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日醒來時，空悠還在熟睡。
    那張臉，經過幾個月的相處熟悉的令人安心。笑著的樣子，無賴的樣子。都是令人安心的神情。可是這一切卻都是假的，在這個世界上，誰還會在乎我呢？
    他熟睡的樣子看不出一點飄逸出塵或者是無賴的樣子，還有著和千臣一樣的小習慣，眉峰處微微的顫抖。
    我卻是太明白，他們，不一樣。
    也不是一個人。
    的的確確的，在山穀中的那段時間，我曾經以為他會是千臣，他們的習慣與動作相像的令我心痛。但是我的千臣，還在二十一世紀活的好好的，有著幸福的家庭。
    他們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我歎了口氣，起床。穿好衣服後叫醒了空悠。
    然後兩個人一起去樓下吃早餐。
    飯桌上，我沉默的喝著粥，空悠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說著這個地方哪裏好玩。當然，我再聽。
    “綺羅，一會我們去武林大會吧。”
    嘎？
    武林大會？
    我抬眼看他“什麼武林大會？”
    “就是三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啊，誰贏了誰就當武林盟主。”
    呃，原來這裏也有武林大會啊。
    “你不想去麼？”空悠疑惑的問道。
    想想看的確是沒什麼地方好玩，看看所謂的武林人也是可以的。“不是，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走出客棧的時候，外麵的天氣很晴朗，隻是因為是冬天的緣故，太陽都不耀眼，慘白慘白的。空悠握住了我的手，我的身體僵直了下，隨後又恢複平靜，問他“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武林大會？”
    空悠笑的像隻狐狸，怎麼以前我就沒有意識到他這麼精呢？“要不是知道今天是武林大會你以為我昨天為什麼那麼急匆匆的帶你來？”
    心裏一熱，這個人，說是要讓我開心，原來是真的。
    我隨即滿臉的興奮，“那還不快去！”
    空悠滿臉含笑的帶著我步入到人群中。
    武林大會，我的天，這還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氣氛。從前隻是在電視上看過，沒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沒想到真的見了，那麼多人搶一個位子。
    大會是在封淩山莊開的，一路上盡是背著刀啊，劍啊，一看就不好惹的所謂俠士。
    我和空悠來到封淩山莊門口時，空悠將一張請柬遞給門衛，順利的來到了山莊裏麵。
    “你哪裏來的請柬？”我疑惑的問他。
    “嘿嘿，昨天下午偷得。”。。。。我還以為他獨自傷心了一個下午呢，還自責了半天，靠。
    我掃了個白眼給他，空悠假裝沒看見，帶我走到了花園擂台下的一個角落。入座。
    我好奇的看了看周圍，什麼類型的人都有啊，乖乖，群因薈萃。
    還有幾個胡子拉茬的大叔猛看著我們這邊。
    我湊到空悠的耳邊，“小悠悠~~有人看上你了哦？”
    空悠皺著眉頭轉過頭來看我，我急忙收起自己戲謔的神情，裝作很嚴肅的樣子。
    “誰？”
    我手指直直的指向坐在離我們不遠處的一個黑衣少年，那個人的樣子看的不真切，其實是他身邊的人剛剛看向我們這邊時對著空悠的樣子呆滯了下。
    空悠站起身，對我妖媚？的一笑，我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他便走來了紅衣少年的身邊，故意裝作摔了一跤跌倒了少年身上，呃，狐狸精！！什麼人都勾引！
    我還在憤慨，隻見那個少年已經站起身來一把將空悠推出去，空悠的臉色變了變隨後又恢複成嫵媚的樣子，“這位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黑衣少年站起身，拔出身上的劍，直直的對著空悠，他的臉，很普通的五官於長相，皮膚稍白，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應該是在下問這位大俠您在做什麼吧。”
    空悠裝作無奈的笑道，“在下隻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大俠何必這樣~~”說完，還做了一個快要哭出來的無辜表情。
    我看著心裏直樂，愛演戲的假人。還做出那樣的表情，不過看戲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有幾個男子已經被空悠的表情迷得神魂顛倒，直為他抱不平，說的少年臉色變了又變。
    空悠還站在那裏帶著那副無辜的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一邊還那眼角掃掃我，似乎在說，‘怎麼樣，我演的不錯吧。’
    順便還拋了幾個媚眼。我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這不，原來一直在看戲的大俠們都將眼光放到了我身上，眼神中是明顯的鄙夷，好像在說，‘美人已經這樣了，你還能笑得出來。’
    我尷尬的呆在了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看向空悠，對方還是那副要死的樣子，恨的我牙癢癢，演夠了沒有！
    “啪”的一聲，空悠身邊的黑衣男子舉起的劍掉到了地上，我疑惑的看去，隻是他直直的看著我，臉色在那一刻變的蒼白不已，蠕動的嘴唇說出了什麼，可惜我聽不見。
    隻見空悠迅速的走過來，拽著我就坐下，我還在懵，就聽見洪亮的聲音傳來，“盟主到~~~”還拖了一個尾音。長長的像是蠍子的尾巴。
    廣場上的人迅速站起來齊聲喝道，“盟主好！”
    我沒有心思看看武林盟主的樣子，轉過頭去看剛才的黑衣男子，他也正在看著我。隻是那張臉，的確是我不熟悉的，並且我肯定，我不認識。
    空悠的手就橫隔了過來，笑眯眯的問道，“看誰呢？”
    無奈的聳聳肩，“沒誰。”
    漫長而沉悶的盟主講話，搞得和原來在學校時候校長講話一樣令人分外的想睡覺，還好在經過了十幾分鍾後終於結束了，然後就是開始擂台比賽。
    然後，請原諒我不懂的欣賞，上了台的什麼大俠，什麼武功，就是刀劍比劃幾下，或者是在空中飛幾下，無聊無聊，還沒有動作片看的過癮。
    恍恍惚惚中，“碰”的一聲，驚了我一顫。空悠還在專心的看台上的比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倒在他懷裏睡著了。有點尷尬，裝作拿茶水的樣子挪開，問道，“剛才怎麼那麼大聲？”
    空悠的臉還在擂台上細細的看著，嘴裏輕輕的說道，“剛才青鬆府的二公子使的招數。”
    我抬眼看去，隻見台上那個綠意少年得意了一張臉看著台下，“誰還要上來？”
    沒有人說話，青衣少年更加得意，喜形於色道，“也不過如此嘛。爹爹還說江湖人都很厲害。”我拿起手上的杯子，小聲的說道，“還真像你。”
    空悠不樂意了“那個小子哪裏像我了？”
    “說話的語氣，穿衣打扮，都像你”頓了頓，我又加了一句“一樣討人嫌。”
    空悠終於放棄了再往擂台看的打算，回過頭來瞪了我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很酷的沒理他。
    “二公子，真正的高手還沒上來哦”盟主坐在高高的紫檀木椅子上慢慢的說道。
    魁梧！我剛才怎麼就沒看見盟主長成這個樣子呢？濃眉星目，我一直希望自己長成這個樣子的。嫉妒！
    青二公子不幹了，直嚷嚷到，“哪裏還有？伯伯你不是騙人吧，都沒有人上來和鬆兒比！”
    “那邊那個黑衣的公子，哦不，蘇公子，不上來試試？”
    隨著那個方向望過去，正是那個黑衣的公子，正笑眯眯的站起來，“恭敬不如從命。”
    青二公子不滿的嚷道，“我倒要看看你多厲害！”
    說著就舉劍施展輕功飛了過去，揮劍便刺下去。蘇公子抽出懷中的劍擋住，反手抓住青二公子的落在空中的衣擺輕而易舉的將他拉下了地，泛著銀白色的長劍抵住了他的喉嚨。
    還真是快。
    青二公子愣在了地上，蘇公子收起了劍。旁觀的人一臉的呆滯，沒有反應過來。
    電光火石間，青二公子一下魚躍而起，手伸向了蘇公子的臉部，刺啦一聲的細微聲音，再抬起頭來卻是看向了我，那張臉上上挑的丹鳳眼，以及那種冷漠的卻又是痛苦的表情。很是熟悉。
    “我就知道你肯定帶了人皮麵具！”青二公子高興的叫道，旁觀的眾人也保持著那一臉的呆滯，隻是驚訝的表情更大。
    蘇公子的口中慢慢的溢出，“綺羅。。。。。”
    我笑了笑，沒有多麼驚訝也沒有多麼欣喜，“晚蘇，好久不見。”
    喬晚蘇向著我走過來，垂下去的手掌被空悠的手覆上。隻是這次，我卻是掙開了。空悠的臉上沒有表情，那慣有的微笑消失的一幹二淨，隻是眼神冷冷的看著我。
    不要用那種表情看著我，我們是朋友不是麼？你，不是再利用我麼？
    喬晚蘇走到了我麵前，用力的擁抱著我，我的眼神卻是看向空悠，伸出手擁抱住喬晚蘇，感到他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身邊的空悠一甩袖轉身離開。
    我也拉著喬晚蘇向著相反的方向施展輕功離去。
    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難過呢？
    心裏為什麼要顫抖呢？什麼東西沒有了？什麼東西在血液中叫囂著？
    停到了封淩山莊的花園中，喬晚蘇還是緊緊的拉著我手腕，他還是和我離開丞相府那日一樣，沒什麼變化，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是堅定，他看著我露齒一笑，“我就知道我會找到你。”
    “為什麼？”為什麼要找我呢，我和你，並沒有多麼熟悉。
    “綺羅，你又為什麼不辭而別？”
    我掙開他握著的手腕，“我本就是回去道別的，時間一到便自然會離開。”
    他的語氣很平穩，故作鎮靜，“父皇都告訴我了，你和我，是親兄弟。”頓了頓他又說“可是我喜歡你，不管你是誰。”
    我又想起那日他在丞相府中送我雲漸的樣子，神態決絕，無關對錯，也無論我是怎麼樣一個人。還有那時他在看到我腰上的金黃色的雲漸時那種表情。
    我確實不信。也不願意相信。
    又有誰，會在短短的幾個月中確定了自己將要鍾愛一生的人呢？
    無論他是喬晚蘇，或是宮墨嶽，我都不曾相信過。
    喬晚蘇笑得淒清，“綺羅，你不相信？”
    “對，我不相信。”
    他的臉色一變，已經找不到任何的血色，“我和你，早已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你是否還記得，那年你在學院府上學的事情。那時你不常來上課，其實我們在一個學堂，你的那個同桌。便是我。”
    我的那個同桌？就是那個整天髒兮兮的小孩子？變成了現在的喬晚蘇？
    我有一瞬間的驚訝，這是怎麼搞的，從前那麼醜的男孩子現在變成了這樣的漂亮。那時他似乎睡覺睡到了我身上，一向有潔癖的我一把推開了他，還忘記了裝啞巴的事實，低低的叫了一句，“好髒……”
    幸好夫子沒有聽見，前後左右的同學們也還在自顧自的做著小動作，可是那個小孩子明顯是被我的動作弄得很受傷，眼淚都掉下來了。最後是哭著跑出學堂的。
    那個孩子，是喬晚蘇麼？
    “你是否還記得，我小的時候，曾有一次上課打瞌睡而不小心睡到了你身上，你用力的推開了我，還說，‘好髒。。。。’你肯定不知道那時的我又多麼傷心，……從小不是得寵的皇子，連宮女仆人都欺負我，沒有好看的衣服，沒有人為我清理髒亂的身體。……甚至，到了上學堂的年紀，都沒有和其他皇子一樣進到皇家學堂，被派到了官宦世家兒孫的學堂，……沒有朋友，親人卻對我不聞不問……曾經歡歡喜喜的遇到一個不會說話的同桌……不會討厭我…更不會用語言來侮辱我的人……最後……他還是……”
    我聽不下去，其實那個時候我並不是有意的。隻是那與生俱來的潔癖，沒有考慮的就說出了那句話，做出了那個動作…我握住喬晚蘇的手，他輕輕的顫抖了下，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為時已晚，可是那個抱歉，我想讓他知道。
    “晚蘇，相信我，那時的我隻是因為不習慣別人的碰觸，並不是有意…對不起…”
    “已經沒什麼了，綺羅。那時雖然是難過無比。我卻開始慢慢的觀察你，跟在你的身後，看著你跑課，看著你躺在學堂後麵的草地上看天。…有時候你還會哭出來……明明你比我小……卻為什麼露出那種悲傷的眼神呢？…很多次我都感覺到你是那麼寂寞，也曾想過走上前去和你一起。……卻總是難忘那日你說的那句，‘好髒’，……失去了所有的勇氣與希翼。……”
    “直到那天你爬了學堂的圍牆再也沒有回來，夫子說你已經被丞相府送出去學藝了，……我才開始後悔起來，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上去和你說說話，這樣，也許你還能記得我。……若是那時我有勇氣走上前去，你的生命中也許就會有我的影子……而不是現在……你會認為我們……隻是認識不久……”
    “…………你走後，我就告訴我自己……要變強……變的厲害……變的好看……若是在能見到你……也可以很驕傲的再次從新相識……漸漸的到了父皇的喜愛…漸漸的變的厲害……漸漸的脫胎換骨……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你為什麼還是沒有回來…那年我十五歲燃花節，遇到了宮墨嶽……還待不到一會，他又急急忙忙的走了……後來才聽說……宮丞相的小兒宮喬越……不知蹤跡……無跡可尋……”
    喬晚蘇停下來，看著我的眼神中水光瀲灩，嘴唇蒼白的顫抖著。這些事情，我從不曾知道。那時的我，兀自沉浸在離開千臣的悲傷中，那幾年，是剛剛離開千臣的時刻，是最痛苦的時刻。是時刻都思念的時刻。是無論如何要堅強挺過去的時刻。
    我要怎麼知道，那個小小的喬晚蘇，在那吃人的皇宮中，從一個從不曾被記起的皇子，變成現在人人尊敬，被喬皇看重的二皇子。他到底經曆了多少困難於痛苦，才能爬到今天這個位子。
    我抱住喬晚蘇的身體，這個人做得一切一切。那麼的令人動容。而我，到底有什麼資格讓他記掛著，這麼多年呢？
    他伸出手緊緊的抱住我，聲音都已經哽咽了，我能聽見他的身體中那麼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做了所有的準備，變成最完美的人，卻等不到那個一直要等待的人了。那種痛苦，又有誰能理解的了。
    我拉下他的頭，尋到柔軟的唇，覆了上去。
    喬晚蘇有一刹那身體僵直，微微的驚訝讓他的唇齒開合了點，我順勢滑進。舔弄著他口中的每一分每一點，勾起他的舌卷入自己的口中細細的吸吮。溫柔的滑弄著，直到他口中發出細微的呻吟才停下來。
    喬晚蘇的臉色漲紅，眼神中還有水霧彌散著，眼神有些空洞。我抱住他，四個月沒見他，我已經長到了他的鼻尖，我說，“晚蘇，以後我們不分開了。好不好。”
    我忘記了他的回答。眼角疼的厲害，心裏冷咧的像是北風肆虐的刮著。
    腦海中隻是一遍一遍的在問另一個人，千臣，你說，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
    我會陪著他，你說好不好？
    千臣，回答我。
    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