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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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孝王府的一曲,仁王妃名聲大噪,外麵不但傳言她貌似天仙,多才多藝,還有人說“斷袖”仁王已經愛上了自己的王妃,徹底擺脫了“兔子”王爺的名號,更有人說連王爺昔日的藍顏知己童兆年也對她親睞有加。外麵傳得神乎其神的,王府裏卞蕪莠卻閑得發慌。
她在屋裏走來走去,一刻不能消停,若有若無互相輕歎搖頭,自從流言飛起,王爺就禁了她的足,不讓她出王府一步,說什麼怕引起混亂。卞蕪莠百般不樂意,可是每日院子外麵站著四大金剛(王府的侍衛),讓她不得不老實地待在院子裏。
轉了半天的卞蕪莠忽然看到若有,眼裏精光一閃,唇角上翹:“有了!”不一會兒,王妃房裏傳來嗬斥聲:“你這個丫頭,我怎麼交待的,讓你們辦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還有什麼用,都給我滾,辦不好別來見我!”
兩個丫頭唯唯諾諾地應聲退了出來,其中一女子還掩麵哭泣著,另一個丫頭安慰她說:“走吧,我們再去看看,辦好了,小姐氣就消了。”另一個丫頭點點頭,低著頭跟著她一路往外走,庭院裏的四大金剛見是兩丫鬟,也沒留意。
一炷香後,兩個俏麗的丫鬟出現在人口販子的集中地,後街口。人販子有眼力,一看她倆衣著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當差的,幾個人販子上前,獻媚地說:“小姐們想要什麼樣的?我們這生的(未成年的)熟的(成年的)綠的(男的)紅的(女的)全著呢。”
若無看了眼身邊丫鬟打扮的小姐,輕聲道:“有青頭(未成年的少男)嗎?”幾個人一聽,推出一人,看著像頭,對方一見她能說出黑話,也不敢糊弄,點頭道:“最近剛到了一批,還沒調教好,要不你們先看看。”若無見小姐點點頭,便說:“你帶路吧。”
幾個人販子帶她們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屋,門一推開,一股惡臭撲麵而來。卞蕪莠差點嘔出來,拉著若無退後好幾步,麵色一沉出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人販頭子撓撓頭,訕笑著說:“說實話,要青頭的不多,人嫩,又沒力氣,大部分都是那些個地方買去做小倌的,所以每次來貨都要調教一番,要不不好出手。裏麵有兩個特別拗的,讓我們給教訓了,吃喝拉撒都在裏麵,難免氣味難聞了些。”
“畜牲!”卞蕪莠麵露怒色。人販子以為她罵那些孩子,還接口道:“可不就是些小畜牲,好好聽話不就得了。”卞蕪莠冷眼看著他,手握成拳,壓下怒氣說:“你把人都給我帶出來!”
幾個人販子進去將人都趕了出來,一共十二三個,其中有兩個身上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幾乎一被拖出來就倒在了地上。人販頭子媚笑:“都在這了,您看看。”卞蕪莠看著這些孩子,鼻子酸酸,眼眶濕潤,走過去,一個一個地打量,忽然有個瘦高的男孩撲到她身上叫道:“姐姐你買我吧,買我吧,我什麼都會。”
若無忙上前分開兩人,卞蕪莠阻止了她,看著麵前稚嫩的小臉,和藹地問道:“你多大了?”男孩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小聲道:“我十三了!”卞蕪莠皺眉,個頭不矮,就是太瘦弱了,十三歲,也就比自己現在小三歲。輕輕撥開他的亂發,發現他居然長的很妖媚,假以時日估計能賽過童兆年。難怪會被賣去做小倌。
慢慢看過眾人,發現長得都不錯,除了自己麵前的這個,兩個傷痕累累的男孩臉上倒沒有傷疤,容貌也格外出眾些,想了想道:“怎麼算的?”人販子見她有興趣,便說:“一共十三人,你麵前這個十兩,其餘八兩。”卞蕪莠冷哼:“當我不知道行情呢?青頭最多買六兩,這裏還有兩個傷的,我還要請大夫看病,一共七十兩,我都給你買了。”
人頭販子直搖頭:“不行,不行,這幾個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搞來的。”卞蕪莠對若無使了個眼色,若無出聲道:“這麼貴,別買了,我表哥過半個月就回了,說不定給咱們帶好的呢。”
卞蕪莠聞言到:“這樣啊……”眼睛瞄向人頭販子,見他果然緊張起來,平時哪有人一下子買怎麼多的,要是拖久了,還會耽誤他下批貨,一急之下說:“我這可是現貨,你都看了的,您再加些,總讓兄弟們有口飯吃。”
身邊的男孩拉了拉她衣服,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卞蕪莠被他專注媚惑地眼神看得心中一動,輕輕拉住他的手對人販子說:“七十五兩,不賣就算了。”
人頭販子見她拉著男孩,口還有些硬:“不行,最少九十兩!”卞蕪莠厭惡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想法,冷笑道:“這個我給你八兩,其他的我不要了。”
人販子急了,脫口而出:“八十兩,一兩也不能少了!”卞蕪莠鬆了口氣,麵無表情地對若無說:“給他錢。”若無對人販子說:“拿賣身契過來!”人販子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十來張賣身契遞給若無,若無一一核對後,拿了銀票給他。
若無見小姐拖著男孩有些不妥,開口勸道:“是不是該回去了。”卞蕪莠看了看孩子們,柔聲對大家說:“我們主子是大戶人家,不會為難大家的,我先帶你們去吃飯,回頭你隻要聽我的吩咐就可以吃好,穿好,還有工錢。”
男孩們麵麵相覷,似乎不信,卞蕪莠身邊的男孩率先表態:“我相信姐姐!”其他孩子有個膽大的問:“你說的是真的嗎?”卞蕪莠溫柔地笑了:“當然,姐姐不會騙你們。”許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男孩們也笑了,兩個傷重的男孩被其他的孩子攙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出後街口。
卞蕪莠和他們邊走邊聊,一一了解了他們的情況,跟著自己最近的叫石頭,她見他談吐不俗,對他的來曆有些懷疑,其他的孩子多數是家裏窮地接不開鍋才被賣。兩個被打傷的原來是犯官人家的小孩,因家裏大人出事,為成年的和女人都賣身為奴。卞蕪莠便對他倆也上了心。
帶著十三個衣衫襤褸的男孩,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難,卞蕪莠才將男孩們安排到一個麵館吃東西,一轉身就遇見了“熟人”。她低下頭祈禱進來的人沒看見她,卻見來人止步在自己麵前,金線白靴杵在眼前,硬著頭皮抬起頭,來人笑意盎然地看著她,輕語出聲:“你可真多變!”
卞蕪莠嫣然一笑:“和王爺也是無所不在嘛!”夏擎西也不氣惱,小聲問:“你這樣子又搞什麼?”卞蕪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丫鬟打扮,白了他一眼,無奈道:“還不是你們逼的。”身後若無行禮道:“見過和王爺!”其他男孩子和店裏的客人,掌櫃也一起下跪,夏擎西覺得無趣,對他們揮揮手:“都起來吧。”看著卞蕪莠小聲說:“跟我出來一下,這裏人多口雜。”
卞蕪莠想了想,點點頭對他說:“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出來。”夏擎西眼角帶笑說:“我等你。”
卞蕪莠見他出了麵店,便對若無吩咐道:“你在這陪著他們,我去去就來。”若無有些擔憂:“小姐,沒事吧。”卞蕪莠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沒事的,他們要是不夠吃再幫叫一些。”若無點點頭。
出了麵館,不遠處大槐樹下,夏擎西正凝神望著她。三個侍衛拉著馬規規矩矩地離他們十步遠。卞蕪莠慢慢走過去,每近一步,心跳就加快一點,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他會緊張。走到離他一步半的時候她站定,見他向自己走近一步,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似乎這才是安全距離。
夏擎西盯著她,很肯定地說:“你怕我?”卞蕪莠沒有反駁,扯了扯嘴角:“和王總是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我麵前,我不怕都不行。”夏擎西輕笑出聲:“你不覺得我們有緣?”卞蕪莠臉抽搐了下,慢悠悠地說:“我覺得我們有仇!”夏擎西一愣,忽而大笑起來。不遠處的侍衛好奇萬分,王爺最近很少笑得這麼開心,那個丫鬟太特別了。
卞蕪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笑得麵紅耳赤,等到他稍稍收斂時才說:“有這麼好笑嗎?要不是有仇,你幹嗎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夏擎西不語,背著光見她明亮的眸子映著自己影子,放低嗓音道:“你眼中有我。”卞蕪莠莫名奇妙地瞪著眼睛,望著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辯解著:“你眼中還有我呢!”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有些窘,閉上嘴警惕地瞅著他,心裏暗罵自己沒用,怎麼遇上他就黔驢技窮了呢。
夏擎西笑意盈盈,一語雙關:“我的眼裏一直有你,可惜你有時看不見。”卞蕪莠隻覺得臉微微發燙,下意識地捂住臉頰,悶聲說:“不知道你說什麼。”夏擎西輕輕歎息:“聰慧如你,怎會不知道我說什麼。罷了,以我們今日的身份,說什麼都惘然,我隻想問你,如果有一天你恢複自由身是否願意來到我身邊。”
卞蕪莠不由放下手,凝視著他,似乎想看出他的虛偽,可看來看去不由地陷入他深情如水的眼眸中,有一霎那天地間好像隻剩下他倆,夏擎西很滿意她的反應,嘴角慢慢劃出一個大大的弧度。猛然覺醒的卞蕪莠紅著臉,硬聲硬氣地說:“這世上沒有如果,和王爺沒事的話,我要回了。”也不等他出聲,轉身倉促地離去,不敢回頭看一眼。
回到麵店,神情恍惚的卞蕪莠對若無說:“你帶他們去老莊那安頓好,回頭找部馬車來接我。”石頭見她麵色有異不願跟這若無走,非要陪著她,卞蕪莠連哄帶嚇地才勸走他,等他們走後,她兩手托著下巴,撐在桌子上發愣。
夏悠南帶著方平隨若無趕到時,就看見她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上馬車,輕聲吩咐車夫:“小心駕車,不要驚醒王妃。”看得方平和若無暗暗稱奇,別人不知道,他倆是知道的,王爺和王妃一直在演戲,可是這會子怎麼看著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