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現在，牆頭坐在這女人的對麵。有了這女人，牆頭這空位也就不空，他也就心安理得。他開始打量起這女人來，這女人是那種特別高貴端莊的知識女性，沒有一絲亂發，舉止文雅，有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氣質，是那種冷豔凜然的女人。
    她隻要了兩個菜，一個是火腿筍絲豌豆，一個是蝦仁炒蛋（那時講究這個），並不奢華。女人不奢華就顯出女人的品位。現在，她正拿著一杯才時興的七喜，用吸管略微抿了一口，然後放下，輕輕移向一邊。又把一碟菜移了近來，拿了一把小勺，舀了一點蝦仁，放入口中，抿著嘴地咀嚼……。這動作真好看。然後進入狀態，她換了筷子，挑起筍絲來吃，一邊吃筍絲，一邊喝七喜，一盤筍絲快吃完，七喜也喝得差不多……。
    牆頭坐在對麵，對這女人這吃法感到驚訝，“怎麼這樣從容……，”他想。“我的那個ＭＭ也應該是這樣子，”他想。他非常希望自己的那個ＭＭ是這樣，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那ＭＭ不會是這樣，就象那李秘書不會坐到他對麵一樣。這是一個和他層次不同的人，這一點牆頭分得清。現在這女人略微欠了欠身，向前靠了靠，開始吃蝦仁。這姿式把領口對向了他，牆頭就看見了這女人那深色的領口略微撐開了點，讓他可以看到那領口內的肌膚，他不知道為什麼這肌膚這樣吸引他？希望能再看進去一點，希望能看到這女人更裏麵一點。“——楊貴妃的包包！”他想。這思想刺激著他，就挺直了身姿，以便可以據高臨下。
    “這麼好看的女人，她那包包……”他想，他想這女人的乳房應該和他所看到的所有乳房不同（當然不同），他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這樣女人的包包，就情不自禁，挺直了身體，斜眼瞟去。這時，這女人又坐直了身子，拿起七喜，對著吸管又抿了一口。這樣，他就不可能再看到她的乳房了，怕對方發現，低伏下身去。
    對方看了看他。
    他笑笑。
    我們說了，我們的牆頭很容易進入狀態，他低伏下身子，看見了那盤蝦仁炒蛋。那一個個蝦球，雪雪白，帶點粉紅。“乳房！”他想，他對著對麵女人那突起的部位看了看，感到那女人那部位並不象他想象的那麼大。現在，他的思想已進入了狀態，他很想吃這蝦球，他感到自己有點餓了，想撲上去。他想撲上去，隻是不再是想吃那蝦球，而是想抓住這女人的乳房，就象是抓住一隻豬蹄膀一樣的來啃，他知道那一定妙不可言。他想象著，自己怎樣地抓住了這女人雪白柔軟的乳房，用嘴去輕輕地……啃。
    他又有點想不通，這麼一盤乳房似的蝦球，這女人怎麼就吃了那麼一點點？然後就移到了一邊。
    “好象她也不打算再吃？”他想。
    “看樣子也不會要飯，那她吃了什麼呢？”他看向那一盤火腿筍絲豌豆。除了筍絲之外，不多的火腿豌豆還留在那盤子裏的芡汁裏，“她隻吃了一點筍絲，喝了一杯七喜，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吃。這女人什麼都不吃，卻長得這麼好看，不可思議。”
    這時這女人拿起了筷子，撿了一顆豌豆放進嘴裏。
    “她用筷子。”牆頭奇怪了，“為什麼不用瓢匙？”這引起了他的好奇，他的思想鑽了進去，“我倒要看看，她還會吃幾顆豌豆？”他想，於是就用思想去數那盤中的豌豆，“一顆，兩顆……”當他數到第七顆時，筷子就把他的思想攪亂了。於是他又開始。他現在已不在等他的ＭＭ了，他已全然進入了他自己的這種亞狀態。
    對麵那女人看了看他，他全然不覺。女人就皺了皺眉，停住了筷子。
    “這邊是十一顆，應該是十一顆，”他想，“哪邊呢？”他開始去數另一邊。
    “你在幹什麼？”女人盯著他，問。
    他沒聽見，他已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一顆，兩顆……”他的唇語在動。女人似乎有點明白，就用筷子攪了一下豌豆，這下，我們的牆頭就遭了殃，不得不從頭開始。但現在他已無法再數清了，數過的數也不能確定，他總覺得自己數得不正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數這豌豆，但他就是要數，而且一定要把它數清楚。先前的思想已不複存在。
    他無法數清這一盤剩餘的豌豆，這時，他看到了對麵一雙筷子，就伸手去拿了一根過來，不顧那女人的驚訝和憤怒。然後用這一根筷子去撥那盤裏的豌豆，“五顆，六顆……”他數。那女人就張開了口，差一點驚叫了起來，要不是她是一個矜持的女人。
    “Neuropathy(神經病！)”女人突然迸出了這樣一句話。
    “Neuropathy？是，是Neuropathy。”牆頭聽不懂洋文，他不知道她說什麼。
    “啪”地一聲，女人把那剩下的一根筷子拍在桌子上，立即站了起來，趕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