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倒春寒，全市的溫度都驟降，一夜間凍死了很多東西，莊稼、牲畜、流浪貓狗，以及……人。
    局裏接到報警時剛巧碰上一樁連環殺人案，連續一個月，足足有五人死亡，均是讓人按在水裏溺死的，而凶手至今仍在逍遙法外，群眾言語的積壓、媒體的報道使上頭的人大怒，幾乎所有警力都被調了出去尋查嫌疑人的蹤跡，局裏就剩下我們幾個值班的，那報警人稱他在中心大橋上發現了一具三十歲左右的男屍，目測應該是凍死的，但他不確定。
    出警的時候，天才隱隱翻起魚肚白，氣溫還是有些低，穿著大褂仍感到絲絲冷意，閃爍著警燈警鈴的車呼嘯著開出了警局，朝著案發地點駛去，我朝手裏哈哈氣，抱怨道：“這倒春寒來的太讓人猝不及防了，嘶，好冷。”
    “確實，家裏孩子都感冒了，哎，組長，你說那人會是凍死的嗎？”副駕駛的小鄭扭頭朝我搭話。
    “不應該……吧，一個大活男人無端的被凍死在外麵？也可能是凶手二次丟屍。”
    雖說從警十年來，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案件遇見過很多回，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是精力充沛期，怎麼著也不會被活活凍死在外麵啊，不過還是要等見到屍體後下定論，未見屍體前，一切的猜測都不作數。
    天早，路上的車稀疏的就幾輛，我們很快到了中心大橋，有人見了屍體幾眼匆匆離開，有人站在一邊指指點點猜測死因，個個縮著脖子，哪怕是冷天也趕不走他們看熱鬧的心。
    早到的區域負責人拉開了警戒線，隔離開人不讓靠近，我跟法醫還有小鄭一起鑽進警戒線內觀察屍體。
    男人衣服穿的很薄，僅一件清透的半袖襯衣，無明顯外傷，嘴角還掛著笑，他蜷著身體，似乎想要抱著什麼，全身已經僵硬，眉毛上掛著層薄薄的霜，法醫檢查了半響，站起身來，皺著眉嘶了聲：“死者身上無明顯傷痕，根據屍體僵硬的程度看，死了不到七個小時。”
    屍體僵硬的程度我是探查不出來，但一部分肯定是跟天氣有關，為了事情不擴大化，我們火速將屍體帶回警局，進行下一步的檢查，局長再次當庭發火，還是因為那個連環殺人案。
    說來也是，凶手做案手法並不高明，可案後處理卻是絕，明明人還在市裏，明明有了人的指紋、長相，可還抓不到凶手，他就像是一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突然出現殺人，又突然消失。
    我咬著筆，聽局長對隊長他們的訓斥，腦子裏卻想著早上的那具男屍，總覺得以前在哪裏見過這具男屍，在哪裏見過呢？我想的頭疼，抓抓頭發去了解剖室。
    “組長，結果出來了，死因確實是凍死，也沒有與人打鬥的痕跡，但是指紋取證顯示…”
    “小周，什麼時候講話斷斷續續的？”
    他沒吭，遞來另一份報告，上麵是連環殺人案與男屍的指紋對比，確定為同一個人，我這才想起來再哪見過，偶然從隊長的文件上瞥見過照片，為了證明是不是他，我叫來了連環殺人案的負責人，他仔細看了倆人，一音定死。
    是！
    凶手找到了，卻並不令人開心，大家仍心事重重，一股陰雲籠罩在警局遲不肯散。
    凶手為什麼殺他們？又為什麼凍死在中心大橋上？
    帶著一腔疑惑，大家開始不斷的調查走訪，調查走訪，包括五位死者間的關係交際，也包括凶手的電話記錄。
    終於有天，功夫不負有心人，大家在凶手的一個少見親戚那兒探到點消息，凶手是個同性戀，不久前，他的愛人……死在了一場大火裏。
    據說大火是電路老化造成的，但他非說是有人縱火行凶，可沒有證據，且又是個同，說的話根本沒人信，自此變的有些瘋顛，慢慢的就消失在了大家的眼前。
    我們幹脆從大火入手，我領著小鄭直奔消防大隊，翻出了當時的出警記錄，隊長他們則領人前去火災現場查找線索，尋找當天的監控，火災發生地是個半大的飯館，經過大火燒灼後已經變得烏黑破損，我仔細觀察現場拍下來的每一張照片，在一張照片上發現了十幾截完整的，僅抽了幾下的煙形，煙已經發黑，但不知道為什麼沒被大火燒沒。
    在經過消防隊的人同意後，我把照片傳給了隊長，他在現場不斷對比，最終發現煙所在的地方，就是線路老化的地方。
    那個時候的電線一般安於牆與地連接處的縫隙裏，平常來說，隻要不故意明火，沒什麼大事，但根據我們的調查看，飯館的線路的確老化，卻不至於著火，應該是這十幾根煙都被扔到了電線上，一點點燒著，最終引起大火。
    有時候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那十幾截煙不知消防員出於什麼心理，放在了證物袋裏存了起來，還有一個防火料的煙盒，技術科的兄弟試著去采集上麵的指紋，並且詢問國外有名的技術人員，調用其他地方的機器，結果真讓他們在這受到火與水洗禮的煙盒上采集指紋來了。
    “再加把油，等案子結束了安局請各位吃火鍋。”我叼著袋奶吸，靜靜地等待報告。
    下午三點，技術科的兄弟欣喜的拿著報告出來了：“煙盒上的三種指紋與五名死者中的三名配對成功。”
    這句話讓大家在釋脫的同時又忍不住悲歎，那五名混子青年曾與飯館店主起過爭執，一氣之下利用線路老化引起大火，未逃出來的店主永遠的留在了那場大火裏，而他們毫無負擔地活在大家麵前，陽光之下。
    店主的愛人苦於沒有證據，不得已走了極端的方法，一個個的找到他們，然後按入水中，溺死。
    仇報了，愛人沒了，他也選擇了死。
    於是在一個月後某天夜裏的倒春寒中，他穿著單薄的衣物凍死在橋上，死前的那個姿勢，許是凍得神誌不清中恍惚見到了自己的愛人，將他摟近懷裏，然後心滿意足的死去。
    一冷一熱，一水一火。
    我想：如果他再相信法律一點，會不會就可以用法律光明正大的讓他們得到懲罰？
    可他不信，他認為自己那所被人唾罵的同性戀身份不會讓法律護佑。
    會的。
    我望著警局正上空的警徽發呆，在我的警察生涯中，遇到過那樣一個案件。
    嫌疑人亦或受害者家屬，死在了倒春寒的夜晚。
    

    作者閑話：

    對於破案的，由於作者非專業人士，並不是很了解，如有錯誤，請友好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