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薦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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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李氏真是善解人意,衣服髒了,就讓丫鬟來拿去親自洗。每天還來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哀章對孩子們諄諄教導之時,蔡李氏會在窗外看著哀章出神,當哀章不經意抬頭,她又掩藏盡花樹從中,露出一抹裙角或披肩讓哀章感慨。
還時不時給哀章加菜,說先生辛苦,教導頑童如此用功,以前請過十幾個先生未有如先生者。
哀章十分感動:蔡李氏真是賢妻良母的楷模啊。
日月如梭,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
這天蔡兼鬆回家休沐,硬拉著哀章喝酒,拚命給哀章敬酒想把他灌醉。哀章不知道他又想耍什麼花樣,來者不拒,幾輪下來,哀章沒有醉,蔡兼鬆卻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席子上呼呼睡去。
哀章回房將第二天要教的課程備好,酒湧上來,不知不覺倒頭睡去。
半夜,突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哀章先生,哀章先生……”
哀章醒過來,屋裏黑隆隆的,床前站著一個人。黑燈瞎火看不清模樣。大驚問道:“你是什麼人,半夜三更來幹什麼?”
“我……奴家仰慕哀章先生很久,看見先生一個人孤獨寂寞,特意來薦枕,與先生共度良宵……”
哀章熱血沸騰:“道德高尚的人走到哪都桃花運不斷啊,看看又來個薦枕的!”
正要將她拉過來切磋切磋,忽然想道:“此人說話有些粗聲粗氣,莫非是男人?”
如果是男人可就要命了,上了床還不知道是誰搞誰呢,到時候良宵變成災難!
便瞬間嚴肅起來,沉聲喝道:“你是誰,你我素不相識,薦枕從何說起?”
那人捏著嗓子道:“奴家是蔡李氏,和先生日久生情,先生難道忘了麼——”
哀章冷笑:蔡李氏的聲音很清脆,麵前的人絕對不是蔡李氏!
於是道:“既然如此,你上床來吧。”
那人扭扭捏捏走近,哀章猛地跳起來把他打倒,拳腳相加將他一通狠揍,那人慘叫不迭:“先生別打,是我是我——”
哀章聽出是蔡兼鬆的聲音,心裏明白:龜兒子是假扮蔡李氏來試探自己的!心中更怒,更加用力,罵道:“打的就是你!”
邊打邊喊:“來人啊,有強盜!”
片刻工夫,就有三四個家奴聞訊趕來,棍棒齊下又把蔡兼鬆一通死揍。
蔡兼鬆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喊道:“狗奴才,是我——”
蔡兼鬆被打成三級傷殘,順理成章留在家裏養病。
他還口口聲聲要把哀章送官,蔡李氏勸阻他:半夜三更摸到先生住處已經是非禮,先生受到驚嚇喊人抓強盜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把先生送官,長安縣長看見先生如此漂亮,還以為你有龍陽之好,對先生心存非分,到時候非治你的罪不可。
蔡兼鬆自覺理虧,不敢再聲張。
居然被妻子懷疑有斷袖之癖,蔡兼鬆氣得七竅生煙,拿哀章無法,把毆打他的家奴打了個臭死。
對於那天晚上摸到哀章住處“引誘”哀章,蔡兼鬆的解釋是他喝醉酒摸錯房間。
哀章笑得腸子都快斷掉。
於是便故意氣他,有事無事故意喊丫鬟來幫自己,或者讓她帶幾句話,或是寫一首唐詩讓她送去給蔡李氏(可不是哀章有意這麼幹,而是蔡李氏自從聽見哀章在花園與丈夫吟詩作對後便非常仰慕哀章的詩才,特意請教的)。
如此一來,蔡兼鬆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認為妻子丫鬟都與哀章有私情,拖著瘸腿跟蹤追擊,或是學警察蹲點守候捉奸。
一天,哀章看見蔡兼鬆在教室外麵的樹叢中探頭探腦,便喊來丫鬟交給她一樣東西。
看見蔡兼鬆拄著拐杖滿臉高度戒備,如同猴王監視妻妾的神情,哀章故意捏捏丫鬟的臉頰道:“一定要來哦。”
丫鬟滿麵嬌羞,蔡兼鬆在樹叢裏氣得發抖。
半夜,哀章聽見屋外窸窸窣窣的響聲,起床看時,隻見門外被蔡兼鬆團團撒上白灰,哀章暗笑:拖著瘸腿撒白灰,如此高難度之事都幹得出來,真是難為他了。
心裏知道是蔡兼鬆撒下偵查他動向的,故意在上麵來回踩了幾行腳印。
天亮時候,就聽見蔡兼鬆在屋外鬼喊辣叫:“哀章,你給我出來。”
哀章走出去,看見蔡兼鬆用拐杖撐著瘸腿站在門外,便笑吟吟問道:“大哥今天起得很早啊。”
蔡兼鬆伸手指著地上的白灰亂舞:“地上為什麼會有腳印,什麼人來過?”
哀章道:“有腳印我倒是不奇怪,我奇怪的是為什麼我的屋子外麵會有白灰?”
蔡兼鬆理屈詞窮,先是嘴唇亂顫,接著臉上的肌肉開始跳舞:“到底是誰,是不是你?”
哀章道:“奇怪了,在我房門外的腳印,當然是我的。”
蔡兼鬆臉上像打了雞血:“是誰讓你踩的?”
哀章冷靜地看著他:“我自己。”
“你為什麼要踩?”
“晚上要出來上茅廁。”哀章盡量忍耐,控製自己千萬不要說髒話。
“你屋子裏有夜壺,為什麼要出來?”
哀章道:“我從來不在房間裏拉屎拉尿,不信你可以問問。”
蔡兼鬆不相信,喊來丫鬟。丫鬟們告訴他,哀章是個很講究的書師,夜壺放了好久都沒有用過。
他更是氣得夠嗆,怒吼道:“以後不準你半夜上茅廁。”
哀章覺得很可笑,說道:“我還沒有問你為什麼要在我屋外撒白灰。”
蔡兼鬆道:“我是怕小偷進屋去偷你的東西。”
哀章道:“我一介窮書生,小偷能偷什麼。大哥房間裏貴重東西不少,撒上白灰倒是很好。”
蔡兼鬆聽哀章話裏有話,更是氣得不輕。
哀章心想:這人不是病態就是瘋子。
看見蔡兼鬆吃醋吃得離譜,蔡李氏命令蔡兼鬆好好呆在家裏,不許他到處亂竄,更不許他跑去影響哀章教書。
蔡兼鬆平時最怕老婆,隻得乖乖聽令。
可是天天聽見蔡李氏和丫鬟左一個哀章先生,右一個哀章先生,喊得他坐臥不寧。
於是便找來手下士兵裝扮成清潔工人、園丁等不同職業者在哀章的教室外瞎忙活監視哀。
哀章從他們第一天“上班”就知道他們的來意,因為經常拉弓射箭人的中指食指都有厚厚一層老繭。
後來更離譜,居然來了翻修房頂的“工人”和“淘井工”,現在的季節根本就不是幹這些工作的時候。
哀章上下左右都被幾個壯漢虎視眈眈地監視著,感覺到渾身不自在,喘不過氣來。
再這樣下去他會發瘋的!
一天,他看見“淘井工”不好好淘井卻爬在井口朝自己探頭探腦;翻修房頂的工人正抱著瓦片臉朝下盯著自己出神,終於忍無可忍,幾步走到院子裏抬腳把頑童的球朝“淘井工”當頭射去。
“淘井工”頭上挨了重重一擊,哎呀一聲掉進井裏。
哀章看見球彈回來,再使出一拐,把房頂上愣頭愣腦的工人也打下來。
其他“園丁”和“清潔工”見狀都嚇得丟下工具逃跑。
被哀章擊中的兩個士兵摔得額裂唇破,蔡兼鬆更加認定哀章與蔡李氏有奸情,否則自己的手下不會受傷!
在蔡兼鬆可以丟下拐杖走路的一天,他燃燒的妒火終於歇息底裏的爆發了,導火索是哀章床上剛剛被蔡李氏洗過的被單。
蔡兼鬆趁哀章在上課,如獵犬般鑽進哀章宿舍,四處搜索八方亂嗅,最後跳著腳大罵起來:“今天終於被我捉到,你們這對狗男女!”
那聲音震動雲霄,哀章和蔡李氏聞訊趕去,才知道蔡兼鬆嗅到哀章的床單上有蔡李氏身上的脂粉味道。
床單是蔡李氏幫哀章洗幹淨晾幹,又是她親自拿進屋裏鋪好,自然會有她身上的氣味。
哀章看著蔡兼鬆上躥下跳的樣子覺得不可理喻。
無論哀章蔡李氏等人如何費盡口水解釋,蔡兼鬆都不相信。
最後他撒潑,大罵蔡李氏:“偷人養漢的蕩婦。”指著哀章和蔡李氏奸夫淫婦、奸夫淫婦大罵不止。
蔡李氏珠淚滾滾而下。
作為優秀的人民警察,哀章最恨人家把自己罵成奸夫。
看到蔡李氏肝腸寸斷的傷心模樣,哀章心痛,忍無可忍,便上去教訓蔡兼鬆。
提膝上步左勾右擺,把蔡兼鬆打蒙過去。
然後再一個後擺腿,把他踹出八尺遠。
哀章從前在太學整天遛馬當麵首,工夫可一點也沒落下:每天清晨起來一千個虎臥撐、六百個仰臥起坐,再來兩公裏長跑,打完幾套長拳天才麻麻亮。
就是來到大昌裏教書也沒把工夫落下。
哀章現在徹底明白為什麼蔡李氏會出高價聘請自己當家庭教師了:試問哪個讀書人能忍受蔡兼鬆神經質的妒忌?
再教下去,把人家小家庭搞破裂不說,將蔡兼鬆氣成神經病可於心不忍。哀章決定離開。
臨走對蔡李氏道:“你攤上這樣的男人,趁早休掉算了。”
在漢代男人可以休妻,女人也可以休丈夫,覆水難收的朱買臣便是案例。
哀章得出結論:在漢朝,做貞潔的婦人難!像自己一樣做個坐懷不亂的美貌處男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