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請問錦鏽街怎麼走？”一個溫潤的聲音問道。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相貌堪稱驚豔的男子。他的一顰一笑都明豔動人，舉手投足更是極盡風流。
    顏子卿恍了一下神，禮貌地答道：“呃，從這裏直走，然後……”
    “哦，在下初來乍到，對此地不是很熟悉，如果公子你能帶下路，在下將不勝感激。”男子誠懇地發出邀請。
    顏子卿正有些為難，杜離風已經先一步將他拉到自己身後，冷冷道：“對不起，我們還有事，不順路，你不是找別人吧。”說完，拽著顏子卿離開了。
    男子看著二人從眼前離去，也不多加阻攔，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洛城竟然也有這麼俊俏有趣的孩子。怪不得那人不肯回帝都了。”
    顏子卿從未見過杜離風的臉色那麼難看過。
    “小風，你……”
    “那個人……看你的眼神，令人生厭。”杜離風的回答聽起來很是曖昧。
    杜離風隻是直覺。那男子的美，充滿著危險的邪惑。他看顏子卿的眼神，像極了看到獵物一樣，興奮且帶著侵略性的占有欲。
    “不過那樣美的人，會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啊……”顏子卿也坦白得令人發指。
    “那樣的醜八怪，看了隻會讓人想做惡夢。”杜離風露出明顯的嫌惡。
    這樣的表情之前也曾有過。
    知道他很得昕王歡心後，昕王的姬妾們便時不時的變著花樣向他示好。什麼錢銀珠寶，字畫古董，還有些頗有幾分姿色的丫環，不知是經人提使，還是自作主張，用盡各種手段，吸引他的注意。
    所以有段時間，他所經過的路上，香帕、發釵等隨身物件遺失的次數大增。另有各種類型的美人跌倒、摔傷等意外事件的發生頻率也升高了許多。可惜，某人沒有低頭看有沒東西可揀的習慣。也從來不以助人為樂。損人娛己勾當倒是常有。所以，那些“陰謀”沒有一個成功。後來，她們見“暗示”的效果不滿意，便采取直接進攻的方式：語言挑逗之，身體誘惑之，藥物控製之。手段一次比一次險惡，結果一次比一次慘痛。他最有殺傷力的回應，是某次誤食了混有上不得台麵的藥的點心後所說的話。當時他也是一臉嫌惡：“如果非要我碰你們，我寧願這輩子不舉。”
    據說，昕王聽說這事後，將剛入口的雨前龍井生生地噴了出來，形象全無地大笑不止。
    “那你覺得怎樣相貌的人才算得上是美？”顏子卿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探究的價值。
    “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有什麼好不好看的”杜離風的答案仍然異常簡潔。
    顏子卿知道直接問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於是他換了一種方式。
    “你覺得伍叔的樣貌如何？”
    “勉強入眼。”
    “昕王呢？”
    “不難看。”
    “我呢？”
    “順眼。”
    “你自己呢？”
    “喂……”
    “這些人有何不同呢？性情？氣質？……別用那樣的表情看我，我隻是想多了解你一點而已嘛……”
    “是身上的味道。”杜離風沉吟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伍叔身上總有酒香，有是
    時還帶些胭脂味；昕王身上是名貴的熏香的香味，但仍然掩示不住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而你，總是帶著幽微的青竹清香，讓人很容易就放鬆下來……”
    他又頓了頓，說：“有人曾告訴我，人的眼睛最會騙人。”
    聽到這樣的回答，尤其是關於昕王的評價，顏子卿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真相其實一點都不難識破。昕王的溫柔各慈悲，像是懸在遙遠天空中的雲朵，變幻莫測，可望不可及。讓他的一廂情願，顯得更加可悲。
    隻是，他所擁有過東西失去得太多，也太快，讓他甚至來不及為某一樣事情感傷，便不得不去麵對另一場決別。
    所以，當一種並不算高明的假象出現時，他才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不顧一切地奔赴過去。用父親的朋友的名義，以長輩的身份出現，看似淳厚的吳誠；像救星一樣，以淩人的姿態讓他脫離困境，許給他一個美夢，又毫不吝惜地捏碎的昕王。一次，又一次，他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而苦惱。
    但現在，終於有人告訴他，他是錯了，但並不離譜，並且情有可原。一直以來鬱結於心的自我厭棄的感覺，似乎得到了寬恕。
    “你是不是從那個男人身上發現了不尋常的氣息？”
    “我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吧。隻是不由自主地想離他遠點就好。大概是他的帝都口音，和衣著打扮讓我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吧……”杜離風深學會籲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
    厚厚的雲層，將太陽的光輝遮蔽住了。隻映出一個渾黃的圓暈。
    “希望有天能聽你說說這些事，我隨時願意傾聽。”顏子卿拍了拍杜離風的肩膀。這個動作明顯是杜離風經常做的。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昕王府。
    “我，我馬上和管家說，讓他向王爺通報，請稍等。”年輕的門衛紅著臉往裏走去。
    “有勞這位小哥了。”絕色男子微笑道。卻正是杜離風極反感的那位。
    慕亭，不知道你見到現在的我會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