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  第十三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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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鴻坐在床邊為我喝了點藥,我突然想起來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鴻很好心的為我解釋,“綺羅,這是搖瑟宮。”
    “哦?搖瑟宮是什麼地方?”
    “是江湖上一個組織,我的地盤不用擔心。”
    我笑了笑,隨即問他,“鴻,你知道什麼人盯上我和空悠了麼?”
    他皺皺眉,想了想說,“我聽哥哥說是花色宮。”
    我手中的笛子掉到了地上,眼中是不可思議的景象。“綺羅,你怎麼了。”
    我隻是看著鴻皺著眉頭問我怎麼怎麼了的樣子,半晌,我慢慢的問道,“鴻,你確定,是花色宮?”鴻的眼神閃了閃,“恩,我確定,是哥哥查到的。”
    是哥哥查到的。這句話多麼的讓人深信不疑。
    空悠查到的。
    “綺羅你怎麼了?”鴻的手撫上我的頭,我躺下身子,對著他說,“累了,休息下就好。對了,你代我去一個地方,幫我去點東西過來。”
    “什麼地方?”
    我細細的將綺羅山穀的路線告訴他,還表明了注意事項,“就是這裏,我的房間那個櫃子裏,最底層的夾層,有個包袱,替我取來好麼?”
    鴻笑的弧度和空悠何其相似,卻多了少年的還殘留的少許純真氣息。他摸摸我的頭,“好,你要在這裏等我回來啊,三天後我和哥哥都能回來。”
    我別過臉,輕輕答道“好。”
    鴻走了以後,我又坐起身子,想了想還是不肯定,用笛音召來了信鴿,草草寫了封信給翠屏。
    一天後,我收到翠屏的回信,看完後我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
    迷茫,不安,煩躁,全部湧了上來。
    蘇夫人在夢中問我,小越,你找到了沒有?
    她是太聰明的女子,就連我的心態她都預料的準確,隻是我的這種心態,還在萌芽的時刻。並且,我已決定讓它夭折在搖籃中。
    第二日,我在院中閑逛,看見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沒有想象中那麼冷,喬國的天氣一直很好,夏天不熱,冬天不冷。那些雪大片的散在園中,隱約還能看見幾株梅花開的鮮豔。
    紅色的,美麗的,喬國的國色。
    我蹲下身,抓起地上的雪一把全都撲到自己的臉上,冰涼的一片,什麼味道也沒有。身後的丫鬟驚呼“公子,你傷還沒好!!”我沒理她,隻是運起輕功飛躍了起來,最後落在搖瑟宮外的岩石邊。
    諾大的海,層層疊疊的浪花,沒有被雪覆蓋。
    站在那裏,北風吹過時頭發就會飄起來,那片海水的盡頭什麼也沒有,陰著天,陌生的地方與氣息。
    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離別,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於隱藏,當得知真相的那刹,還是忍不住悲憤了起來。可是我清除的知道自己要的是冷靜。冷靜的看清楚,這場遊戲。
    那天我坐在那裏良久,直到我的小丫鬟找到我,她看著我的眼神快要哭出來了。大叫一聲“公子……你要是失蹤了……宮主會打死我的……”
    我沒有原因的,很是習慣的,自嘲的笑了起來,差點喘不過氣來。
    空悠和鴻是一起回來的。
    第三天的下午,我坐在院中對著滿目的蒼白放空。
    然後身上就多了件綠色的衣衫,那個人依然和幾個月的習慣一樣,淡漠的語氣對我說話。“綺羅,這裏冷,回去吧。”
    我抬眼,看見空悠的眼中是滿滿的笑意,那張臉上狹長的眸子深不見底,我不自覺的答道,“哦,這就進去了。”
    起身看到鴻站在他的身後,手中那個白色的布包正是我要他去取的東西。我對他打招呼,“回來了。”
    三個人坐到屋中,暖爐冒著白色的熱霧,鴻將手中的包袱給我,眨眨眼,“幸不辱命哦~”
    “謝謝你,鴻。”
    “不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我笑而不答,隻是打開那個包袱,裏麵隻是簡單的幾件白衣,還有兩條剪裁做工特別的腰帶。一條金色的長如靈蛇,另一條紅豔的絲線刺繡的美麗精致。
    鴻驚奇的叫道,“啊!好漂亮的腰帶啊!讓我看看~~”
    他驚喜的捧到手中,一邊看一邊讚歎,“做工好精細啊~”
    空悠問道,“綺羅,這些很重要麼?”
    “恩。”
    過了一會,我看鴻一時半會還回不了神,便問空悠,“你怎麼出來的?”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從法場上跑了。”
    看他放下水杯,我拿起水壺給他添了點茶水,“哦?這次就是花色宮的人盯上我們了?”
    “你也知道了?”
    “鴻說的。話說回來,這個花色宮到底是什麼地方?”
    鴻這時已經欣賞完雲漸,聽到這話搶著說道,“就是江湖上的某個組織,聽說很會用毒,是武林白道見而誅之的邪教呢。恩……怎麼找上你們呢?綺羅難道你會用毒?”
    “恩,會一點。”
    “那就難怪了,怪不得找上你呢,是不是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麼呢?”
    我苦笑。“鴻,你看我這個樣子,有什麼能在我這裏啊。”
    鴻開始細細的看我,半晌露出可愛的笑容,“也是啦。”
    一旁的空悠說話,“好了你們兩個,先吃點東西吧。”
    我和鴻才想起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傳了菜,三個人相談著吃完晚飯。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睡的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什麼人進了房門,爬起來便看見一個黑影閃過來,剛想叫,一隻手伸了過來捂住了嘴。我抬頭看去,三更半夜的,這個人不是空悠是誰?
    他放開捂住的手,對我低低說道,“還是吵醒你了,我睡不習慣,和你一起睡吧。”
    我剛想拒絕,那家夥馬上說道“怕什麼啊,都是男人。”
    一句話堵的我沒話說,隻好慢騰騰的挪出地方,讓他上來。
    空悠拍拍枕頭,一頭倒下去還不忘把握當成玩具熊抱住,心裏盡管鬱悶,不過一想起來現在還在人家的地盤上,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這一夜睡的極好,連平常做夢的習慣都沒有了。
    就這樣消磨著過了幾天,實在是無聊的很,這天我對空悠和鴻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時候,他們也都這樣的日子很是無聊,再加上花色宮的目的沒有達成,肯定還是要再來的,這樣幹等不如來個引蛇出洞。
    於是,我們三個坐在書房中研究半天,終於決定了,旅遊~!
    一邊旅遊。一邊等著魚兒上鉤。連路線都決定好了,去悠國的國界逛逛。
    隻是沒有想到,才出了搖瑟宮三天,我便遇見了傳說中的,殺手。
    那天,和幾天前一樣,我們一路玩一路看,倒是過的開心。隻不過天黑的時候因為沒有趕到下一個城池,便找了個野樹林子準備露宿,鴻從馬車上找出幹糧,我和空悠在生火,剛一轉身,便看見幾個黑衣人從空中落下,掉到我剛生好的火堆上,火種很沒出息的滅掉了。
    我無奈的看著閃到我身邊保護的空悠說道,“你看看,咱剛生來的火,沒了。哎……”
    鴻偏過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如果我的眼睛沒有問題,那的的確確的看見他的嘴角抽搐了下,我歪過頭去看空悠,他隻是慢慢的笑著說道“哦?那讓他們陪你的火吧。”
    其實空悠和鴻的武功還是很好的,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傳授,雖然我不太懂武功方麵的奧秘,但是蘇夫人小時候交給我的內功心法卻感應的到,那種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黑衣人群躍而上,鴻和空悠翻開接招,青色的白色的衣再空氣中像是山中的鬼魅,翻飛翩然,幾個回合下來,已有幾個黑衣人躺到了地上,斷了氣息。
    我安靜的站在旁邊看他們打的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有兩個殺手將目標對準了我,他們揮著刀對準我從空中俯衝下來,躲閃不及的同時我居然想到了終於要死了。
    隻是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我睜著眼本來想看著自己是怎麼樣血肉紛飛的,空悠的青衣便衝過來,飛腳踹下其中的一個人,而身子撲向我,硬生生的替我挨下那白晃晃的刀子。
    果真是,血肉紛飛,不過對象卻不是我。
    我愣在那裏。反應過來時是鴻的驚叫,“哥!”
    彌漫的難過瞬間占據了心中每個位置,我伸出手接住他快要下落的身體,空悠的背後是長長的刀痕,血流了一地,臉上還是那哥淡漠的笑容,隻不過在我看來那卻是苦笑。
    “綺羅,你是不是有毛病,不會躲啊!”這是他暈過去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把他的手拿上來,撫上,血流蠕動的不安分的宛若豆子大小移動的東西再空悠的身體中上躥下跳,不過一會便占領了他的身體每個地方。刀上有毒,血蠱。
    鴻手腳麻利的收拾掉剩下的幾個殺手,急急的跳到我身邊,“我哥怎麼樣。”
    我看著他,想從裏麵找到什東西,可惜沒有,“血蠱。”
    他的臉上血色盡退,“什麼!血蠱!”
    是的,血蠱,曾經蘇夫人告訴過我,血蠱,蠱如名,用至愛之人的血煉製而成的蠱蟲,一旦進入人體起初幾天隻會吐血,後幾天蠱蟲會因為饑餓開始蠶食身體主人的五藏六府尋找血液,進入血管中進餐,直到將整個人吃的一幹二淨。
    這個過程,隻要一個月。
    並且,因為是至愛之人練就的蠱蟲,也隻有至愛之人的血能將其引出,隻是,因為不知道練就血蠱的人,更不知道對方的至愛之人,所以,一般中了血蠱的人也隻有等死。
    當然,也可以以每日吸食人血來保命,隻不過隻是比死還痛苦的,血蠱這種東西每次對血液是很挑剔的,新的血液總會刺激的他們在體內到處亂啃亂咬,即使是武林高手也沒有辦法忍受那種疼痛。
    我和鴻合力將空悠搬上馬車,鴻坐在馬車岩上極快的趕著,我將空悠放在懷中,他的臉色蒼白不已,嘴角在沒有平時那樣淡漠的微笑,隻是緊皺的眉卻告訴我,血蠱已經開始再他的體內參觀了。
    我拿起放在馬車中鴻的劍,輕輕的再手指上畫出口子,再放到空悠的口中讓他吸食,這樣做隻是讓他減輕點痛苦,血蠱見到血液一定會安靜下來。
    三個時辰的路程漫長無比,還好我們還是到達了城裏,知道是什麼城池,隻知道鴻喚我們下來時已經在城裏了,馬車停在一座宅子門前,鴻利索的將空悠抱下去衝進宅子裏麵,丫鬟仆人跪了一地,請大夫的請大夫,燒熱水的燒熱水。
    鴻再床前晃來晃去,而給空悠看病的大夫也是拿銀針鄭重的刺進空悠的頭頂。
    “怎麼樣了大夫!”大夫剛收好針,鴻便急急忙忙的問道。
    “公子,恕老朽無能,大公子中的血蠱在下解不了。”
    鴻臉上的血色盡退。“不可能!怎麼可能解不了,老兒!你休想瞞我!”
    我上前拉住鴻想打人的胳膊,對著大夫說道,“你先出去吧。”
    鴻抱住我,冰涼的液體落到我的頸項之中,“怎麼辦,綺羅,怎麼辦,我哥他……”
    我拍拍他的背安慰道,“鴻……沒事的……“
    他還是抱著我,手指收的越來越緊,身體顫抖成刺蝟的形狀,卻好似倔強的不肯將哭聲發出來,我扒開他的手,那張少年的臉上還有淚水,這個年紀,再二十一世紀也就才上初中,應該是美好燦爛的年華,現在卻要失去自己的哥哥了。
    我拂去他臉上的淚水,他的眼中是哀傷於憤怒,“是花色宮!!著蠱肯定是花色宮下的!!我要宰了他們!”
    拂淚的手停滯了下,我頓頓,放下手,對著他說道,“鴻,這個毒,可能我能解。”
    “真的麼?綺羅。”
    我點頭,來到床邊,對著鴻說道,你去給我找這些藥材,說著走到桌邊用筆寫下滿滿一張紙的藥材,鴻沒有多說,隻是接過紙大步的跑出了門。
    我再次占到床邊,昏迷中的空悠有種實實在在的感覺,不似平時,看起來仙風道骨的一個人,即使笑的淡淡,眉眼看起來美麗溫柔,身上的氣質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活的像是再虛幻中,沒有絲毫的真實感。而現在病中的他,脫去了那層包裹的外衣,顯露出裏麵作為一個鮮活的人的一切,臉色蒼白,細長的發散在身體的周圍,後背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因為怕壓倒傷口,鴻特地將他轉成側躺的位置,後背處用軟墊隔成通風的甬道。我坐到他的身邊,手指不自覺的的撫上他的手指。
    我轉過頭去叫外麵的丫鬟,“我準備間客房”
    丫鬟低著身子探進頭來,“公子,請跟我來。”
    剛到客房遣了丫鬟我便倒在床上,身體顫抖了起來。
    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下了什麼,從空悠挨劍的那刻起我便不舒服起來,身體又像幾個月前咋丞相府那樣,莫名其妙的病重,像是什麼毒,可是體內什麼也沒有。隻是顫抖著,頭暈眼花,連呼吸都紊亂了。
    一直到現在我才能躲在客房中保住自己取暖,現在很冷,再路上時又莫名其妙的很熱,連帶胸口喘氣都困難。這到底是怎麼了?這到底是為什麼?
    已經沒有精力想了,三個時辰的路程疲累不堪,身體再也無法負荷下去,隻能任由自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漫長的道路,沒有盡頭的延伸著,還是那次再丞相府中生病時夢中的情景,我一路走一路走,好長的路,什麼也看不見。很多的霧,迷迷蒙蒙的散在我的身邊。
    前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再等待我,我向前跑去,筋疲力盡的跑去。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跑到趴下時,有個人影出現在那裏。
    那個短發的背影。那個身材。那個氣息。那個人的走路的弧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我跑上去抱住他。
    感覺到他的身體明顯的震了下。
    我死死的抱住他,生怕一放手他便會不見。
    他的手還是那樣子的,纖長溫暖,雙臂伸過來緊緊的回抱我。
    他叫我的聲音一如當年那樣溫潤如玉,隻是夾帶著顫抖的問我“不是和我回家麼?為什麼醒來了就看不見你?小鬱……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你還是我的安顏鬱對不對……”
    我的身體顫抖用力的埋進他的胸膛,聲音中有哭腔,“千臣……”
    我已經變成你的回憶,我們已經不在一個世界裏了。如此愛你的我,就連一個擁抱都給不了你,就連和你回去的方法都沒有。我抬起頭,千臣的臉,那雙眼中悲哀痛苦,要怎麼樣你才能忘記我呢?
    “小鬱。告訴我。你還愛我是不是!……你……沒有離開我……是不是……”千臣的眼中終於留下眼淚,直直的墜落砸到我的心裏,灼傷了我的眼睛。
    “是是是。我依然愛你。你是我永遠的展千臣。不管到了什麼地方我依然愛你,依然忘不了!我告訴自己,我已經不在了。可是為什麼?你還是不放過我!?為什麼讓我一個人!?為什麼……讓我一個……人?千臣?你不是說,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麼?!不是說過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千臣。不放開我,讓我活的如此痛苦不堪,失去了所有的快樂。
    千臣沒有回答我,隻是緊緊的抱著我,在我耳邊低低的哭泣著。那種悲哀的聲音聽到耳邊生生的疼痛,我終於忍不住附在他的肩膀上大聲的哭出來,多年的愛戀,多年的悲哀,多年的想念在這一刻終於絕提。
    要多麼有勇氣,才能忘記曾經這樣愛過的一個人。
    要多麼有勇氣,才能將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委屈大聲的說出來。
    要多麼有勇氣,才能麵對明知道一切是幻想再次離別的夢境。
    “我愛你,小鬱。”那句一直以為在也聽不到的話終於再次聽見,用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音調說出來。“我也愛你,千臣。”這是我欠你的闊別多年的話,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你。
    千臣放開我,緊緊的拉住我的手,“小鬱,我們回家吧。”
    我現在的笑容一定是最幸福的,我狠狠的點頭“好。”
    我和千臣牽著對方的手向前跑去,氣喘籲籲卻不願意停下來。還是一望無際的路途,還是沒有盡頭的敞開,隻是這一次我卻再也不去害怕了,千臣他就在身邊,我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一切。
    我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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