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舉杯新唱江湖曲,笑問醉月幾多嬌  第一三二章 醉笑江湖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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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霾的天空中烏雲密布,時而閃過一道道銀色的電光,隨即一陣陣雷聲從四麵八方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宛若要把天空炸開一個洞一樣。
    此刻,與這雷聲交相輝映的是漫天狂刮的冷風,來勢洶湧的狂風將真個紫淵別莊都吹亂了。
    別莊內,開滿了雪白色蘭花,空氣中隨風飄蕩的是蘭花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隱隱約約。若不注意,那香味便從鼻尖稍縱即逝。
    在這荷香滿溢的七月中,紫淵別莊到處飄逸的卻隻有淡淡的蘭花香,隨處可聞。房屋門簾上懸掛著的白色紗籠似乎也浸滿了它的香味。
    紗幔後麵,擺放著一張低矮的桌幾,桌幾上安放著一架有些泛舊的古琴,古琴上一雙纖細的玉手和著音律隨意撥弄著,一段段行雲流水般的曲調時而低低淺唱,時而高亢悲壯,似有千回百折般的沉重,又有高山流水般的酣暢,讓耳聞者的心也不覺跟著一上一下。
    半明半暗的屋子裏,慕謹容就這樣輕拂著這架東方雪遺留下的古琴。
    一道明晃晃的燈光從裏屋穿射過來,範進提著一盞燈朝慕謹容走來。
    “公子,夫人的遺物我都已經安置好了;除了這架古琴。”
    慕謹容依然專注地在那裏彈琴,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範進的話,範進也並沒有再重複,將屋裏的燈點燃後,便站在一旁,靜靜的、一言不發。
    屋子裏恢複了平靜,除了悠悠波蕩這的琴聲……
    同樣的曲調、同樣的古琴,二十年前的琴聲卻是那樣的寂寞。
    二十年前,也是在這間屋子裏,東方雪常常獨自一人獨自撫琴,沒有聽眾、沒有看客,她隻為她自己一個人而彈。
    她的知音,隨著她當初的選擇,已然再也沒有人了。
    那個在月下與她的琴聲融為一脈的男子陰鬱寂寥的密林中,決心斷絕俗世的一切往來。
    而她,依舊那樣的不苟言笑,冷豔的麵容上褪不去的是她的孤傲與淡定,可是琴聲間的寂寥卻出賣了她心,低訴著那份漸漸心灰意冷的愛戀,還有那倦怠了的血腥。
    “又到夏天了,江南的夏天真的很熱。在西域從來沒有這樣炎熱的天氣,一年四季都是冰天雪地的。以前一直都很想知道除了冬天意外地季節是怎麼樣,現在終於感受到了,真的有些不習慣。或許隻是不習慣沒有他的夏天吧,我已經兩天沒有見到他了。這應該就是他們常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今晚的星星好多,在西域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星星,如果說給悅兒聽的話,他一定不相信。不過,他應該也很喜歡這樣的夜晚吧。為什麼,都快一個月了,天涯還不回來呢?”
    “今天,慕辰月叫我去殺一個人,一個叫江帆雲的人。他說,這樣可以幫到天涯。不管是不是真的,都無所謂。隻是,我已經太久沒有沾過血了。”
    “第四個。半年來,我已經殺了四個人,天涯卻隻上個月回來過一次。我已經不能再沾血腥了。哪怕是為了肚子的孩子……”
    ……
    “容兒,為什麼你哭的那麼厲害?你的頭居然隻有我的手掌那麼大,我要怎麼抱你?你好像比悅兒還要纏人。”
    “七個,七個江湖一流高手。這就是當初慕辰月同意我和天涯成親的原因嗎?或許,就連天涯都是為了……東方雪,你在想什麼!可是……柳如煙,他們算什麼?”
    “三年了,天涯也回來了。可是,為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呢?”
    “真的回不去了!孤星劍的劍魔,天涯根本無法抵禦。可是救他,隻有一個辦法:以血祭劍。”
    “看著天涯在囚室裏的模樣,我才發現即使再選擇一次,和他的邂逅是我這一生最珍貴的回憶。哪怕有一個七年,我還是願意這樣癡癡地等他回來,再回到那個夏天,再看一次那晚的星空。隻是容兒……柳如煙應該會好好待他的吧。對不起,容兒!娘親也的確累了,如果有來世,我還願意當你的娘親……”
    ……
    一本本泛黃了的書卷,一行行娟秀的字跡,書寫著一代魔女東方雪在背井離鄉的異地他鄉身為人妻、身為人母、身為人媳的種種心跡。
    即使在艱難的日子,她也沒有哭過,不是沒有眼淚,而是強忍著。
    “既然你選擇了他,那麼答應我,一定要幸福。即使再委屈也不可以掉一滴眼淚,因為最委屈、最心痛的那個人是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人。雪,答應我,離開我後要幸福!”
    東方雪沒有堅守著一份承諾,對朋友、對摯友的承諾,“幸福”地走完了一生。至少沒有掉過一滴淚,如果代表了幸福的話。
    那時的東方雪沒有想過許多年後,自己的兒子會走進這裏,走進她寂寞而荒涼的世界,那裏承載了她的憂傷與悲哀,以及一個人的幸福。
    她更沒有想到,慕謹容會翻開那本沾滿灰塵的書卷,那些她無處傾述唯有一一記下的獨白竟會深深印到自己兒子的腦中,烙在他的心上。
    那一年,慕謹容九歲,東方雪已經離世三年了,慕謹容也已經三年沒有再跟任何一個人說過一句話。
    每到中秋節的晚上,他總偷偷跑到雪苑,那裏被慕辰月劃為了禁地,但卻沒能阻止慕謹容對他娘親的思念。
    他喜歡安靜地坐在東方雪坐過的地方,不知不覺中他睡了過去,撥動了房內的機關。
    順著那條長長地密道,他第一次來到了紫淵別莊。
    從此,即使慕辰月死了,慕謹容也依然把那裏劃為禁地,一個隻允許他一個人進入的禁地。
    他在那裏盡情地思念著,雖然一次也沒有和東方雪來過,可是在屋子每一個角落,他都能感覺到東方雪的存在,真實地存在。
    那本手繪的《孤月飄雪》琴譜,繼續在琴弦上低低的吟唱。
    屋外,天空中依然電閃雷鳴,卻遲遲不見傾盆雨下,似乎在等著什麼、又似乎在預告著什麼,隻有那庭間的狂風依舊肆虐著,毫無顧忌在別莊內橫衝直撞,不知吹落了多少的花瓣和樹葉。
    遠處屋頂上,一抹白色的影子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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