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乜他一眼，端了桌上的一個陶碗給權都堯。他默默接過，碗粗糙得硌手，形狀也很不規整。裏麵盛著濃稠的糊羹，撲鼻有股類似稻穀的燥熟的淡香。雖然聞起來沒有怪味，權都堯還是慶幸火光昏暗看不清，不然還真下不去口。
    他閉眼把碗裏的羹一口氣喝完，味道類似米粥，口感要粗一些，倒是沒有任何味道。嘴巴裏寡淡，權都堯便有點眼饞地盯著阿錦手裏那隻烤鳥。
    少年好氣又好笑地道：“就一點點雪點子，熬的湯就給你喝了大半，還想要吃這個？”
    權都堯把空碗遞給阿錦，“雪點子？”
    阿錦把碗放到桌子上，湊過臉來：“你是哪個部落來的，什麼都不知道？你長這麼大，到底怎麼活的？”
    權都堯訕訕地瞎編：“以前的事我都忘記了。”又轉用一種親昵賣乖的態度，自然又不過分猥狎地牽了牽阿錦的手：“想不起來我問你就好了，謝謝阿錦幫我。”
    少年的耳朵又騰地從頭頂冒出來，羞惱地把手抽走。正要把烤鳥遞給權都堯，又收了回去。
    “雪點子是從一種細長植物莖上收集的雪白碎粒，放在熱水裏煮就會變軟，能扛餓，但很少見，隻給生病的人吃的。我們這次出來十幾個人，收集到的雪點子也就一小袋，給你煮這點吃已經很夠了，你還想吃肉？”
    權都堯差不多明白雪點子就是現代的米，便慣性地用他在外浪耍的伎倆，端著可憐的神情：“我好久沒吃有味道的食物，舌頭都要消失不見了。”
    阿錦惱紅著臉做了個牙疼的表情，烤鳥依舊拿在身後。“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說真話。”
    “好。”
    “你到底是雄性還是雌性？”
    權都堯淨身高187，在C國大街上向來是一覽眾山小。他的身材也算非常不錯，蜂腰寬肩小腦袋，一雙長腿一米三。要問他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權大少就屬於在各方麵都很清楚地認識到自身優越條件的人，並暗藏一副極度自戀的麵孔。在Q市二代圈裏人盡皆知的權都堯的大長腿，最初就是他自己“不經意”說出去的。
    權都堯很在意自己的皮相，保養和鍛煉絲毫不落，而煉出一具勻美得恰到好處的養眼肉體。雖然健身房裏出來的肌肉多數是華而不實的裝飾，但精心計算規劃過的優美的肌理，附著於權都堯比例近乎完美的板直骨架，便撐起一種文質瀟灑而可靠的紳士風度。
    隻是到了獸人世界，權都堯187的高個子竟然不夠看。目前他正式照麵的隻有阿錦和少玄，前者還是少年，身量大約一米六幾，還算正常。後者卻著實高得出眾。並且權都堯依稀記得被救那天看到的一眾整齊的白影，其他人大都和少玄一樣高。
    如果對這個世界雌雄兩性體征了解更多，權都堯就會知道他的高度恰巧屬於“最矮小的雄性”與“最高大的雌性”中間的尷尬地帶。
    而此時他想，他當然是個男人，其次他喜歡女人，便回答道：“我當然是雄性。”
    昏暗的火光照不清阿錦的臉，它愈發地紅燙。
    哪有雄性這麼窩囊，這麼眼巴巴和雌性撒嬌的。
    哪有一個成年雄性會這樣伏軟，這樣溫和地找他一個未成年雌性討吃的。
    真是，真是……
    想著，阿錦卻把烤鳥拿到權都堯嘴邊，凶聲凶氣道：“給你，就給你吃一口。”
    權都堯咬了在不糊弄得滿臉油的限度下最大的一口，才發覺這鳥肉看著香，到嘴裏卻有一股腥氣，並因為沒加任何調料而味道寡淡，隻能算熟了，實在難以下咽。
    本能地要吐，卻看到阿錦寫滿臉的肉疼，隻能幹巴地嚼了幾口梗下去。
    “你一口怎麼吃這麼多！”阿錦苦著臉，像要找他理論，張口閉口，最後卻是眼含期待地問：“烤鳥肉好吃吧？我動作太慢都捉不到，隻能找雄性的哥哥姐姐們要。”
    姐姐？所以這個世界有女性？
    權都堯其實被那一口鳥肉齁得生無可戀，也張口閉口，最後道：“以後我帶你吃真好吃的。”
    阿錦在旁邊一臉滿足地啃鳥肉，津津有味得真情實感，那副認真享受的樣子激起了權都堯心中出自父愛的一陣憐惜。
    這些年真是苦了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