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暗湧波濤  第十六回 黃青玉皇會龐影 楚王府院考劉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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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說到那黃青送李元和之女李曉幽來到梅庵後,自下泰山途中,卻突聞得泰山主峰之巔玉皇頂上隱隱竟傳來一聲聲尖嘯,黃青左右一望,見周圍行人依舊,似並未聽到,心下奇怪,竟回身往玉皇頂行去。
    不多時,黃青已來至玉皇頂石階前,此刻已近黃昏,峰頂已無人跡,卻隱約見得玉皇殿前立著一人,山風吹得這人衣衫獵獵作響,黃青甫一上來,那人便似已知曉,大笑道:“兄台果真好興致,已近黃昏,竟還往這玉皇頂上來。”
    黃青聽罷,亦是笑道:“若論興致,小弟豈比得老兄你,若非老兄以嘯聲相邀,隻怕今日與老兄終需緣吝一麵啊。”說著,漸漸順著石階走上玉皇殿前,立於那人身後。
    那人聽黃青說罷,緩緩轉身道:“兄台與山腳之下竟能聽到在下嘯聲,果真好內力。”黃青待那人轉過身,一望之下,卻已將他認出,便是那與自己齊名的竹刀客龐影,不由笑道:“老兄能逆著山風厲嘯且能將嘯聲傳至山腳小弟耳中,小弟著實佩服。”
    龐影卻是不答,走到黃青身前,抬手搭在黃青肩上,道:“多年不見,未想黃老弟還是這般樣貌,竟是絲毫未變,可憐老哥我已是垂垂老矣。”
    黃青亦將手搭在龐影肩上,笑道:“龐大哥又笑話我了,你又非不知,當年與大哥你一戰,我大傷元氣,雖得大哥你相救,卻是終身隻能以這般樣貌見人,這多年下來,眼見著當年之人皆已變老,唯獨我總是這個模樣。”
    龐影笑道:“老弟你還說什麼,當日大戰之後,我雖稍勝你半招,將你擊傷,可我卻又比你好些麼,後來又為救你,害得我從二十歲時便是這等衰老模樣,還好有緣隨天山中人學了易容之術,不然這多年我還怎樣行走江湖。”
    黃青鬆開搭在龐影肩上的手,道:“當年舊事還提作甚,不過這多年大哥你可是風光得很啊,快意江湖,好不瀟灑。”龐影亦是放開手,道:“老弟你又非不知我身已殘,還談什麼風光瀟灑。”說罷,見黃青麵色有變,又道:“老弟,你可知這次我突然找你又何事麼?”
    黃青心知龐影不欲使自己有自責之感,是以錯開話題,亦道:“大哥尋訪令師多年,卻不知可有何獲。”龐影麵色漸凝重,不答反自顧自地說道:“當年我自師傅那裏學藝出山,受師傅叮囑,知曉我門刀法必經血光鍛煉方能成就大道,更兼方出山時有幾分冷傲,亦未將人命放在心上,是以竟闖出了個血刀的名號。”
    黃青問道:“大哥想必是經過一番血煉,悟得大道,方才改以竹為刀的罷。”龐影苦笑一聲,道:“老弟所料無差,在我屠戮江湖時,心中自有許多感觸,終有一日,我突然想起去見一見我那胞弟周延鶴,一見之下,我弟周延鶴竟是舉劍相向,我本無意傷他,卻因他一劍過來,不由身體便起了反應,揮刀便彈開他刺來之劍,一刀便將其砍傷,我見他受傷,心下一驚,卻又突有所悟,不及查看他傷勢,拋下刀便往山林間奔去,便在此時感悟到了師傅所言‘博刀’之意,是以再次出山後便改使竹刀,並非為它,不過是思我師傅喜竹,以此為念罷了。”
    黃青聽罷,不由沉思半天,龐影見他亦若有所悟,也不打擾,過得半晌,天色已暗時,黃青方才醒悟過來,卻望向仍立於玉皇殿前的龐影,道:“大哥今日忽以貴門刀意相授,不知是何意?”
    龐影見黃青醒悟過來,笑道:“老弟多心了,我不過將當年故事講與你聽,未想你竟有所悟,我卻有些不解了。”黃青知曉龐影此舉必有他意,卻不願言明,隻得道:“大哥有何事直言便是,我雖不濟,但有相助之力,亦不敢不出力。”
    龐影望望四周,道:“如今天色已暗,不若你我兄弟今夜便在這玉皇殿前把酒暢飲,待觀了明日日出後,我再實言相告。”黃青也不多言,隻道聲好,龐影卻自石階旁搬開一石,自裏麵取出兩個壇來,道:“這幾壇酒藏在此這多年了,正好今日痛飲。”
    黃青雖驚於龐影取酒之舉,心中竟有種預感,便是待明日龐影以實言相告後隻怕二人再無可能似如今這般,恐怕還得刀劍相向了,便大笑數聲道:“好,今夜便借這美酒,咱兄弟亦好好敘敘舊情。”說罷,二人便齊齊坐在這玉皇頂上飲起酒來不提。
    又道那洞庭湖陳芳自周延鶴府上離開,便糾集了數十隨他同來的羽衛,又自洞庭湖中眾人中挑了百多個好手,動身直往湘州劉和所居之地而去。
    便在天下陳芳糾集好手時,那劉昃已隨獨孤雨在京城開封住了數日了,這日,劉昃正在韓子貴府內院中捧書而讀,韓子貴已下早朝回來,見劉昃讀書正用心中,也不打擾,吩咐家人去取些糕點過來,自己卻是站在院中。
    劉昃讀書想是讀得有些倦了,抬頭伸個懶腰,卻正見著韓子貴正立於自己身旁,忙施禮道:“小侄讀書入迷了,未見韓叔叔過來,失禮了。”韓子貴笑道:“無妨,無妨。”說著,瞥了一眼劉昃手中之書,道:“小昃在看什麼書啊?”
    劉昃合上手中書,遞與韓子貴道:“小侄所看的乃是呂望之六韜。”韓子貴接過書,隨意翻了一翻,便問劉昃道:“何謂五材?”
    劉昃一聽,知曉韓子貴是在考究自己,忙答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韓子貴聽罷,稍一頷首,又問道:“何謂信?”劉昃思襯半天,方道:“書中言信則不欺,可又有古語言兵不厭詐,二者似乎有所悖,可小侄卻認為書中所言之信則不欺與欺詐之欺不盡同。”
    劉昃方一言罷,那名去拿糕點的家人已取來糕點,韓子貴示意將糕點放到院內石幾上,自拉過劉昃坐到石幾上,道:“小昃可緩言之。”劉昃稍深吸口氣,道:“所謂兵不厭詐不過具體之戰術耳,是為將之器具,而書中之信乃是為將之德,為將無德,徒得利器,猶木失其本矣,故為將者可以以虛實相欺,不可以以信義相欺。”
    韓子貴聽罷,道一聲好,取過糕點,道:“小昃,先嚐嚐這糕點。”劉昃接過韓子貴遞來糕點,道聲謝,便緩緩吃下。韓子貴見劉昃吃了幾塊糕點,又道:“好,那我便再考考你。”
    劉昃聽罷,忙正襟坐好,韓子貴一見不由心生幾分笑意,自是摘取六韜中字句相考,劉昃自是對答如流,而但有遺漏之處,韓子貴亦仔細解釋,劉昃在韓子貴府上住的這些時日,在韓子貴如此教導之下,自是深得韓子貴軍略之術精髓,韓子貴亦心喜此子可教,亦是更加細心教導不提。
    再說便在湘州城郊處那楊洪正獨自一人在一池塘邊閑坐釣魚,方釣了片刻,隻聽楊洪忽振聲道:“你們還不快出來!”此言方出,卻見四周竟現出些人影,正中一人匆匆行至楊洪身後,叩首道:“末將參見三爺。”
    楊洪回身仔細凝望那人片刻,方道:“你是大哥麾下親衛中的石勇?”那人忙道:“正是,不想三爺還記得末將。”楊洪笑道:“當年我自成都出來,還是你護送我出的漢中罷。”那石勇麵色一苦,道:“末將也未料十餘年後竟與三爺於此地相見。”
    楊洪麵色不改,依舊是笑嗬嗬地道:“是大哥遣你們來此保護的?”石勇答道:“三爺所料無差,大爺心知太子與三爺身份已泄,思必有心存歹意之人欲對三爺你們不利,是以特遣我帶領一幹親衛來此護衛。”
    楊洪微歎一聲,道:“劉和大哥性情我極清楚,他若知曉有人暗中護衛必不樂意,可若當真遇上歹意之人,卻不又枉陪上數條性命嗎?此事還需慢慢相勸於他,務使其轉意,不過這些時日你們最好不要太過接近我們,免得被他察覺徒生枝節。”石勇稍思一下,便道一聲是,見楊洪示意自己離去,隻得轉身帶著那一夥親衛消失在楊洪視野。
    而那陳芳正帶人往湘州趕去,周延鶴雖在洞庭湖四周極有威勢,卻也不能掩眾人耳目使陳芳等大隊人馬送往湘州,隻得吩咐眾人分成數個小隊,隻約齊一聚會之地。
    陳芳新投周延鶴勢力,對於這首次任務不敢怠慢,自是日夜兼程趕至湘州,使得其來到湘州城外聚會之地時竟無其餘小隊來到,陳芳無奈,又不敢似上次貿貿然行動以致功敗垂成,是以隻得遣麾下眾人往湘州城內打探消息,知曉劉和等人並未搬離此地,不由放下幾分心來,老老實實地等待其餘眾人到齊方敢開始行動。
    而劉和雖深知自己身處險境,卻絲毫不為所動,每日吟酒取詩,其妻嚴小婉雖慮其安危,卻也不勸,隻伴與其左右侍候與他,倒是嚴小蓉見兩人此般情形心下有幾分怨忿。這日嚴小蓉忽跑至劉和小院中,不顧其姐眼神示意,直道:“姐夫,你隻顧自己在這裏好像很灑脫般,卻不知我們這多人都在擔憂你的安危麼?”
    劉和卻也不怒,笑道:“小蓉何出此言?咱們現在這樣不是活得挺好麼?”嚴小婉亦是勸嚴小蓉道:“妹妹何必如此說。我早已打定注意,不論生死,定要追隨相公。”
    話音方落,卻聽門外傳來聲音道:“大哥和嫂子說得煞是好聽,卻不知為何要白白將生死交與別人手裏。”說話間,楊洪已自外麵回來,劉和聽罷,卻是皺皺眉,便又笑道:“我此生活到現在,有良友,有嬌妻,有佳子,還有何不知足。想我已躲了十餘年,若是再躲下去,那這天地之間還不正像一個囚籠,我怎麼躲都躲不開麼?何況小昃得子貴照顧,我此生再無他想,誰欲取我項上人頭隻管拿去便是。”
    嚴小婉聽劉和說完,亦是倚在劉和肩頭,道:“相公說得是,我也躲夠了,如今小昃既得人照拂,我自當隨相公好好地活一段日子。”嚴小蓉聽罷,嘴努了努,卻未說出話來,隻望向楊洪。
    楊洪歎口氣道:“太子當年雄心壯誌當真完全湮沒了麼?”劉和聽罷,身軀竟是微微一震,稍後便沉聲道:“雲賢弟你還不是如此麼?我隻願將來不要活得如此窩囊。”
    楊洪見劉和竟稱自己本名,不由一愣,半刻後方道:“太子當年豈非不是以萬千黎民為畢生宏願麼?”劉和卻是長笑道:“我如今不過一布衣耳,還談什麼黎民?還有什麼宏願?再說若真為黎民,隻怕我一死自可解救無數百姓於水火,至少這天下暫時可保安定。”說罷,見楊洪還欲言,又道:“你去與那些護衛此地之人說罷,吩咐他們不必保護我了,雲賢弟你也快離開此是非之地罷。”
    楊洪聽罷,忙跪倒於地道:“當年臣曾於先帝陵前起誓,終身追隨太子,今日自當與太子攜手共赴死難。”劉和聽罷,長歎一聲,站在當地沉思半天,便轉身進得自己屋中,楊洪等人正驚奇時,劉和徑自屋內取出一個包裹,高舉道:“大漢太傅、輔政大臣楊雲接旨!”
    楊洪聽罷慌忙跪倒道:“臣楊雲接旨。”劉和依舊那般姿勢,道:“朕,大漢未登基之君,今日便頒下朕此生唯一聖旨。”說罷,稍一停頓,又道:“朕感大漢股肱之臣楊雲忠義無雙,特準其恢複其本身姓氏獨孤,命獨孤雲帶同大漢宗譜及大漢國璽輔佐幼主劉昃,欽此。”
    楊洪,此時應該稱為獨孤雲已是淚染衣襟,心中雖知劉和或者應該說是承佑太子此舉乃是為保自己性命,卻又不得不接下此旨,無奈之下,隻得長叩道:“臣,獨孤雲必遵聖上旨意,盡心輔佐少主。”
    承佑上前扶起獨孤雲,將手中包裹交與他,然後竟是朝獨孤雲拜下,道:“雲賢弟,我這亦屬無奈之舉,還請雲賢弟勿怪。”獨孤雲慌忙攙起承佑,卻見承佑竟似已蒼老許多,嚴小婉亦見承佑形態,忙上前將承佑扶在懷中,而獨孤雲亦隻得強忍住淚水,對著承佑與嚴小婉行了數禮,便與嚴小蓉轉身離去,嚴小蓉自是頻頻回首。
    便在獨孤雲二人行至院門,忽聽身後承佑傳來聲音:“還請雲賢弟以百姓為念。”獨孤雲聽罷,腳步不由緩了一緩,也不回頭,毅然出院門而去。
    卻不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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