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光與聲音的賽跑
    聲音無法涉足的地方，讓人窒息。
    光總是快到忽略不記，在前方忘記了回頭，連我早就跑不動也沒有察覺。
    隻剩下，無助。
    [一]蘇凡坐在店門前，想到底做什麼觸犯了眾怒。
    即使是以前，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灰色角色，除了左小艾他們，所有同學的評價也點到晦氣詭異為止，而這些尚且夠不到因為排斥而欺負她。至少，自己巫女這個可笑的身份，多少會讓人在覺得厭惡之餘，留幾分顧忌。她倚仗的就是這些顧忌，卑微得讓她覺得自己如同狐假虎威。但，並沒有其他能夠保護自己平安度過校園生活的方法。
    隻是，今天回家的時候，卻發現門鎖被人用膠水或者別的什麼更加頭疼的材料堵住了。這種情況下她想到的不是去找個鎖匠，也不是思考著要如何報複那個人，卻意外的想在街上呆一會兒，什麼也不做，就如此懦弱的什麼也不做。
    蘇凡看了一下時間，自己已經做了一個多小時，快十一點了，隔好幾個店鋪才出現一盞路燈也兀自亮在空曠的街道上，忽明忽暗，顯然是有些年代的事物了。她從不知道，燈可以一直亮到那麼晚。
    而自己，恐怕一直這麼坐下去是不行的了。
    然而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還有叫做孤獨的名詞。雖然感覺不到，但對方的確衝自己叫囂著。她閉上眼，把自己封鎖在黑暗中。光總是太霸道，占據了她感官的通道，也堵死了聲音出入的路。
    於是，她閉上眼。
    用力去傾聽周圍的一切，在寧靜中逐漸龐大起來的紛擾混雜著各種含糊不清的單字音節。直到最後，隻剩下血液的流動，肌肉的微微顫抖，那些經過擴音器的聲音也低下去之後，她微微笑了。因為，安心了。找到了可以在黑暗中對話的人。
    [日安。]蘇凡試著和他說話，用心靈，而不是紙筆或者其他的，雖然這樣有些困難。[……]對方卻沉默了。
    [時差很嚴重嗎？]兩地無所謂的相隔幾個小時，到換算成陸地上的距離，數字卻非常龐大到讓她不敢去計算。而她，除了偶然得知雙方並不在同一個城市，連對方住那裏也不知道。就像舊時流行的交筆友的風潮。
    [讓你多慮了還真是不好意思，這也不是太不是時候。]
    聽著拗口的回答，蘇凡笑了。要是讓別人看見坐在這裏的自己，一定會奇怪吧？
    對方問：[有事嗎？]
    [並不算。隻是很想找人說話。]
    [蘇凡你明明知道那樣是不可以的。]
    [對不起，抱歉。]
    蘇凡睜開眼，寧靜和那個聲音隨著這個動作四處逃竄，撞到牆壁再回來，就有了簡單意義上的回聲。
    [蘇凡你明明知道那樣是不可以的。]
    這一句特別響，她靜靜地聽它一遍又一遍回放，然後誠虐的再說一句對不起。
    自己自然知道那是不可以的，甚至預見到了自己任性的結局。
    但，有些事，不做，就會覺得對不起自己。有些答案，其實自己不在乎，也無暇在乎，比方說剛才，亦或是現在，時間很無奈呢。雖然是那樣的句子，她麻木了太久，也無暇自己有什麼心思感覺，順流而下地做著，如果那個人說她錯了，她便就錯了，沒有任何反駁，剩下的隻道歉和彌補的機會，千依百順的如同害怕失去什麼。那樣真的很可怕。
    蘇凡苦笑了一下。其實她的情緒很豐富，隻是戴上麵具已經成了改不掉的習慣。
    或許，自己可以，在這裏一直坐到天亮，暫時什麼都不管。直到天邊魚肚泛白在去找個鎖匠也不錯。
    她最終也沒有那麼做，不知道在希翼著什麼，且不說自己根本不知道鎖匠在哪兒，在這裏做個通宵也是不現實的。
    偶爾的，無助了。
    [蘇凡，蘇凡，你在不在？]
    她為自己笑了，聽到那個重新出現在腦海中的聲音，同樣為了自己，肆無忌憚的哭泣。甚至覺得自己哭得毫無意義，但她依然做著這毫無意義的事。她本非堅強，隻是裝得多了，以為自己不再軟弱。
    對方聽不到她的哭聲。
    因為她曾經有過失語症，所以，除了想剛才那樣，摒棄一切光和別的聲音外，她隻有在紙上，用最原始的方法讓他聽到。他不喜歡直接與她對話，他知道那樣對她的精神損害巨大。那麼，蘇凡也知道，自己用文字，對他的精神損害巨大。兩方都沒有說，以為對方都不清明。
；她從書包裏拿紙和筆。對方卻先慌了。
    [蘇凡你在嗎？這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蘇凡寫，什麼也沒有。
    下筆多少有些無力。
    隻是任性了，孤單了，害怕了，無助了。隻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原因。
    趁著對方沉默，她繼續寫，我很抱歉。
    [有事要說出來。]恩，我知道。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沒有。
    [那麼再見。]好，再見。
    就是如是一種默契，保持著比朋友間還遠的距離，事實上，他們的性質和網友沒有多少區別，在路上擦肩而過也不會相認。但，他們至少給予對方平等，以及意無反顧的幫助，最後，在得知對方如何的時候，冷漠一笑。
    便是如此了。
    蘇凡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