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心要碎,也不後悔 第六章 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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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月,康熙皇帝好像要出門,他也跟著忙了起來。
可是奇怪的是,他忙的時候,居然不時的往我這跑,比起之前閑的時候來的都要勤快。每次來不幹別的,非要鄙視我的字一陣子才肯罷休。
七月中旬,康熙正式下了宮令,要巡行塞外,我的丈夫也在隨行之列。
走之前,他特地到我的房間裏來坐了一會,最後吞吞吐吐的說,他決定帶文毓一塊去。
我看著他隱隱尷尬的表情,不知怎麼的,本來有些失望的心情突然舒暢了起來。
我看著他的樣子笑著說:“八爺想帶誰去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何必巴巴的跑來告訴我,你們不在,我倒落得清淨。”
沒有如預料中的迎上他調侃的話,半響他竟然很認真的表情問著:“想要什麼嗎,我給你帶回來。”
看著他我也竟然開不起玩笑來了,淡道:“你這次畢竟是跟著皇阿瑪的,哪有功夫讓你遊山玩水,我沒什麼想要的,你們好好的就成。”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走了,桑竹說他本來是來了一下,看我還睡著就沒吵醒我。
心裏突然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自從他走了之後,我徹底的又重新感覺到了自由的氣息。每天去宮裏請安回來之後我就拉著桑竹往外跑。京城幾乎讓我逛遍了。小吃,文具,飾品,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統統被我弄回府裏去。
對於有些文館不收女子我一直很在意,倒也不是氣惱所謂的重男輕女,因為這四個字我在我那個依舊帶有封建糟粕的奶奶那裏早已經習慣,這是中國的傳統,我無意鄙棄。隻不過真的想學一些東西。
思忖之後的辦法,就是“偷”了些八阿哥的衣服出來,做一回謙謙君子。桑竹告訴我,京城有一家字畫店,說不定比起那些正規的文館要隨意一些。
店主是一個滿腹詩書的老先生,姓董,一襲長袍,一縷白胡,一根拐杖,一臉嚴肅。他好像對於收徒的事情看的很重,不是什麼人都收,尤其當時看我一男子卻幅小女生的樣子,更是不待見。
正當我用十二萬分的誠意懇求的時候,一個女孩子從裏麵的樓梯上走了下來,手上拿著一張似乎畫著什麼的宣紙,一身耦合色錦緞荷塘花卉馬甲,墨色鑲邊,明麗而不濃膩的膚色襯衣,一道小發髻,發絲半散落在肩上。
她站到董先生的身後,聽到了我的來意,帶著淺淺的笑意看了我半響,竟開口為我講起情來。我帶著近乎激動的感謝看著她輕輕一笑,她也淡然的頜首示意,清麗的鴨蛋型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眉目如畫。
後來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若思。
經過一番說服,最後董先生終於允許我沒事可以來寫寫字,但是並沒有收我為徒,我就叫他董先生。
其實比起董先生,教我更多的是若思。
若思隻是她的名字,我沒有多問什麼,沒有問她的家世和其他,因為覺得沒有必要,我們一見如故,她也隻叫我凜雪,並不知我的身份。
她是個可愛的女子,溫柔如水,嫻靜的讓我覺得在她麵前都會無地自容。日子久了,我就發覺這個女孩純淨的像幹幹淨淨水一樣,一眼見底,就真的不想再在性別上對她欺騙。
終於有一天我讓桑竹去請她來煙雨樓喝茶,我以女裝接待。本以為她會大吃一驚,可她若思卻笑著說:“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這話倒是讓我大吃一驚,我提著茶壺站起來給她添茶,好奇的問著:“你怎麼知道的?”
她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帶著春色般的笑意:“憑感覺啊。感覺你就該是女孩子,而且……”她微頓著,“第一眼見到你就好喜歡你,我知道那不是對男孩子有的喜歡,所以,我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衝我眨了眨眼睛,明麗動人的樣子連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後來回到字畫店,董先生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樣的嚴肅,一樣的認真。我站在他麵前盈盈的福身道:“從前怕您看我是女子不願收留,便瞞了身份,還望董先生見諒。”
他輕輕闔目,緩緩的邊點頭邊捋著他的白胡子:“若思不也是女子,你何必欺瞞。你是個有靈性的姑娘,就在我這練著吧。”
心裏忍不住開心起來,這是我在字畫店這麼久,他第一次說了這樣應允了話。有了董先生這樣的許諾,我更是日日的往這跑,在若思的教導下,終於得到了董先生的一句“還算得體”。
就這樣,直到秋天末尾,天地間金燦燦的一片的時候,我的丈夫風土塵塵的回家了。
他回府的那天我剛好在字畫店,桑竹慌忙的跑到字畫店的樓上,對著所有人迅速的福身,就在我耳邊附言了幾句。手上的筆並沒有落下,隻是淡淡的看著她一笑:“沒多大的事兒,至於你這麼沒規沒矩的。去樓下等我,我寫完就走。”
若思看來我半響,走到我身邊看著我宣紙上的字,邊笑道:“快回去吧,小別勝新婚,別讓你的夫君久侯了。”
我並沒有過多的吃驚,她是那般的聰慧,對於我早已是為人婦的事情,我並沒有想過會瞞著她多久。還沒等我開口,董先生帶著他一貫滄桑而有威嚴的聲音走了上來:“不許走,我說過,寫字作畫的時候,心一定要靜,天大的事也要寫完最後一筆才能走。”
我和若思相視一笑。其實即便不是這樣我也不想過早回去,我不想讓他覺得好像沒有他我的日子就完全沒有了依托一樣。
突然發覺自己有點耍小孩子脾氣,但就是很好奇他回家的時候知道我不在是什麼樣。
等我回府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院子裏還依舊燈火通明。
晚膳過後,他拿著個禮品盒子到我這來,依舊帶著如水的笑意。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笑道:“聽說我不在你忙的很。”
我倒了杯茶給他,遞給他手裏:“倒也沒忙什麼,隻不過怕丟了您的臉麵,把該學的東西學回來。”
看著他永恒不變的笑容,他用手點了點麵前的盒子,輕道:“明天朝上定是忙的很,這是我給額娘帶的禮物,你明天請安的時候一並帶過去。”
看著他的樣子,我突然氣不打一出來。他是故意的嗎?也在跟我耍小孩子脾氣?倒也不是非要他的一個禮,隻不過既然說過,這又算什麼。
我看著他輕輕頜首,回複他一個勾起的笑意:“好,我知道了,一定給爺送到。”
各種鄙視的看著他那種似笑非笑,若深若淺的笑意,讓我很想馬上把他踢出去。
他看著我笑了半天,終於起身拿起了我從字畫店帶回的字,打開看著:“不錯,看來沒白練。”
我走到他麵前,伸手搶了回來,折好放回原處,蹙眉道:“怕還是入不了您的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疲倦這樣相對,立在他身前輕道:“很晚了,您也該去歇了吧。”
他隻一笑,點了點頭,提步出了門,一隻腳剛跨在門檻上,半側過頭,竟又帶著那種認真道:“我做事向來說到做到,你要相信我。”
說完,在我剛想抬頭看他的時候,他的影子就消失在了回廊上。
月色如潑,傾撒一地,看著門外消失的長長的影子,我突然惆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