星，酥脆的焦香鑽入權都堯的鼻子。
    他咽了咽口水，肚子很合時宜地咕了一聲。
    “你還知道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