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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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院和天院裏,四處燒了火爐供著暖,小倌們還是和夏日裏一樣穿得清爽。但梨院就不同了,本來是有幾個日常伺候的小小倌,今日都被叫去菊院端酒倒茶了,於是越發顯得冷清。院子裏寒風呼呼,吹得那排竹子呼裏嘩啦響得厲害,像是有一股濃重的怨氣在裏頭。
韓文就站在那怨氣衝天的竹子邊上,倒也沒有如韓武想的伸手去割自己,隻沉默地站著,似若有所思。
他還是穿得單薄,冷風一過,就渾身顫栗起來,仿佛要被吹倒似的。
韓武韓貝貝一前一後,都一言不發地快步走了進來。
韓武腳步聲極重,低著頭啪嗒啪嗒走到那排竹子邊上,猛一下驚覺一個影子、索命鬼魂似的站在自己身邊,嚇得啊了一聲跳開幾步,這才看清是韓文。
拍著狂跳不已的心髒深呼吸了幾口,韓武是有火發不出來,抓了韓文的臂,咬著牙說,“這麼晚了還站外麵做什麼!今兒天冷,隻怕還要下雪呢!回去!”
於是邊說著邊把韓文推進他屋裏,給他關了門。一回身,韓貝貝正推了房門也要進屋。
韓武撲上去,凶猛地把韓貝貝往裏頭一推,自己跟著鑽進去,接著惡狠狠關了門。
接下來……請不要亂想,接下來他點了根蠟燭。
燭光下韓貝貝的臉有些陰暗,灰蒙蒙的,麵無表情。對於韓武這麼粗暴的動作,也沒什麼反應,隻自己摸了床,坐上去,用被子把自己給裹起來。
天這麼冷,他隻穿一件薄得要死的衫子,剛出菊院就已經牙關打顫了。
韓武也冷,自己尋了牆角的暖爐,點了火燃起來。把那爐子拖到桌邊,自己在桌前坐下,熟門熟路就著韓貝貝的茶壺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悶悶地喝了一口,啪地把杯子給摔了。
“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他終於壓抑不住地吼出聲來。
“說什麼。”韓貝貝身子哆嗦著,聲音卻冷淡平靜。
“說什麼?裝什麼傻!”韓武吼道,猛地站起來衝他他床前,一把揪了他衣領,“誰讓你來插一腳了?!啊?!老子請你去了嗎?!”
“不是沒替成麼。”韓貝貝淡然道。
當時那卞老爺愣了一下,看了韓貝貝一會兒,接著又好一陣哈哈大笑,直道了好幾聲“好”字,捏了捏韓貝貝的臉道,“成了!別跟爺上這麼苦情的戲碼!把爺弄得跟個惡霸頭子似的!直說你們不想破了例接客,不就成了?罷了,爺今天重見這一場舞,高興!賺夠了本兒!”
接著便嚷著說自己醉了,要幾個手下送自己回府。那其他幾個恩客,也都盡興,又都喝了點酒,便都走的走,摟小倌的摟小倌,都散了。
韓武想到當時韓貝貝主動蹭過去那場景,隻覺得頭發都要氣得樹起來,隻繼續咆哮著:“誰知道他良心大發,還是那根斷了痿了不行了?!他要是點個頭呢!啊?!”
他自己那菊花許久不用受不住,難道韓貝貝的菊花就經久耐用、這幾年每天都用湯藥泡著滋潤著?!
“韓貝貝!”他甩了韓貝貝的衣服退後幾步,紅著眼睛繼續道,“我告訴你,老子從小在這樓子裏!這身子早被多少人親過啃過插過幹過!老子不用給誰守身!也不缺今天這一場!就是讓他操死了我,也不幹你任何事!”
這次,換韓武摔了所有杯子茶壺,摔門而去。
門帶起的風吹熄了桌上蠟燭,屋裏抖得黑了下來,隻有爐子裏的光,紅得滲人,一閃一閃。
韓貝貝全身籠在黑暗裏。
屋外大風突起,吹得門窗當當作響。今冬的第一場雪,終究下下來了。
。。。。。。
韓武的手腳抖了一晚上。
一整個晚上他都在自己床上窩成一團,明明屋裏有暖爐,蓋著厚重的被子,卻還是不住發抖。
他不是冷的,他是怕的。
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那麼怕,明明自己也明白,他們倆的身體早髒爛得汙黑發黴,根本不在意被誰操,怎麼操。
可是一想到韓貝貝當時真替了他,一臉輕笑被人壓在身下輾轉。他就發寒,就發顫。
瘋了。他想。我們倆都瘋了。
是!他知道自己心裏想什麼,知道韓貝貝想什麼。他明明知道,卻不能承認。不是不敢,是不能。
承認了有什麼用?難道還能手牽手往主子身前跪下,說請放我們去私奔。
這一輩子不能叛了主子,這一輩子都要耗在樓裏,主子要招他們去伺候,他們就去,主子要叫他們伺候別人,他們也就去。這就是一輩子。
哪容你心裏想那些什麼。
他以前隻想,反正咱倆都一起在這樓裏,屋子還左邊靠右邊呢,從早到晚要碰麵個幾十次,這還不夠麼?這也是在一起啊。
都是韓貝貝這貪心的,非要說出來,非要挑明了。你不知道酒滿需飲,貪心則溢?你還真當抱了點念想有什麼用處?
韓文什麼下場,韓酒心什麼下場,難道沒有看見?主子明裏不管事了,卻把整個樓子依舊抓在手裏,緊緊的,他們以前弄的那些小貓膩,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他沒有一點不知道!
韓酒心被送了出去,韓文給弄得半瘋半傻。韓貝貝,你是要把我們也弄死還是弄瘋?
。。。。。。
天都快晌午了,鵝毛大雪卻還是在飄。韓武拉門出去,見鋪了一院子的雪。韓貝貝那些藥草,都給雪蓋了,那排小竹林弄得跟小白棚子似的。
韓武又回屋添了件鬥篷大衣,抓了把傘,才重新出來。見韓貝貝屋門還關著,門前也沒有腳印,像是還沒出來過。韓文門口倒是一溜已經被雪覆了一層的印子,往天院方向,想必又去教十七。
韓武想著昨天那副妖冶梅花,估計今兒個韓文又要等到下午,不禁歎口氣。
又想起昨天對韓貝貝那麼凶,說出的話好像也太絕,心又抽抽的痛,猶豫著蹭到別人房門口去。
昨天才吼那一通呢,今天又屁顛屁顛湊過去,好像又說不過去。
最終隻在門口站了會兒,轉頭往菊院去了。
正事做好,才是最要緊。大中午的菊院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昨晚貢獻了菊花的都在忙著洗菊花,沒貢獻菊花的都在忙著收拾杯盤狼籍的殘局、清換靡亂不堪的床枕。
韓小樂在那裏跳來跳去的送水,連韓不非等幾個打手也在幫忙跑上跑下的遞東西、打掃衛生。
“小武哥!”那些人見著他走進來,便都招呼著,有人就急急道,“貝哥怎麼還沒來?這好幾人昨晚激烈了受不住,都等著他來看呢!”
“呀!花天的菊花在噴血呀~!”有人尖叫。
“三根了……終於吃進去三根了……我是花神……”有人猶在噩夢中掙紮著。
“呸,窮鬼!留首情詩有屁用!錢呢?!錢呐!”有人不甘地嚷著。
“阿嚏!阿嚏!”感冒的也多,拉肚子的也多。
韓武跑前跑後忙得頭都大了,過了一會兒見韓小樂火燒眉毛似的撲撲撲跳進來,抓了他道,“讓你去找貝貝,怎麼還沒來?”
韓小樂氣喘籲籲挽個蘭花指,一比梨院的方向,“貝哥又發高燒了!躺床上暈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