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5章 擺宴念慈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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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慈湖上。
一艘華麗的客船緩緩行駛,隱隱有歌聲傳出,住在附近的居民似乎想象得到船內一派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船中有一大廳,正上座的男人五十開外,一襲高貴的銀灰錦服。鬢間染霜,笑容明朗而霸氣。而坐下之人紛紛敬酒,似是對此人十分敬重。
“侯爺,在下能受邀陪同侯爺您賞湖,實屬三生有幸啊。在下敬侯爺一杯!”
“不敢當不敢當,張大人肯賞臉赴宴,白某也甚感榮幸。”說罷,銀袍男人舉杯朝某個方向示意,隨即一飲而盡。座下又是一陣參差不齊的誇讚之聲。
“白酉,四大護法可都到齊了麼?”
“回老爺,青龍護法及新上任的朱雀護法已到,白虎護法稱病未赴。玄武護法有任務在身,人處嘉陽無法赴宴。”
“哦?白虎,又稱病……那麼,哪個是朱雀?”
“回老爺,那邊一襲月牙色錦服,髻上一枚鳳棲的女子便是。”
阜寧侯順著貼身隨從白酉所指方向看去,那女子柳眉似新月,褐眸剪水,隻一人持杯飲酒,冷傲美豔。對周遭或揣測或猥瑣或曖昧的目光視若不見,俏臉上捉不到一絲表情。
“她可是……”阜寧侯壓低了聲音。
那白酉點點頭,又問:“老爺可要屬下去請她前來?”
阜寧侯擺擺戴著嵌紫玉純金環戒的右手,道:“今兒個咱們就好好兒賞湖罷。”
白酉明了地點點頭,心知阜寧侯的意思是此次賞湖不再處理教中之事,便不再言語。阜寧侯也滿麵笑容地去看座下一群粉裳女子的舞蹈,不時地應答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這時艙外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打鬥之聲,阜寧侯皺皺眉,不一會兒便看到四名黑衣人持刀蒙麵闖了進來,寒冷的刀刃上尚有血跡,顯然外麵的守衛已經被解決了。
隻見那黑衣人兩兩對望,一點頭騰然而起,四人刀尖直指正上座的阜寧侯,其中一人還冷冷道:“朱雀門主。刺殺這老頭子的任務交給我等即可。此地不宜久留,門主快些離開罷。”
朱雀聞此轟然而起,而座下之人皆未醒悟過來,尚一臉迷茫地在朱雀,刺客,阜寧侯三者間來回看。朱雀將酒杯一摔,臉色瞬間變了。
“大膽刺客!休得在此加害於我!”
而那四人此時被白府的高等護衛所欄,兵戈相向,金屬交接,不亦樂乎。
“門主,我們四人忠心耿耿。今日又冒死前來救門主逃出虎穴,門主怎可如此背信棄義,為了自己的性命不認屬下四人呢?”
黑衣人一邊打鬥一邊有人高聲回話,語氣惱怒而失望,在座之人無不看向臉色煞白的朱雀。
“休得胡說!”朱雀惱道。一揮袖紅綢呼之而出,隨即人也跟著飛躍出去,加入白家護衛同那四人打鬥起來。
“屬下四人真真跟錯了主子!不想門主居然是如此一個小人。”
“為了保命連自家人都不認!”
“你們莫要再說了,好歹我們四人的命還是門主救回來的。今兒個不還總有一日要還。門主還是快些走,阜寧侯這老匹夫這裏我們四個壓得住一陣。”
“閉嘴!”朱雀將紅綢猛然擲出直直戳入其中一人的小腹,那人悶哼一聲頹然倒地,其餘三人眼中帶了些許痛色,卻還是高聲叫著門主快走。
這時阜寧侯突然從座上躍起,身影晃了幾晃其中二人已然倒下,而最後一個卻不知何時到了阜寧侯手中。他將那蒙麵黑布一扯,裏麵露出的臉讓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張被燒毀了的臉,除了蒙麵黑布以上的地方,下麵均模糊不堪。
朱雀似還想說些什麼,阜寧侯擺了擺手,將那人扔給白酉。
“朱雀護法不必多慮,家仆自會讓他講出實話。”轉而又朗聲道,“希望這個小插曲不會擾了大家的雅興。”
於是人人心思各異地回到座上,鍾鼓樂聲再次響起,舞妓們粉底繡花鞋輕點血漬,扭動纖細的腰肢。
不一會兒,那白酉來到阜寧侯身邊,麵色凝重地說了句什麼,阜寧侯望了望朱雀,依舊眉間帶笑,輕聲對白酉吩咐了些什麼,白酉答了聲“是”便走向朱雀。
“護法大人,那離間您與老爺的奸人不願招供咬舌自盡了。不過大人還請放心,老爺定不會相信那些惡徒是護法您的意思,隻是希望達人在五日賞湖會畢後,留下來同老爺嘮嘮家常。”
朱雀淡淡一笑,衝白酉一舉舉酒杯,道:“小女子定會赴約。謝過白護衛了。”
“在下告退。”白酉抱了抱拳,徑直退出了船艙,向是去處理屍體了。
賞湖會並未因這天的刺客受到什麼影響,這五日倒也風平浪靜。第五日下午大船靠岸,各位來賓陸續離開,朱雀果真留在船艙自斟自飲。
“朱雀護法。”
待客人走完後,阜寧侯的聲音朗朗響起。
“侯爺。”朱雀放下酒杯站起身,不同於一般女子的納福,卻是豪氣地抱了抱拳,酒氣染得她兩頰醉紅。
“護法且隨我來。”阜寧侯眼中閃過一抹讚賞,微微一笑朝船艙裏見走去。朱雀沉吟了一下,也跟了進去。
那屋子地方不大,屋內一切皆為各類木製品,阜寧侯所坐的檀木椅邊立著一名仆從,眉目清秀,綰著書生髻。朱雀落座後那仆從一聲不響地位兩人斟滿茶,複又垂首而立。
“賀樓姑娘任護法一職已有四年了罷?教中之事處理得可還順手?”阜寧侯茗了口龍井,兩道目光如劍芒般直指朱雀。
聽到阜寧侯對自己的稱呼,朱雀右手微微一顫,茶濺出少許落在自己手背上,方才倒茶的仆人忙拿了塊帕子奉上。
“侯爺,認錯認了罷。”
“五年前,賀樓被滅滿門。賀樓家的二小姐賀樓裳那時雙目染疾看不清事物。然一年後她不僅當上了我教朱雀護法,還能攜一身好功夫和一雙妙目坦然坐在老夫麵前,不知此時該當何解呢?”
話講到這份兒上,朱雀反倒不再躲藏,微微一笑落落大方。
“相比侯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罷。”
“朱雀護法當然不必多慮,老夫今日提及護法身世,並無他意。隻是借此寬慰護法,老夫相信那件事,定非護法所為。”
並無他意?朱雀冷笑一聲,她明白,阜寧侯提及她的身世,一則告訴自己他相信她還不敢做出什麼事,二則是在警告自己別太出格,自己的行蹤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不過如此也好,出了事,暫時不會扯到自己頭上,也算有了頂保護傘。
“侯爺明察秋毫,朱雀實屬佩服。不知侯爺喚朱雀留下來除此之外所為何事?”
阜寧侯依舊朗朗而笑:“倒也沒什麼,不過,不知護法這四年可與其他三位護法相處愉快?”
“朱雀不才,與青龍玄武交情尚淺,至於白虎護法,朱雀……甚至不曾有機會見到。”
阜寧侯聞此沉吟片刻,擺擺手道:“罷了,我讓白酉送護法回去罷。”
“謝過侯爺。那麼,朱雀告退。”
除了客艙行至岸上,白酉已準備好了馬車,朱雀回到茶館後第一件事便是差人去喚棠梨前來。聽手下人講,鍾離杕璘這些日子與那棠梨走得極近,而棠梨卻遲遲不肯下手。今兒個第一次赴賞湖會就出了這檔子事兒,七殺已全換成自己信得過的人,獨獨除卻來曆不明的棠梨,豈能不讓她生疑?
“門主,在懷疑鬼殺?”
聽到朱雀央人去喚棠梨過來,正在沏茶的靜默突然開口。
朱雀輕哼出聲:“怎麼,破壞你那場美麗的夢了?”
井墨也不慍,隻輕聲道:“若真是她,門主如此怕是會打草驚蛇。”
“我看她這條蛇也無處可逃,便是驚了,又如何?”
井墨望她一眼,不再言語。這時門外有人道:“鬼殺求見。”他將剛沏好的茶擱置迎客桌上,秘色瓷映檀木,十指頎長玉白,抽離的瞬間,仿佛時間都定格在這一刻。恍惚間,朱雀想起自己四年前,是如何先愛上這雙手的。井墨此人深不可測,卻甘願受自己差遣,然而她卻又看不透他是否對自己有哪怕是一絲的感情。
“門主,”井墨又道,“慎行。”
隨即這一襲天青色便退至身後。
朱雀茗了口茶,緩緩道:“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