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已經在封淩府耽誤了很多時間，我和晚蘇準備離去。剛好遇見武林盟主，他似乎有些什麼要和晚蘇說，剛好我也要去找空悠，取回還放在他那裏的東西。便和晚蘇約定了會在天黑之前回到封淩山莊。
    回到客棧的時候，空悠並不在房中。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等了好一會也沒有見他回來。
    我站起身，開啟房間內的窗戶。剛好對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已經是下午，太陽暖的讓人發慌。冬天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淡了，街上的人群像是水流一樣蜿蜒著。忙碌著的悠閑著的。
    可這裏麵並沒有空悠。
    我記起那時候，空悠說的那句，會讓我快樂。
    可是我早已忘了什麼感覺才是快樂了。
    歎口氣，所有動聽的謊言都進入了心中，會忍不住選擇相信。
    我關上窗戶，背上包袱，出了客棧，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在回封淩山莊的路上，我發現被人跟蹤了。
    當然，這並不是我的武功有多厲害，確切的說我隻會一點內功的心法，武功是沒有的。也就輕功練就的很好，沒辦法，江湖險惡，隨時逃命的家夥要好才行。
    我不動聲色的走著，身上的蠱蟲都不安的湧動了起來。停下腳步，朗聲說道，“大俠，您能不能露個麵？”
    話音剛聽，就看見一個人影迅速的落在我的身邊，穿著暗紫色的袍子，頭發雪白，眼神犀利的看著我。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女孩子。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蘇夫人！
    “這位小公子，你在看什麼？”
    男人低沉著嗓音問我，我隨即冷靜下來，仔細的觀察那個女子，她的的確確長的極像是蘇夫人，可是年紀要更輕，細看之下還是有些不同的。
    我緩了口氣。“沒什麼，大俠跟著我有什麼事？”
    男人仔細看了看我，沒說一句話居然掉頭就走了。還是瞬間消失的那種。
    呃，神人。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隻好急匆匆的趕往封淩山莊。
    剛走到封淩山莊的院子裏，馬上就感覺到不對勁。風中都是強勁的內力，雖然掩藏了氣息，但是我身上的蟲子還是叫囂的厲害。應該是隱藏了不少人。仆人們的臉色都很凝重，我沒說話，被他們帶到一個房間前麵，“公子，蘇公子在裏麵等你。”
    躲也躲不過了，我推開房門進裏麵。
    嘎？這是怎麼回事？
    喬晚蘇坐在椅子上麵，身上穿著華麗的黑金色大袍子，長衫極地，臉上的表情冷漠，隻是眼神一閃一閃的。我隨即明白過來，走上前去在他身上點了幾下。
    穴道揭開，喬晚蘇馬上撲過來拽著我往外走，我拉住他。“怎麼了，晚蘇？”
    喬晚蘇微微喘氣，眉頭糾結到了一起，“我們快走！那個盟主要我娶他的女兒！”
    “什麼！”現在這個年代還有逼婚？
    “你一走那個盟主就把我帶到房間裏，和我說要我娶他的女兒。我自然是不願意的，……我都有你了……他就點了我的穴，還給我穿了禮袍，把我放在這個房間裏。說是等你回來看我大婚……”
    我打斷他，笑著看他，“其實你穿著這禮袍挺好看的……”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取笑我……你不會是想反悔吧……”喬晚蘇先是怒瞪我，隨後又急切的說道。
    我裝出一臉鄭重，“真要好好考慮下……”
    “你……”某人快跳腳了。
    馬上我又換成一幅色迷迷的樣子說道，“不過你穿這件袍子的樣子還不錯……算了……勉強要了好了。”說完我還做出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
    喬晚蘇徹底的暴怒了，臉上美麗的丹鳳眼狠狠的瞪著我，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可愛極了。
    我伸出手抱住他，“剛才我進山莊時候就感覺到了，暗處有很多的高手，我們這樣貿然的出去，隻怕會死在這裏。”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
    喬晚蘇壓在我身上的頭沉默了一會，“……隻要你在……我不怕死……”
    不怕死……麼？
    可是你是否知道，死去的我們，你和我，並不會在一起。
    分道揚鑣，背道而馳，這樣，也願意麼？
    我沒有再說話，隻是緊緊的擁抱著對方，在陌生的房間裏互相索取著唯一的熱源。晚蘇的身上還有著沐浴過後清新的味道，好聞到我快要睡過去。
    “兩位還真是有雅興。”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我被震了出去，居然都沒有看見他是怎麼樣出手的，就已經被點了穴道，隻能半蹲在地上，看著那個男人慢慢出現在視線裏。
    是剛才在路上跟蹤我的男子。
    他的身後跟著武林盟主，手上還扶著一個身穿黑金色裙衫的女子，雖說頭上有著蓋頭，我還是很肯定，她就是今晚的婚禮主角了。
    “綺羅！”喬晚蘇想要衝過來扶起我，卻被紫衣男子揮開，瞬間便震到了房中的彩禮桌上，紅色的蠟燭被濺飛到地上，看起來像是什麼人的眼淚流了一地。
    “爹，您下手輕點啦，一會我們還要洞房呢。”
    清亮的女生響起，禮服下的人已經掀起了自己的蓋頭，果不其然是白天男子身後的女孩子，隻是我不明白她叫的爹……竟然不是武林盟主，而是白發人！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大聲喝道。
    白發人坐到了父母席上，看著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非要逞強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這武林盟主的女兒，其實是我浮羅的女兒！”
    我看向那個女孩子，還是那張和蘇夫人極其相似的臉，難不成，她是蘇夫人的女兒？念頭剛起便又瞬間打消，不可能！蘇夫人這一生隻有一個兒子，還是悠國的太子。
    我歎了口氣，問道“能不能先把我的穴道解開，這樣很難受。再說我也跑不了。”
    白發人淩厲的眼掃到我，盯著我看了半晌，嘴角輕蔑的一笑，彈指間我的穴道已經解開。活動活動胳膊，又將倒在地上的喬晚蘇扶起來，看見他的臉上閃耀著憤怒與不甘的冷冽氣勢。我握握他的手，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
    扶著晚蘇坐到椅子上，我站直身體看著白發人，“浮羅公子到底是何人？”
    白發人輕蔑的笑了笑，“這位小公子連在下都沒有聽過，是如何闖蕩江湖的？”
    我笑了笑，“在下隻是初出茅廬的臭小子一個，自然不知公子奈何人。”況且。我頓了頓，眼光在女子身上一掃而過。“況且，家師蘇夫人也並沒有提起公子。”
    屋裏先是一陣寂靜，就連坐在椅子上的晚蘇也大吃一驚，而白發男子本來嘲諷的臉上竟然變的失去血色，手中的杯子就那樣直直的墜地，散著細白的碎塊。
    “你是誰！！”
    “在下月橋”我輕輕的答道，眼神還是看著他，直到他的嘴唇已經慢慢的顫抖起來，我知道賭對了。
    蘇夫人的樣貌在這天下已屬數一數二，而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兒家怎能生出她那樣的樣貌，況且還是沒有血緣的人。那剩下的隻有一個可能，這浮羅公子要麼是及其痛恨蘇夫人，要麼是及其愛戀著她。
    他將自己女兒的樣貌易容成她的，相必也隻有第二種可能了。
    浮羅站起身，拔出腰上的佩劍，一時間白光四溢，劍已抵在我的頸上。晚蘇想站起來，被那個一直沒有開口的武林盟主一掌按下，順便還附贈了幾個穴道。
    “說，她在哪裏！”
    果不其然。浮羅和蘇夫人之間有些什麼。
    我直視他，“放了我們，我卡伊帶你去。”
    隻是沒想到浮羅突然之間笑了，“嗬嗬，我倒是忘了，翩然已經死去多年，怎麼可能活著呢？而，又怎麼收你為徒？她的武功與毒法都隻傳女不傳男！”說道最後一句，浮羅甚至狂妄的笑了出來，他寧願相信她已死去多年，也不願意相信她還活著。
    我慢慢的收斂起笑容，體內的蠱蟲紛紛湧動，跟著我導入的氣息慢慢的浮上額頭上的眼角旁，慢慢的變成鮮紅，慢慢的顯出鳳凰展翅狀。
    我笑了，“浮羅公子可認識這個。”
    “蠱……印……”
    是的，蠱印，每個人蠱身上的標記。練就的過程越是血腥，這印便會越來越豔麗。我曾在蘇夫人的臉上看到過，額頭上顯現的一枝暗紅色的梅花。暗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也美麗的不可方物。
    我看著已經癡傻的眾人，無意識的笑了起來。到最後，我還是要靠現出著人蠱蠱印才能逃脫性命，當初我一直排斥的人蠱，和那時練就人蠱時永生永世不會再忘記的人。
    展千臣。我們。我和你。居然牽絆的如此之深。
    “好漂亮，爹爹，我要他。”清亮的女聲換回了眾人的心智，浮羅的劍慢慢垂下去，嘴角也慢慢的牽起來。“當年她說他的一輩子隻愛那一個人。我是不信的。我寵著她護著她。想著終有一天會打動她。隻是最後她寧願嫁給悠國的皇帝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恨!恨她的冷酷無情，恨她的愛戀怎麼可以那麼深！……翩然……她已經不在了……我能感覺到……這個世上她的氣息……消散的一幹二淨……蘇翩然……宮清越……哈哈哈……她們……是她們……從來就沒有我存在過………………”
    我斂去臉上的笑意，那是她們當年的故事，和我沒有關係。“是，她死了。”
    浮羅笑的歇斯底裏，若是我沒有看錯，那種透明的液體似乎從他的眼角緩慢的留了下來，他看向我，“那麼，今天你就娶小女，半生吧。半生半生。我愛的她半生。她亦離開我的半生”
    我冷下了臉。
    不是應該送我們走麼？怎麼要我娶老婆？
    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確切的說是我不敢動，浮羅雖然再沒說什麼，隻是坐到了椅子上休息，可是那個武林盟主卻已經將刀子架到了晚蘇的頸上，浮半生走到紅燭前規規矩矩的站好，口中還叫到，“夫君，過來拜堂呀。”
    我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去晚蘇。雖然被點了穴，可我知道現在他的眼中一定是滿滿的悲哀與自責。還有憤怒。
    腦海中閃出空悠的臉，若是他知道，又有什麼反應呢？
    憤怒？了然？平淡？
    千臣。告訴我。
    這麼快的心跳，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