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正巧看到滿目的秋日陽光鋪滿窗欞。
    這是什麼時候了？
    他眼角掃到床邊小幾上擺放著自己的手機，伸手拿了過來。
    上麵明確顯示著是11：37。
    哦？我已經昏睡四個多小時了嗎？
    聽到動靜的美麗醫師走了進來。
    “醒了。”
    “……我身體怎樣？”他試圖掙紮著坐起來，卻發覺自己手腳無力，身體酸軟。
    “營養不良，疲勞過度，高燒，感冒。”校醫的神色略微有些擔心。“情況惡化的話會轉到校醫院去。”
    “難怪我覺得身體今天格外沉重。”薩麥爾了然地點頭。
    “我給你開點藥，先休息一下。”校醫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要走出去。
    “好。”他懶懶地笑了笑，重新閉上眼，直到感覺那黑影子一直籠罩在自己眼皮上方，遮住了本該投向自己的光線，才不爽地睜開眼：“你想質問我什麼？”
    校醫精致的臉上流露出悲憤的情緒：“你要我怎麼做？”
    “啊？”他不耐煩地應道，“你說什麼啊。”
    “最近學校裏很多人說你跟新來的教授關係曖昧！”
    “哦，那個啊。”他沒什麼興趣地，“那跟你有什麼關係。”因為跟艾薇兒承諾了，所以不能將這流言化為事實，真是可惜啊。
    “你！”
    “哎哎，都是成年人了，幹嘛那麼放不開啊，我不是說了嗎，我們之間可沒什麼愛情。”
    “可是我……”
    “不要說什麼你愛我之類的。”薩麥爾揮揮手，轉個身，“很無聊啊，愛情這樣的東西。”
    “薩麥爾，你太過分了，之前可是你先招惹我的。”校醫美女氣得渾身發顫。
    “是啊，你可以選擇不理我嘛，我至少沒有對你霸王硬上弓吧，我們之間的交往可是你情我願的，”他笑眯眯地，“而且，你不也獲得了肉體上的愉悅嗎，我技術很好吧，那可是經過無數人的磨練得出來的哦，你到底是留戀我，還是留戀我的身體呢？”
    “你，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過分這麼下流的話來。”眼淚在眼眶轉啊轉的，馬上就要滑落。
    薩麥爾無動於衷地：“你認識我時我就是這樣了，不是一天變成的，但是你還是照樣跟我這樣的人發生了關係。”突然又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超越了師生關係的關係。”
    “那是我，我……”我以為可以讓你不再墮落下去啊，我希望你變成這個社會中高等的人啊。
    “你以為你是聖母瑪利亞啊。”薩麥爾毫不留情地嗤笑，“我跟你說，我並沒有什麼悲傷的過去，我也不覺得我這樣有什麼不好的。如果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我不喜歡，我自然會選擇新的方式，我才不需要別人拯救呢。”
    “你，你怎麼知道我……”
    “哎呀，你們啊，都是這樣，認為馴服我會很有成就感嗎？”他笑，“說來說去，無非是女人可憐的虛榮心在作祟罷了。”打個哈欠，“無聊的家夥，每個人都是這麼無聊。”
    校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是也沒再說話，眼淚也沒流了。
    站在原地半晌，終於從嘴巴擠出幾個字：“算我瞎了眼！”轉身就走。
    他悶在被子裏偷笑：什麼嘛，人類真是白癡，隨便勾勾手指頭就撲上來一堆，真是自以為是的種族。
    然後抬頭大喊：“要是你願意，我們還是可以在床上交流交流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回答他的是巨大的甩門聲。
    憤怒，絕望，猜疑，嫉妒，哈哈……
    他翻個身，平躺在床上，掀開被子，任由陽光撒在自己身上。
    過了好一會，突然抬手開始捕捉光線的軌跡，喃喃：“光，光……”
    蘇林推門進來正好見到這一幕。
    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他扭頭看看來人。
    那女人類手裏拿著早上見過的那個飯盒，穿著簡單又老土，真是個普通又平庸的人類。
    “我覺得你剛才那樣像個神經病。”她笑著老實回答。
    “真是直接的說話方式，今天午餐是什麼？”
    “不知道你喜歡吃的東西，就隨便打了包。”
    “學校領導請你吃飯了？”薩麥爾再次試圖掙紮坐起來，未遂。
    “恩。”蘇林走過來，將枕頭墊好，扶他坐起來，意外的輕，這家夥。
    “有什麼菜。”他揭開蓋說。“哦哦，有魚有肉又有蝦，老師，你不錯嘛。”
    “恩，我選最貴挑的，在吃飯前選的，你放心吃吧。”
    “怎麼不拿一次性飯盒？還得洗碗，多麻煩啊。”
    “那種飯盒汙染環境。”
    “老師真特別。”嘴裏塞滿了東西，還不忘說話。
    “對我而言，這可算不上誇獎。”她苦笑。
    吞下口中的食物，薩麥爾沒頭沒腦地問道：“老師，你早上喝粥是這飯盒的哪一邊？”
    “怎麼了？”蘇林雖然疑惑，但還是將位置指了出來。“要做心理測驗嗎？”現在的孩子都喜歡這個。
    “我對心理測驗這樣的東西沒興趣。”薩麥爾盯著蘇林指出來的那個地方，頭也不抬地回答。
    “這飯盒有什麼不對嗎？”
    薩麥爾突然伸出舌頭，像小貓一樣舔了一舔早上蘇林喝粥的那小塊地方，然後抬頭，滿麵笑容：“老師，這算不算間接接吻？”無邪的像是三歲小朋友問為什麼男生有小弟弟，女生沒有般。
    蘇林坐在那，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連連咳了幾下，吞口口水：“我說，薩麥爾……”
    “恩？”牙齒還在輕輕咬著飯盒的邊沿，他隻是微微揚起眉抬眼看她，細致的五官顯出一股嫵媚妖豔的韻味來。
    “剛才我進來前，謝醫師找我說了一下話。”
    “謝醫師？”是誰？
    看著薩麥爾茫然的神色，她也困惑了起來：“就是醫務室工作的那個謝醫師，很漂亮的。”難道那人說的不是這個薩麥爾？為什麼薩麥爾完全不認得的模樣。
    “哦……”是那個女人啊。“她說什麼了？”漫不經心地問。
    “她說，你們曾經很，”小心地斟酌了下字眼，“很要好的。”
    “然後呢？”
    “然後，現在，”想了一下，“沒有之前那麼要好了。”
    看著蘇林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薩麥爾幾乎要大笑起來，隻是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是啊。說起來，我真對不起她。但是為了她的前途，我也不得不忍痛做出那樣的決定。”
    蘇林搖搖頭，沒說話。
    “所以別再提這話題了，我不想在學校給她造成不良影響。”薩麥爾仍是苦情模樣。
    蘇林歎口氣，拍拍薩麥爾的頭：“不喜歡就不喜歡，找什麼借口，小孩子不要經常撒謊，到時會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走到窗前，“人雖然不能任性地活著，但至少應該忠於自己。”
    薩麥爾愣了一下，笑起來：這女人雖然有時很單純，但好歹不是傻瓜嘛。
    繼續吃飯。
    “你……”
    “恩？”他叼著飯勺抬頭。
    “你的室友是不是老找你麻煩？”
    抽出勺子，他邊咀嚼，一邊思考她的問題：“啊，那個呢，要怎麼說呢，你知道，人類是很喜歡嫉妒的，但是不可能真正撕破麵皮，呃，一點無傷大雅的玩笑，玩笑啦。哈哈……”
    “你好像很受歡迎。”
    “當然，男女通吃的我。”薩麥爾洋洋得意笑，沉靜的眼眸卻依然是水波不經。看不出有什麼自豪，也看不出有什麼驕傲。
    對，這孩子就是這樣，無論是什麼時候，眼中都是沉寂的，安靜的仿佛是沉默千年的古井。
    難過，微笑，魅惑，不滿，永遠都到不了眼底。
    “我想說的是，薩麥爾，我對你，對艾薇兒，甚至對你們樂隊的那個孩子，我都沒興趣，所以，別浪費時間了。”她歎氣，告誡薩麥爾。
    “啊啊，真是的，幹嘛說的這麼直白嘛，我以為你沒發現呢。”薩麥爾丟下飯勺，“我吃飽了。”
    “好的，我來收拾。”走過來撿起飯盒勺子。
    “老師。”
    “恩？”
    “你對什麼樣的人感興趣呢？”
    對啊，我到底會對什麼樣的人產生那種所謂的愛呢？
    嘴上仍是回答道：“我已經有未婚夫了，所以這個問題不重要。”
    “啊……”薩麥爾失望的口氣。
    “世界有各種各樣的人，而你正好是謝醫師欣賞的類型，不巧不是我欣賞的那種，不過，還會有其他的人等待你。”她收拾好東西，走了出去。
    “等待？”他冷笑。
    伸手摸摸額頭：“恩，果然要吃飯才能解決根本問題啊。”
    怎麼到醫務室的完全沒印象，隻依稀記得，曾有雙柔軟的手觸碰過自己的額頭。
    “靈魂的溫暖嗎？”他笑，卷著被子繼續跟周公約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