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婆，我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去，你自己別忘了吃晚飯啊！”齊安打來電話。我看著手上提著的滿滿一袋子他喜歡吃的菜，有點不爽，“好吧，你也記得吃飯。別弄得太晚了，早點兒回來。”
    小顏看我掛掉電話，說：“去我家吃吧。”我搖搖頭，今天好累，想早些回去休息。
    回到家，煮了包泡麵，想了想，又加了一個雞蛋一根火腿。端著煮好的麵，來到書房，打開電腦。
    博客上次登錄的時間還是一個月前，簽名現在看起來可笑又可憐，我動手刪掉它，換成了三個字：齊安十。因為大半年都沒更新日誌了，老朋友們都在留言板上叫囂起來，新朋友們忍受不了寂寞都走光了。我翻看著最近的留言和評論，時不時的回複一下。
    很快有好友上線和我打招呼了，那是一個可愛的妹妹，她說：陸陸，QQ或者MSN！快點！
    我用的是齊安搬過來的台式機，桌麵上居然沒有QQ，隻好下載了一個QQ軟件，安裝，登上，馬上就有頭像閃動，是夢回江南。
    夢回江南：陸陸，做什麼啦？失蹤這麼久！
    陸：遇見了初戀情人，去了一趟海邊，結了一次婚。
    夢回江南：哇！好浪漫！婚紗照呢，我看看！
    陸：那個，是口頭上的，恩，婚約，嗬嗬沒拍照片
    夢回江南：不是吧，陸陸，當心被騙哦，到時候人財兩失，哭都來不及了！
    陸：不會的。南南，家裏還好吧，生意怎麼樣？
    夢回江南：挺好的，現在到我們家住宿的人越來越多，都是看了你的文章才來的，我老爸老媽成天的念著你呢，陸陸，什麼時候能再來啊
    陸：我會去的，到時候和我老公一起去。
    夢回江南：好啊，好期待！
    陸：行，那我先下了，再聯係啊。
    夢回江南：陸陸，還有個事兒。
    陸：什麼？
    夢回江南：前些天，有人在壇子裏打聽你，你看要不要設置一下，QQ什麼的別讓人都看了去
    看到這句話，我的腦海裏居然出現了程九一那張時刻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的臉，真是見鬼！
    陸：沒事兒，是個老朋友，已經和我聯係上了。
    關掉和南南的對話框，我將鼠標停在QQ的關閉鍵上，卻沒有按下去。看著麵前一口沒吃的冷掉的麵，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是在等什麼呢安十？
    QQ小喇叭提示我有消息來了，我點開，一個名為“尋找流光”的加我為好友，我從不加陌生人，直接拒絕了。不一會兒，尋找流光再次發出消息，這一次他寫著：安十，是你吧？你知道我是誰。
    對，我知道他是誰，承認吧，你其實很想和他聊天，我的眼淚突然洶湧而出，為自己的內心的真實感到可悲，而且可恥。
    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我愛齊安，我願意為他付出我所有的一切，卻在說出這些誓言的同時，被這個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男人吸引，他是那麼的不現實，符合我少女時代所閱讀過的言情小說裏的男主人公的所有特征。他能讓我成為新世紀的灰姑娘，當然過了十二點，馬車會變回南瓜，所以，我為什麼要因為一場本不屬於我的夜宴而丟棄已經擁有的幸福呢？
    最後，我還是加他為好友，沒有理由，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我還沒來得及打出任何質問他諷刺他責罵他威脅他的話，他先開口了。
    尋找流光：安十，你和我姐姐是校友？
    這個人！他讓我沒辦法不和他繼續聊下去。
    陸：是。隻不過那時她叫章九卿。為什麼她一開始不姓程？為什麼你讓李姐把這一切告訴我？
    尋找流光：這個，說起來話長，你要是想知道，我們約個時間再好好聊聊，你要是想寫小說，可以把它做素材
    陸：不用了，我不寫小說。你姐姐死了，你不傷心？
    尋找流光：是不是覺得我冷酷？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尋找流光：因為我是程九一，這裏是程家。安十，
    他的話說到一半，我突然有點理解了，錢，這個東西——
    他接著說，安十，因為是你，才跟你說，我和程九卿都是作為工具來到這個世界的。九卿不是兒子，於是在她出生一年之後，就有了我程九一。九卿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二十三歲生小宇，二十八歲死了，她解脫了，而我還得活著，為了程家活著。
    陸：原來你今年三十。
    尋找流光：你以為呢？
    陸：第一次看到你，以為你最少有四十了
    尋找流光：謝謝你。我的醫生說我看起來像個五十歲的老男人，其實內心已經六十了
    陸：沒有那麼誇張。很累吧，一個人撐著那麼大的程氏。
    我居然和他就這麼一直聊了下去，聽著他訴苦，說自己小時候沒辦法出去玩，成天的有家庭教師上課，少年時在國外一大堆保鏢傭人們跟著，回國後又被報表文件壓得喘不過氣，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能結束。我一直靜靜的聽，間或答應兩句，慢慢覺得他也不那麼遙遠，他也是生活在塵世間的普通人，或許還沒有我們生活得輕鬆快活。
    有點累了，我打出一行字：我要休息了。
    尋找流光：今天謝謝你聽我說話。
    陸：是你信任我。
    尋找流光：你一個人在家？
    我才猛然想起齊安還沒回來，可是不想告訴他我確實是一個人，點了隱身。
    尋找流光：安十，安十，還在麼？
    尋找流光：安十，我就想告訴你我為了你才申請的QQ，好吧，我也下了。
    十一點二十，和程九一聊了快四個小時，齊安還沒回來。我摸出手機，想了想還是打了過去。很久才接起來，他的聲音很疲憊，“老婆，好累，可是還沒編完。”
    我安慰著說：“別急，慢慢來，會做完的。吃了沒有？”他說吃了又餓了，讓我早點睡覺。我答應著，拿起錢包，出了門。
    來到夜市大排檔，叫老板炒了幾個清淡的家常菜，又要了個煲湯，帶了三份飯，想了想，又多要了一份。提著飯菜，打車來到公司，大廈空蕩蕩的，隻有他們的辦公室亮著燈。門沒鎖，裏麵很安靜，隻有敲打鍵盤的聲音，我輕輕推開門，站在門邊看著正埋頭編程的三個大男人，心裏說著：這才是我的人生呢。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吳正伸了個懶腰，深吸一口氣說：“怎麼這麼香？”沒人理他，他左右看看，沒什麼異常，再扭過頭，看到我了，露出驚訝的表情，“安十，你怎麼在這裏？來了多長時間了？”
    齊安馬上回過頭，一下子站起來，走到我麵前，看到我手裏的飯菜，他說：“來很久了吧，怎麼不出聲？”我笑著將飯菜放在他手裏，說：“如果再過一會兒，它們冷了，我才不管會不會打斷你們的思路呢，直接把你們都拉起來吃了再說。”張翔笑嘻嘻的接過飯：“還是有老婆好，不像我們餓死了都沒人管！”吳正瞪了他一眼，“快吃吧，話那麼多！”
    我樂了，“你們倆怎麼啦？”齊安一拉我的手，“別理他們，你怎麼不好好休息，還跑這麼遠送飯，這麼晚了多危險！”
    我看了一眼正大口往嘴裏塞米飯的兩個人，沒說話。齊安將我帶到休息室，看著我，過了一會兒，他歎了一口氣，說：“就是怕你遇到危險。”我用手抱著他寬寬的背，“就是怕你餓著了。”他緊緊抱著我，我接著說：“你不在家，我睡不著。”
    他按掉了開關，我們在黑暗的休息室裏接吻，仿佛已經多年未見的情人再次相見般的熱情，他的舌頭在我的嘴裏與我的糾纏不休，他的吻落在我的臉頰，耳垂，頸脖，我按住他要解開我的內衣的手，貼著他的耳朵說：“外麵的人會聽到的。”於是我們都停下了，打開燈，他輕輕的摟著我，“你的臉紅紅的，真好看。”
    出來後，張翔遞過來剩下的飯菜：“哥們兒，還餓不？”我低著頭不說話，齊安接過來，笑著說：“老婆送來的，怎麼不吃？怎麼多了一份飯，你們沒吃啊？”他們搖頭，我說：“我多買了一份，你們這兒不是有個小女孩兒嗎？我怕她也加班。”
    “怎麼會？”他們哭笑不得。我也覺得自己做得多餘，不過習慣了將所有的情況都考慮到，不落下任何可能，已經在我的骨子裏根深蒂固。齊安說，這是缺乏安全感，我想也是，我總是想讓自己做得完美，不被人指責。
    我還是打擾了他們的工作，吃飽了之後的張翔再也沒心思編程了，他說現在更重要的任務是護花，說是齊安沒時間的話，他很樂意送我回家。在其他三個人的強烈抗議之下，他的建議直接被否決了，最後我們一起離開了公司，先送他們回租的房子，然後我們回家。
    齊安開車的樣子真是帥極了，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齊安，怎麼辦？”
    “怎麼啦？”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好啊，我的願望就是這樣，一輩子把你綁在我身邊。”
    “那你又不表示一下。”
    他緊急刹車，掉頭，我說：“怎麼啦？”
    “東西忘在公司了。”
    “什麼東西？”
    “戒指。”他拿起我的手吻了一下，“向我老婆阿十求婚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