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在楊花後麵的雪燕，緊走幾步，趕到前麵，引導吉祥和玉明，向樓上走。
    樓梯樓房全用木料做成，走在上麵，響聲很大。
    上三樓，先看到一塊兒不大的平台，對麵出現兩個寬大的門。
    左邊門上掛塊兒銀光閃閃的牌子，上寫“貴客居”，三字。右邊兒門上掛塊兒金光閃閃的牌子，上寫“仙客居”三字。字體端莊有力。
    雪燕打開寫著“仙客居”的門，站門旁，身體微微前傾，向裏麵做了個手勢：“各位請裏麵坐！”
    吉祥也不謙讓，抬腿在前麵進去。玉明緊跟後麵。楊花最後進去。
    從雪燕身邊兒經過時，玉明聞到一股淡淡幽香，不覺抬頭認真看了眼雪燕。見她也正滿臉笑意盯了他看，還對他微微點了點頭。玉明也在臉上浮起一絲笑，對雪燕點了點頭。
    “仙客居”大的出奇，差不多占整整半層樓。裏麵隻放一張長方形大桌，四麵圍圈兒椅子。
    正麵對門那麵牆，整牆雕畫一副蒼鬆、仙鶴、祥雲圖，色彩清新。
    兩邊牆上，畫著開天辟地，女媧造人，後羿射日，誇父追日等神仙故事。整個大廳營造的一片仙氣。
    楊花和吉祥謙讓一翻，楊花還是坐了蒼鬆、仙鶴、祥雲圖下麵的主位。吉祥坐了門口正對楊花的客位。玉明在吉祥旁邊的側位坐下。
    吉祥先向楊花介紹玉明：“楊花，這位，是我兄弟，叫錢玉明。”
    楊花眼光向玉明掃來。玉明感到楊花目光，如漆黑夜晚突然掃來的一道燈光，逼人眼目。
    玉明第一次見到如此銳利的目光！他沒勇氣和楊花目光對視，立刻把眼皮垂下去。
    “錢公子好相貌！英氣外露！一點兒也不比吉祥你遜色啊！”
    “他是我母親的弟子，資質百裏挑一，將來大有發展前途，我母親很喜愛，以後你見了他，要像見我一樣對待啊！”
    “錢公子這麼好的人才資質，你母親怎麼發現的？”
    楊花和吉祥說話，玉明插不上嘴，坐著聽。
    雪燕把三位讓進屋後，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推進一輛小推車，推車上放了碗筷吃碟之類食具，先從吉祥那裏開始，再到玉明，最後到楊花一個個分發。
    雪燕發食具時，玉明拿眼看她，覺得雪燕不僅模樣好看，身材修長挺拔；連端放食具的動作，也格外優美。
    雪燕站到玉明對麵，探身遞食具，玉明正盯了雪燕看。雪燕把一隻碗送到玉明麵前，也把一句話送過來：“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來！”說話時，眼睛沒看玉明，繼續擺放其他食具。
    玉明始終沒見雪燕抬頭看他，奇怪雪燕怎麼知道他在看她。經雪燕點破，臉上騰一下熱起來，連忙收回目光，低頭看麵前食具。
    吉祥和楊花互相聊著幾百年前他們共同認識的人、鬼、仙。玉明不感興趣，繼續悄悄觀察雪燕，越看越喜歡。心想：“雪燕要是我同學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天天看到她！”
    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漸漸到門口。玉明抬頭，見兩個壯年男子，一人懷抱一個大壇子。壇子漆黑，上蓋一張汙跡斑斕的白紙，壇壁上也有一張同樣汙跡斑斕的白紙，上寫一個大大的毛筆字“酒”。
    楊花吩咐：把酒在他們兩個跟前各放一壇，再去給我抱一壇。
    玉明連連擺手：“我從來也不喝酒，吉祥哥知道的，不要抱了，把這個抱過去你們喝，我喝點兒茶就行！”
    吉祥馬上幫玉明解圍：“楊花，他確實從不喝酒，還太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易喝烈性酒，你這兒有溫和點兒的酒，給他拿一壺，讓他陪陪我們，有個意思就行了。”
    楊花對那兩個抱酒的男子說：“錢公子既然平時不喝酒，你們就去給錢公子拿一壺‘雪梨酒’吧！把錢公子麵前那壇給我抱來。”
    那兩個男子答應一聲，一個走到玉明對麵，將酒抱到楊花麵前，轉身正欲出門，又轉回身：“老板，兩壇酒現在就開封嗎？”
    “打開吧。”楊花又轉向對麵吉祥：“這兩壇酒，是存放一百多年的陳酒，今天我們好好喝點兒，當初不是你救我，哪有我今天的好日子！一會兒，好好敬你幾碗，再次表示感謝。”
    兩男子將兩壇酒的封泥去掉。吉祥抽吸兩下鼻子，滿臉興奮：“好酒！味道香甜純正，好久沒喝到這種酒了！”
    吉祥的話音剛落，玉明鼻孔也馬上有股濃鬱香氣鑽進來，不由深吸幾下，濃鬱香氣中品到一股甜絲絲味道，感覺五髒六俯變得通暢起來。
    楊花對兩個開啟酒壇的男子吩咐：“你們先下去吧。”拿起桌上酒碗，遞進壇口，再拿出來，碗裏已裝了酒。
    玉明看到碗離壇口時，流淌著一絲晶瑩，那情形，就如從油裏拿出。
    酒很濃稠。如果不是存放多年的老酒，絕不會有這種拿碗帶絲的情形。
    這種酒很容易醉人，所以，一般酒家開壇後，會稍稍摻進一點兒水，再放一段時間，才拿出飲用。
    今天這兩位，一開壇，就直接用碗舀出，要喝。
    吉祥也以和楊花差不多的速度，把碗伸進壇口，舀了一碗，拿在手裏，將碗舉到口邊兒，眼睛微閉，抽動鼻翼，品味美酒芬芳。
    那份對美酒的陶醉，玉明看著，嘴裏津液直往外冒，心中不由生出想品嚐一口的欲望。
    可是，剛才已說不喝，現在提出要喝，不好意思，隻好盡力忍著。
    越來越濃鬱的酒香，在屋裏彌漫，玉明聞著，頭腦陣陣發暈。
    楊花笑眯眯看著吉祥：“怎麼樣？是不是不喝，隻聞著也會醉三分？”
    “太香了！我都不忍心把它喝下去！”
    “好！你喜歡就好！來，我們先幹了這第一碗，品嚐一下它的美味。”楊花把酒碗向前一順，那根掛在楊花脖子，搭在楊花手臂上的粉紅絲帶，突然飄起，托在碗下，直向對麵吉祥送來。
    隨著碗的移動，那根絲帶也跟著變長，漸漸在碗和楊花手臂之間拉起了一條粉紅色的橋。
    同時，吉祥手裏的酒碗，也隨他的手臂，向前伸出，脫離手掌，平直向楊花那個用粉紅絲帶托起的碗飄過去。
    兩個的動作在很短時間內做出，兩隻碗移動的速度一點兒不慢，眨眼間，已同時停在玉明眼前。
    一隻碗用粉紅色絲帶托著，一隻什麼也不托，相距半尺，穩穩不動。
    兩碗沉釀一百多年的老酒，停在距離玉明眼前二尺遠的桌子上方，股股濃烈酒香撲鼻而來，猛烈向玉明鼻孔裏鑽，向玉明心肺裏鑽，向玉明腸胃裏鑽。
    玉明感到再也忍受不住，他兩隻手緊攥，手心已變得汗津津。
    如果不是玉明用最大耐力控製兩手，他兩手很可能已抓住碗，放到嘴邊兒。
    那一刻，玉明渾身血液已沸騰。
    楊花和吉祥同時情緒高昂地說了聲：“幹杯！”
    兩個相距半尺的酒碗同時向前一衝，輕輕碰在一起。幾滴酒汁碗中飛濺起來，彈起幾根晶瑩剔透的絲線，又落回碗中。
    那兩隻碗在空中碰撞後，突然分別向主人飛回，落在各自主人手裏。兩人相視，微微一笑，微閉上眼，慢慢將酒碗對在唇上，喉嚨湧動，漸漸將碗底翻到下麵，再舉到頭頂一尺的地方，讓對方看，一滴也沒流淌。
    “好酒！喝的真痛快！”吉祥讚美。
    兩位又低頭把碗放進壇子。門外傳來一陣響動。
    聲音響到門口，進來一輛小車，車上支口油鍋。
    推小車的，是個肥胖的矮個男人。形象仿佛大蘑菇上立著小蘑菇。小蘑菇，是他的頭，上小下大，脖子上的肉折子，折疊了整整三層。大蘑菇，是他的軀幹，一個滾圓的大肚子，像個百褶裙從胸部向四麵乍開，下麵安兩根上大下小圓椎形的腿。
    玉明很奇怪，這麼細兩條腿，怎能支撐起那麼大兩朵蘑菇。兩眼不由睜大，隻顧看那胖子，直到雪燕突然站在他的對麵，將一個銀製小酒壺放到麵前，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酒也被拿來。
    “我比他好看！”玉明聽到雪燕的聲音傳進耳朵，卻沒見她的嘴唇動。而且那聲音就仿佛嘴貼在他耳朵上說的悄悄話。
    玉明眼望向雪燕，雪燕對他微微擠下眼睛：“錢公子，請用酒！”轉身走了。
    玉明心想：“這丫頭鬼把戲真多！還會千裏傳音；不能小瞧了她。”
    胖子那麼胖，走起路一點兒不顯費勁兒。
    他一直把小車推到玉明對麵，才停下，車子轉動幾下，找到平衡。
    然後，站到車子邊兒，麵對住玉明，將臉轉向楊花：“老板，都準備好了，想吃什麼，你點吧！”
    楊花把舀滿酒的碗放到桌上，用細長手指一指胖子：“吉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幽城大酒店首席廚師長，郭浩蕩；今天，由他來為兩位現場做幾個拿手小菜，讓兩位品嚐。”
    又轉臉看著玉明：“錢公子，你的雪梨酒也拿來了，請你自己倒上喝，喝多少自便，沒什麼意見吧？”
    玉明連忙接話：“沒意見，這樣就挺好，剛才聞到你們那酒味，就感覺頭腦暈暈忽忽的，好像有點醉了；你們兩位隻管喝，別管我。”拿起雪燕放在麵前那隻酒壺，倒了半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