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在麗江之:福國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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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麗江朝西北方向行進十公裏左右,有一個風景秀麗、民風純樸的小鎮----白沙古鎮。古鎮後麵有一座山,名為芝山,山中鬆木蒼翠,芳草萋迷,野花叢開,飛鳥停棲。在古樹掩映之間,依稀可見一座古寺,此寺始建於明萬曆二十九年,原是麗江木氏土司的家廟,叫安樂寺,又稱解脫林。據說麗江土司木增曾替母親向明熹宗祈請佛經,皇帝有感於他的孝心,不但賜給了佛經,同時還替木氏家廟取了個新名字,即是一直沿用至今的“福國寺”。大名鼎鼎的旅行家徐霞客遊曆雲南時,也曾受木增之邀在寺中小住,並留下了相關的文字。清朝年間,此寺迎請藏傳佛教高僧前來弘法,自此以後便成為了白教寺院。因為這種種緣故,直到今日還有許多遊人慕名前來參訪福國寺。
    早在來麗江之前,我就已經聽說過福國寺,並且在活佛的博客上了解到一些相關的資料。然而我對福國寺的印象僅停留於它是屬於藏傳佛教的一座寺院,活佛的曆代轉世都住持於寺中,從事修行並管理寺院。福國寺對我而言是很陌生的一個名詞,不管睜眼閉眼,我都想象不出它的模樣。
    來麗江沒幾天,就聽說活佛要帶領弟子們到福國寺去,我突然就產生了很強烈的念頭----這個地方我也應該去的。於是,小心翼翼地問活佛:“我可不可以去啊?”活佛看了我一眼,說:“當然可以,大家都得去!”“哦!”我極為狼狽地應了一聲,因自己問了個這麼愚蠢的問題而懊惱,同時又為了可以去福國寺而歡喜得很。其實這些天我已經聽不少人提起福國寺,都說現在的福國寺破敗不堪,沒什麼看頭。我對這樣的說法很是不以為然,其實破敗與輝煌又有什麼區別,肉眼所觀察到的一切都不是永恒的。即使我所看到的福國寺是破敗的,我也能從它的殘垣斷壁中尋找出永恒的東西來。
    去福國寺的這天正好是民俗中的鬼節,但在佛教中卻另有一個好聽的名稱,叫佛歡喜日。因為這一天世界各地的佛教徒們不約而同地念經誦咒,把功德回向給在地獄受苦的眾生,這樣的善行自然會讓佛歡喜。
    鳳祥師兄一早去買了上山所需的用品,又叫來兩輛小麵包車,一行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車子穿過繁華的街道,駛向幽靜的山林,一路上花繁葉茂,讓人目不暇接。我喜歡那一大朵一大朵的向日葵;喜歡成片成片的玉米地;喜歡枝頭一枚枚紅得誘人的果子;喜歡偶爾出現在路邊的行人……總之,所有的一切都讓我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
    終於站在了福國寺前,我所看見的隻有兩扇陳舊得分辨不出原色彩的山門,一間窄小的佛堂和一棟小木樓,在山風的吹拂中散發出些許頹廢的氣息,這讓人無法把它和曆史資料描述的麗江五大喇嘛寺中最大的寺院聯想到一塊去。活佛用手指點著山頭,感慨地說當年這座寺院的占地麵積之大是讓人歎為觀止的,可惜全在文革期間被毀掉了,如今想要重建起來,又不知要花費多少的人力物力。我默然點頭,世間一切都是如此,經營起來很費功夫,要毀壞它卻隻在彈指之間。清風無定,世事無常,又有什麼可執著的呢?
    不知道為什麼,福國寺給我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好像我和這裏有著牽扯不清的聯係,一踏進陳舊的院門,就產生了想流淚的衝動。曾經聽毗盧遮那佛咒聽得泣不成聲;曾經拜讀佛經讀得滿臉淚痕;於是暗自揣想,這世上一定會有那麼一個地方,也會讓我無緣無故地哭泣。這麼想著的時候,腦海中就出現一座寂寞的庭院、一扇緊鎖的院門,當我“吱呀”一聲推開院門的時候,眼淚就嘩嘩而下了。卻怎麼也沒想到讓我失聲痛哭的地方竟然是這裏。我和福國寺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緣份呢?
    午飯是在福國寺吃的,飯堂在二樓,我不知道該由哪裏上樓,卻下意識地向左邊走去,樓梯果然在那裏,每一塊木板都散發出難以形容的親切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曾歡快地踩著它們上上下下。這種感覺讓人很想流淚,卻礙著身旁有這麼多的人不能痛痛快快地哭,隻好仰一仰頭,把眼淚咽了回去。食不知味地吃過飯後,獨自一人去尋找一個可以安靜地哭泣的地方,仿佛不流上幾行淚就對不住這次福國寺之行似的。一路走去,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堵殘存的土牆,都似曾相識,於是在它們麵前呆立許久,想要記起點什麼,偏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走過一段崎嶇的小路後,眼前豁然開朗,竟出現一大塊平坦的草地,上麵開滿了嬌小的黃色野花,玉龍雪山靜靜地屹立在藍天下,守護著這一方世外桃源。我興奮地甩掉肩頭的包,放步狂奔起來----天哪,這裏曾經是我的世界啊!我想笑,眼淚卻無法控製地流了下來。於是就像個瘋子似地又哭又笑又跑又跳,直到累得喘不上氣了,才無所顧忌地躺在了草地上,正午的陽光照在臉上火辣辣地疼,一向把美白看得重如生命的我卻顧不得那麼多了。這是屬於我的家園啊,我終於回家了,即使曬得像黑炭一樣又有什麼關係?
    一隻蝴蝶從我眼前飛過,停在了草地上,我傻傻地問它:“你可認識我?如今是誰在掌管這裏的花花草草?如果人真有前世的話,我是不是在這裏生活過?要不然怎麼會對這個地方感到特別熟悉?那個時候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呢?”蝴蝶被嚇壞了,傖促地從我身邊逃開,隻有不知名的花兒迎風點頭,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答案。刹那間,竟有了物是人非的傷感:我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卻忘了自己是誰!而這蝶也非當年之蝶,花也非當年之花!誰記得我?我記得誰?
    時間悄無聲息地從呼吸間流逝,弄不清我在草地上究竟躺了多久,反正該回去了,否則同來的人要以為我在山中迷了路,就算彼此間不十分熟識,也會著急的吧?於是緩緩起身,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片草綠花肥的寶地。
    坐在下山的車中,不由地又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色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盡管我和她生活在相隔千年的不同時代裏,但這種物是人非的哀傷想必是一樣的吧!我抬頭向車窗外望去,乞圖再看一眼這座會讓我莫名其妙地流淚的寺院,卻隻能看到鬱鬱蒼蒼的山頭在雲霧的籠罩中向我露出神秘的笑容。那麼,就此別過了吧,假如有緣的話,我自然還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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