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
    清靈的一曲結束，高菲菲喝彩道：“小林子，唱功依然彪悍。”
    她拆下話筒套丟進垃圾桶，再回首笑：“多謝誇張。還有，你又喝醉了。”
    “沒事沒事，反正梁偉會送我回去的。”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揮揮手，然後無力地垂下手，繼續睡。
    ……梁偉剛才說有事先走了好吧。
    蘇林無奈地看著那癱在沙發上的女人苦笑：為什麼我就這麼倒黴呢？每次都在她會喝醉時被拉出來。
    “好了，我們走吧。”沈家坤笑，“這家夥還真是讓人沒辦法。”
    “恩。”拿過自己和她的手包丟給他：“你去開車，我扶她出去。”
    “是，小林子。”沈家坤學著高菲菲的口氣說。
    她搖搖頭，笑。
    待沈家坤走了出去，她才搖醒高菲菲：“我們回去了，能走嗎？”
    高菲菲睜開眼，說真的，她的眼睛十分漂亮，明亮而靈動。
    “回去了嗎？”她一張嘴，酒氣撲鼻。
    “恩。”她點點頭，旋即又不爽地擰她的耳朵：“女人，我忍你很久了，每次都給我喝醉，你想累死我啊。”
    “因為你就隻我這麼一個朋友嘛。”高菲菲咕嚕。
    “所以我就活該伺候你？”
    “蘇林。”高菲菲突然連名帶姓地叫她。
    “什麼？”
    “明明唱的是充滿愛意的歌，明明唱得很好，卻很空白。”她的眼睛在這一瞬間清醒得看不出絲毫的酒意。
    她愣了一下。
    高菲菲繼續說：“每次聽到你唱歌，就好像金屬撞擊的聲音。清楚幹脆卻又冷漠。”
    “你……”
    “為什麼呢，兩個人都是一樣的……討厭……”她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睡著了。
    她站的原地沉默了一會，然後翻出高菲菲的手機：“沈家坤嗎？你幫忙把她拖出去，我扛不動她。”
    有時候，走在寂靜無人的水泥路上，就感覺好像在穿過空曠的荒野，夜風冰涼，臉頰耳際都有些寒冷。
    她伸手捂住耳朵，等指尖也冷卻了下來，又伸手去觸摸風，一邊低聲嘀咕：“風，風，你要去哪，可不可以跟我回家？”
    風當然不可能停留，穿過她的手指縫隙，自顧自地呼嘯而去。
    她怔怔看著自己的手，又笑：“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走了幾步，隱隱聽到有人說話。
    已經晚上十一點，現在還沒回去的孩子還真是不多。
    她往聲音發出的小巷子走去——不是想去窺探，而是學校也在前方。
    卻讓她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事情。
    幾個看起來不太善良的男人圍著一個有著滿頭黑色卷發的人說些什麼，甚至伸手去摸掐。
    她仔細看了看，居然是那個薩麥爾樂隊的主唱。
    女孩低著頭，安靜地咬著唇，閃躲著男人們的觸碰。
    在我印象中，外國女生比我們這的強悍多了，難道是我父母的那些朋友帶給我的錯覺嗎？
    眼前這個看起來簡直就懦弱到了極點——連呼救都不會。
    沒多遠就是學校了不是嗎？如果叫救命的話，應該會有人幫忙的。
    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重點是：現在，我該怎麼辦？
    不知這算不算得上打劫？警察會不會管？或者說，會不會有警察在這半夜解救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法盲蘇林握著手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打電話。
    可眼見著那幾個猥褻男甚至已經開始撕扯女孩的衣服，她覺得自己也不能猶豫下去了。
    趕緊按110，用那幾個男人足夠聽得到的聲音吼道：“警察局嗎，我看到有四個流氓試圖非禮我的學生，請快派人過來好嗎？”說完這一串話，抬眼看到那幾個流氓也聽到自己說話了，急忙把現在所在位置報了出來，再朝那女生吼：“快跑啊！”媽啊，為什麼現在做流氓的還這麼囂張？見我打電話叫警察反而過來了。本來還想以警察來嚇唬他們的。
    也顧不上看那女孩跑沒跑掉，自己抓著手機撒腿就往學校方向跑，反正那群流氓的注意力現在被我吸引過來了，再不知道跑，除非是傻子。
    在這一刻，她無比感激自己每天都會慢跑半小時的好習慣。
    至少你看我，跑得還是很快不是嗎？
    當然，追我的也跑的很快……
    繞過轉角，她依稀聽到後麵那幾個男人在呼喝：“快，快，抓住她。”聲音越大，也意味著隔她越近。
    ……黑社會嗎？
    街道上人是很多沒錯，但是人們根本沒有幫她一把的意思，隻是閃開路，方便了那幾個人對她的追逐。
    這讓她感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但是，我才不會那麼傻地救學生反而要人救呢。
    她用力地踹校門口門衛保衛室的小門。
    “都淩晨了還鬧這麼大動靜，幹嘛呢！”門衛沒好氣地在裏麵應著。
    然後，她看到那後麵追著自己的幾個人愣了一下，刹車，小聲議論了幾句，往回走了。
    算你們實相。
    她鬆口氣。
    好吧好吧，我雖然因為父母的關係也曾遇到過這樣的事，但是能不能別讓我在平時生活裏也得與此也脫不了幹係？
    不然我為什麼還專門跑來這教書？
    她靠著門苦笑。
    門衛頂著大便臉開了門，上下打量她：“哪棟樓的啊？現在急也沒用了，寢室都關門了。”
    “呃……”她不知要如何解釋。
    “還這麼用力地踹門，踹壞了可是破壞公物，要罰款的。”門衛不爽地訓斥著她。
    “……是，我下次不會了。”除非再被壞人追……
    “真是的，現在的小孩不知想什麼，這麼晚都不歸寢。”
    “是，對不起。”她認錯態度非常好。
    哼了哼：“回去跟舍管多說幾句好話吧。”
    “恩。”她老實地點頭。
    “下次別這麼晚了啊。”
    “是。”
    “行了，去吧。”終於交代完，門衛開了後麵的門放她進去。
    她剛要走出去，突然聽到後麵傳來輕輕的聲音：“等一下。”
    回頭，正是那個女孩。
    “怎麼又一個十二點了還在外麵晃的。”門衛叨叨著，“就算搞什麼樂隊也不能這麼晚啊！我也懶得說了，進去吧。”
    敢情這門衛叔叔也聽他們樂隊歌曲的。
    蘇林抬眼，笑著對那女孩點頭，算是打招呼了，然後回住所。
    一直走回了公寓，她在關門前無力地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女孩：“你要怎麼樣？艾什麼同學。”
    “艾薇兒，格林•艾薇兒。”女孩抬起頭，輕聲回答她。
    “好吧，艾薇兒，你應該回留學生公寓而不是跟著我。”
    “現在已經關門了。”
    她歎氣：“你想怎樣，直接說吧。”
    “我想跟你睡。”墨綠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她沉默地看著這美麗的孩子半晌，後退一步：“進來吧。”
    “喝牛奶嗎？”她往房間走。
    “謝謝，不要。”艾薇兒進來時關上門。
    “肚子餓嗎？要吃什麼。”
    “你為什麼要救我？”艾薇兒尾隨在她身後，神色好奇。“你不會空手道，跆拳道什麼的吧？”
    “當然不會，我隻是個普通的教師。”她聳聳肩：“要我看著自己的學生遇到危險而不聞不問我可做不到。”
    “這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人占一半以上。”
    “恩。”她進房間拿了客用毛巾掛上去：“可我不願意成為那樣的人。”
    “那樣會很辛苦。”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今天出生的。”她笑著，然後塞給她一套睡衣睡褲：“去洗澡吧，毛巾我掛好了。”
    “啊？”
    “你不覺得黏黏的嗎？剛才你也不是跑到學校門口的嗎？而且也被嚇到了吧，洗個澡放鬆下。”
    愣了一下，艾薇兒默默抱著東西進了浴室。
    “哎哎，真是混亂的人生啊。”她自言自語地微笑，進去看書。
    艾薇兒遇險的小巷，薩麥爾跟一個黑發綠瞳的少年站在陰影中交談著：“伍爾德，你覺得艾薇兒心裏是怎麼想的。”
    “我想她一定心裏跟您一樣吃驚。”
    “是嗎？”薩麥爾笑著，“對了，聽說，她已經到了可以決定自己性別的年齡了？”
    “恩。”
    “你呢？”
    “在下還差幾百年。”
    “你們的父親上一次被妖獸咬掉了半邊身子元氣大傷？”
    “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
    “真是的，他就不能消停會嗎。”薩麥爾不滿的抱怨著，“成天鬧事，你得回去教訓下他。”
    “是。”
    “啊啊，那個人類真是好玩，本來以為她會被嚇得不能動彈呢，誰知道還會救人。”
    “絕大多數的女人類都會被嚇到，不然至少也會嚇得電話講不清楚。”
    “要是她被嚇到，我倒是想看看她受驚的醜樣，要是報了警嚇得不能跑，我也可以讓他們欺負她一下，要是她假裝沒看到，前麵那個巷子口正有一夥人等著她，可是呢，她偏偏報了警還跑得那麼快，腦子也不遲鈍，哎……”說著薩麥爾又歎口氣，“那群蠢蛋，見艾薇兒跟在身後就不敢動了。”
    “他們以為計劃有變。”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薩麥爾笑了笑，“好了，去叫那些家夥開飯吧。”
    “是。”
    “帶我回寢室。”他伸出手。
    “是。”少年抱住他，一瞬便消失不見。
    “你說，艾薇兒跟她在做什麼呢？”風中傳來了薩麥爾帶著淡笑的聲音。
    地麵上，四套血跡斑斑的衣服散落著。
    房間就一床被子，一張床，她也懶得廢話，直接鑽進被窩。
    艾薇兒遲疑地看著她。
    “看什麼啊，睡覺啊。”她打個哈欠：“你明天還要上課吧。”
    “……我睡哪？”
    “這啊。”她看白癡一樣的眼神：“不然你想去哪睡？”
    “可是。”
    困得要命的蘇林懶得解釋了：“速度點，少廢話，我不行了。”她的意思是她困的不行了。
    但是艾薇兒眼中仿佛閃過一縷奇異的光芒，也沒多說話了，脫了睡衣睡褲就爬上了床。
    她雙眼激烈交戰，根本看不到艾薇兒的行為，隻感覺到床鋪微微動了動，料想她可能上來了，迷迷糊糊地念叨了句：“快點，明天還要早起呢。”翻個身，麵朝裏，沉沉睡去。
    半夢半醒中，似乎感覺到什麼東西在摸自己，她也沒留意，或者說她困得不想在意。
    直到那不冷不熱的東西似乎摸到了自己的胸部，而且還有輕微啃咬的感覺傳來，她終於忍無可忍，睜開眼：“艾薇兒，你搞什麼。”
    睜眼就看艾薇兒一絲不掛地俯在自己的身體上，自己當然也是——一絲不掛！
    她覺得頭頂一陣眩暈，鎮定了半天才回神，深呼吸，然後盡量以冷靜溫柔的聲音問明顯嚇呆的艾薇兒：“艾薇兒同學，你在做什麼。”
    “我以為……”
    “閉嘴，睡覺。”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掉進了某個詭異的夢中，為什麼一個女孩試圖跟我圈圈叉叉？
    “我……”艾薇兒困惑地看著她，“你不是說不行了要我快點嗎？”
    “我對女人沒興趣。”她迅速穿好已經被艾薇兒脫掉的睡衣睡褲。躺下。
    “是這樣啊……”
    聽到艾薇兒若有所思的聲音她就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直冒上了頭頂，不得不再次聲明：“艾薇兒，我警告你，再想這些有的沒的，我馬上把你踢出去！”憤憤地轉身背對她：“離我遠點，真是的，薩麥爾，艾薇兒，什麼亂七八糟的，每個人的都是這麼奇怪，都還是孩子啊，到底在想些什麼嘛，你們。”說著往裏麵挪了挪。
    “那是你跟其他的人類不一樣。”呆了好一會，艾薇兒才低聲嘀咕，穿好自己的衣服，躺了下來。睜著眼不知想什麼，過一會，又撐起身體，看看蘇林的臉。
    這人類居然已經睡著了。
    主人，我失敗了，我想我不但沒有讓她沉淪，反而被她討厭了……
    然後再躺下來時，輕輕朝蘇林那邊靠了靠，她已經睡沉，所以沒反應。
    遲疑了一下，伸出手，從後麵擁抱住蘇林。
    “蘇林，你就是書中所謂的好人嗎？”低聲說道，“我好像，不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