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調令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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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黎明。
    晨曦微露,劉婆子一院子的雞就叫得歡實,言一和鴻爾臥在劉婆子家稻草堆成的屋頂上過了一夜,兩人的心都長得瓷實,饒是到了個陌生環境和經曆了一晚上的驚心動魄也擾不了一夜好夢。
    隻是這雞功力著實深厚,沙啞的雞鳴直接在言一耳中爆成了鬼哭狼嚎,他猛地一抖,險些順著房簷滾了下去。
    他捋了驚魂未定的小心肝,轉頭看見鴻爾正睡得香甜立即有些不平,兩巴掌就拍在他臉上。
    鴻爾登時背脊就坐直了,想伸手抓放在床邊的外衣卻摸了個空。
    他迷迷糊糊打量四周,漸漸想起為何會睡在屋頂的來龍去脈,捂著胸口抱怨:“小族長,你別這樣拍我,我還以為是我阿姐喊我起來練功呢?”
    說完就要躺下繼續睡個回籠覺,言一抓起他的衣領子直接跳了下去。
    “別睡了,打起精神來,幹正事了!”
    劉婆子家旁邊長著一棵兩人伸臂都環抱不住的老槐樹,言一找了幾顆不大不小的石子就朝著院中的某個窗戶砸去。
    砸到第四個時老舊的木製窗戶“吱呀”朝外打開了,顯出個少年人的上身。
    奚昊剛開窗就接住迎麵而來的第四顆石子,他衣裳已換了身新的,屬於喪心病狂的一塵不染,鬢角沒有碎發落下來,整整齊齊地梳在腦後,昨夜就著夜色看不大清,現看過去五官長得十分溫潤,麵上病態的白皙給他添加了柔弱,竟讓言一心中生出了一絲保護欲。
    這家夥世家公子的生活似乎過得並不好,昨夜在屋簷上還聽見他的同行弟子咬著耳根。
    “你說他怎麼會沒事?咱們的人可都快死光了,他要是全須全尾地回去,大公子是不會讓我們好過的!”
    “這次算他命大,這一路山高水遠有的是機會。”
    “你們麵上都裝的恭敬些,別露了馬腳就不好下手了。”……
    言一搖了搖頭,甩開這奇怪的念頭,暗道:這家夥的病弱都是裝的,昨日同廉祁打交道時才是他的真麵目!
    奚昊見樹下正朝他招手的兩人有些詫異,點了下頭就從院門緩步走了出來。
    “你們還有何事?”
    言一咧出個笑臉,伸手道:“我反悔了,我覺得玉門令不要白不要,不過我並不想讓熙辰還我人情,你單獨還我就行,還了人情我就將玉門令歸還於你。”
    奚昊沒動,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落進了言一眼中,他補充道:“並非讓你做傷天害理或心底不願之事,覺得為難推拒就行,我會繼續再想個新的。”
    奚昊略做思量就將玉門令丟了過去,言簡意賅道:“可以。”
    言一接過玉門令直接遞給了兩眼放光的鴻爾,從懷中拿出了個外形相似的暗褐色木製令牌,問道:“這是廉祁腰上的令牌,我昨夜救你時撿到的,你可知曉這是何物?”
    昨夜他沒向奚昊詢問是出於對穀外之人初見的猜忌,可夜裏聽了華殤人等人的暗度陳倉及今早看清了這的柔弱模樣,心裏下了定義:這不過是個世家夾縫中求存的可憐人,心地該是不壞,可以結交。
    奚昊眸中的驚詫一閃而逝,兩步上前接過了令牌,拿在手中端詳。
    木質取之檀,顯黑褐色,表麵磨砂得十分光滑,有些使用年頭,牌上無字,隻有兩隻繞成圈騰空的白鶴,雕工罕見,栩栩如生。
    這是奉明的調令。
    奉明管轄方式與其他門派的師徒尊卑或世家傳承不同。
    統治階級以權限劃分由高到低依次是主、使、賓、吏,主便是奉明城主史鵬,而此調令為使級調令,能調動奉明使級以下的一切人員。
    奚昊不知這使級調令奉明能有幾個,但絕對不多。
    他惜字如金,將令牌歸還言一回答:“這是奉明使級調令。”
    奉明使級調令?!
    言一敢肯定這調令就是廉祁打鬥時掉落了,可他為何會有奉明的調令?
    兩個原因,一調令是他的,二調令是戰利品。
    言一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將第一種可能抹除了,門派世家都自視清高,即便是半妖都要趕盡殺絕又怎會去和妖同流合汙。
    奚昊見言一浮想連連提醒說:“但現在不過是快木頭罷了,調令遺失會被及時記載,除非是將人殺了之後在未被記載的空擋使用。”
    談話間忽聞馬蹄如震,言一習慣性躍上了身旁的老槐樹,見村外擁進了一群人壯馬彪的黑衫壯漢。
    來勢洶洶,凶神惡煞。
    言一喉間滾動了下,低頭試探問道:“這零和的地界還會鬧土匪?”
    零和地界自不會有倭寇匪類,言一眼見中的土匪正是零和的弟子,零和弟子的身強體壯可是出了名的,零和使刀,重在練魄,饒是送進去當弟子時是個骨瘦如柴的燒火棍,練個三五年出來後必成個五大三粗的木樁子。
    鴻爾吵嚷著也要看,這夥土匪就風風火火進村了。
    劉婆子家住村頭,進村就能看見這顆老槐樹,故這小村子取名槐村。
    一聲幹爽的長籲勒馬,馬上下來魁梧的女子,言一之所以能認出此人性別為女完全是她辮了一條蠍尾辮。
    女子姓張名雨柔,零和家主張若柳獨女,性情爽朗,將門中的好勇鬥狠繼承的淋漓盡致。
    她顯然認識奚昊,抱拳直入正題道:“奚小公子,昨夜可是你升起的征集令?駐守此地的弟子修為粗淺,見了貴派的征集令並不敢擅自行動便隻能快馬加鞭告知門派了,山遙路遠來遲還望見諒。”
    人雖長得粗獷,開門見山的第一句卻是滴水不漏,可謂是坐實了人不可貌相。
    奚昊隻是點頭還禮,說道:“林中有妖物作祟,是蛇妖廉祁,我等一行人修為粗淺,隨行弟子折損過半也不是廉祁對手,此乃零和地界那除邪之事就交與張少主了。”
    他沒將言一撿到級調令之事說出,表述僅停留在昨夜。
    張少主?
    言一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張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取名當取弱柳扶風,所謂物極必反,這極就應在了名字上,張家有套家傳的破傷八刀,對體魄要求極為苛刻,正常的身板入門都極為艱難,更別說大成了。
    張雨柔在族中典籍的事跡停留在了她十二歲,那年零和名氣初成,為四家末流,眼紅使絆的雞雜門派多如牛毛,其中就有個風評極差的吊龍寨選擇遷到零和邊界燒殺掠奪,希望沾一沾這沒站穩的零和名氣一飛衝天。
    張雨柔帶了二十名精銳弟子就殺上了吊龍寨,長刀過境處片甲不留,零和和她的名氣就這樣被砍了出來。
    這柔弱的名字在言一的腦海中一直是個雖颯爽又不失秀氣的女子。
    如今一看,秀氣一事可能遺落在了忘川河畔。
    “蛇妖廉祁?”
    張雨柔小聲驚詫地複訴一遍,身後的弟子神情皆有些凝重。
    她目光掃過站在奚昊身側的言一和鴻爾,見兩人穿的是粗布短打的山野行頭,熙辰繁盛,自詡清高華貴典範,最重禮儀教化,斷不會衣不得體,可見二人不是熙辰的人,但也不像是這小山村能長出來的山夫,故免不了開口一問:“這兩位小兄弟是?”
    言一暗自歎氣,昨夜的說辭又要再次搬上台麵。
    “我叫言一,這是我師弟鴻爾,家師不過無名散修,前些年已駕鶴西去,隻留下我與師弟闖蕩。”
    他和鴻爾通了氣,以後在人前就叫他師兄。
    這年頭散修遍地開花,會些微末伎倆的都自稱為仙人招搖撞騙,想是他們師傅相中了這脫俗的好樣貌才騙去當了弟子,可惜了,看著倒是資質尚佳。
    劉婆子也不知道是真熱情好客還是惦記奚昊的錢袋子,大清早就做了早飯,剛從廚房出來就看見一隊黑衣壯士和這有錢的病公子在她家門前槐樹下談話,扯著嗓子就喊道:“小仙人,過來吃早飯吧!”
    “從零和城中趕來,張少主怕是一夜滴水未進吧,過去一起吃吧。”奚昊邀請道。
    劉婆子見這群人高馬大的壯漢浩浩蕩蕩朝她家來非但沒有一絲驚慌,反倒笑得合不攏嘴。
    槐村在零和地界,她自然認得自家的管事門派,她熟練得就像是個花樓裏的老鴇,點頭哈腰就把人往院子裏請,又搗鼓出好些桌椅,擺了滿滿一院子。
    言一帶著鴻爾也舔著臉混了進去,想吃頓免費的早飯。
    華殤和幾名隨從弟子出來見這熱鬧景象有些吃驚,派頭比起奚昊更像是熙辰的小公子,鼻子幾乎都朝著天,對於勉強躋身漸入四家末流的零和,他們自小的認知就是粗鄙蠻族,不通禮教,即便躋身四家也隻能是末流。
    這頓早飯吃注定吃得不安寧,彌漫著一觸即發的硝煙,這不才吃了一半就聽見從林子傳來了一聲震耳的爆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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