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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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府中,卞蕪莠一身男裝,慵懶地靠在貴妃椅上,身後若無輕輕地幫她拿捏著,一旁站著的若有正在向主子稟報茶館的進度:“地方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裝修好了,茶點師傅也到位了,您的秘方我也交給師傅了,您看還有什麼要辦的?”
卞蕪莠微微一笑道:“過幾日得空我去瞅瞅,回頭去那邊和老莊打個招呼,這兩天你就過來跟著我,有空跟我去後街口看看。”若有稱是,一抬頭看見主子眯著眼睛睨著自己,暗叫不好,每次主子不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悶悶地開口:“小姐!”
卞蕪莠抬了抬手,示意若無停下,自己坐正對若有說:“你今天可是出了風頭。”若有撲通一下跪到地上:“小姐,奴婢知錯了!”“噢,哪裏錯了?”卞蕪莠似不經意地問。
“奴婢,奴婢不該沒了規矩,不該致主子為危險之中。”若有低著頭,不敢看主子。卞蕪莠冷哼了一聲,緩緩道:“你最不該的就是在方平麵前露了身手,我以前怎麼交待你們的?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顯露功夫!”最後一句故意加重了語氣,“可你呢?”
“奴婢錯了!”若有從來沒見過她這麼嚴厲過,委屈地帶著哭腔,“請小姐責罰!”聽到她輕輕歎了口氣道:“若是平日,我不會計較,可現在不同,我嫁入仁王府,你們的一舉一動隨時可能牽扯到我和王爺。不是我想說你們,你們那點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麵,讓你們藏拙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們記住了!”
若無若有同時應聲:“奴婢記住了。”卞蕪莠點點頭,對若有說:“起來吧,這次我給你記著,下次若再犯。定嚴懲不貸!”
若有叩首起身:“謝主子!”聽到主子又吩咐道:“你回老莊那去吧,明天一早再過來,過來時先去管家那報個到。”若有應著:“是,奴婢遵命。”
待若有走後,卞蕪莠對若無說:“準備一下吧,晚上還要赴宴呢。”
夏悠南在書房聽了方平和童兆年的彙報,麵色平靜,心裏卻有些不悅。坐在書桌麵前,默默地提筆,寫了一個大大的“忍”字。童兆年上前道:“王爺,屬下覺得和王爺對王妃的動機不純,你看需不需要派多點人保護王妃?”
夏悠南抬頭,輕蔑地一笑:“他的動機何止是對王妃,如今大哥與我結盟,他能不急嗎?”童兆年狐疑地問:“您的意思是?”
夏悠南目光幽遠,冷靜平常地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童兆年側目與方平交換了下眼神,心下了然。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彩霞滿天,似乎是個不錯的赴宴日子,卞蕪莠卻隱約有種不安,仁王派人來請她時,她已經裝扮好,若無陪著她直接來到王府門口,馬車前夏悠南,童兆年和方平見到她,皆是微微一愣,今天的她一襲枚紅色長裙,嬌豔的顏色更襯得她肌膚水嫩,人也更加的亭亭玉立。
夏悠南見身邊的兩人看得出神,忽然冷淡出聲:“上車吧。”卞蕪莠見到童兆年和方平,微微衝二人點頭,遂隨著夏悠南上了馬車。車內空氣靜謐,卞蕪莠對著坐在一邊閉目養神的夏悠南問道:“很累?”
閉著眼睛的夏悠南哼了一聲,算是回複。卞蕪莠覺得無趣,這個男人怪怪的,她也難得理,撩開窗簾,望向車外,街道兩旁的人見是仁王府的車列,大家都忍不住停駐觀看,有人見到她的容顏,議論紛紛:“那個好像是仁王妃哦,美女啊。”
“聽說是卞丞相的女兒……”
“可惜了……”
“是嗎?在哪?在哪?”人群開始混亂。她連忙放下簾子,忍不住吐了吐舌頭,一轉臉就對上夏悠南探究的眼神,俏皮的神情瞬間掩去,恭順道:“王爺不休息了?”
夏悠南不由想笑,她總是出人意表,世人都認為她嫁給自己可惜了,確實!新婚的第一天她已經對他坦言,既然大家隻是合作關係,他也沒必要憐香惜玉了,可是為什麼心裏有點堵。
“好玩嗎?”夏悠南冷不丁開口,“不用那麼刻意,這兩天已經有傳言了,你隻要多和我在一起,效果很快就會出來了。”
卞蕪莠淺笑:“王爺想多了,就算要幫您,臣妾也不必用這種方式,方才臣妾隻是一時興起,不過這也未嚐不是件好事。”看了看他清俊冷漠的麵容,卞蕪莠忽然拉住他說:“等會兒陪臣妾做出戲吧。”
夏悠南不明所以,卞蕪莠笑得詭異,俯首在他耳邊細語,綿綿的熱氣呼得他癢癢的,一時有些心亂,聽到她的話,臉部忍不住抽搐了下,悶聲問:“有必要嗎?”
卞蕪莠坐好,明媚一笑:“當然!”
孝王府前,一眾人等早已恭候多時,仁王府的人馬剛停穩,對麵和王府的隊伍也到了,和王威風凜凜地坐在正中的坐騎上,見到剛下馬車的仁王,大聲叫了聲:“二哥!”
夏悠南回身見到不遠處的夏擎西,衝他點點頭,轉身準備接卞蕪莠下馬車,誰知車內人竟然沒了動靜,原來卞蕪莠聽到和王的聲音,嚇了一跳,她越想避開卻發現根本避不開,一時間不想下車,能拖就拖。
夏悠南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馬上洋洋得意的男子,轉回來對馬車上的人柔聲道:“蕪莠還不出來是想讓夫君我抱你出來不成。”聲音不大,但周圍稍有耳力的人都聽見了,麵上表情各異,豐富多彩,後麵的方平和童兆年也下了馬,在一邊候著,已經見怪不怪。
車內,卞蕪莠無奈地撇撇嘴,心想怎麼這麼入戲。不請不願地撩開門簾,傾身而出,將手遞給夏悠南,本來應該等下人拿來下榻才能下馬車,誰知他當著眾人的麵一把抱了她下來,待她穩穩站住,還伸手幫她理了理秀發,聲音出奇地溫柔:“非要撩開簾子吹風,你看,頭發都亂了。”縱是作假也太當真了吧,卞蕪莠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神好像在說:“太酸了吧。”夏悠南的嘴角慢慢上揚,心情莫名地轉晴,不管如何現在她是他的,心裏的想法一明朗倒是讓自己吃了一驚。
夏擎西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兩人麵前,麵上帶笑,話中帶刺:“二哥和嫂嫂還真是恩愛啊。”瞥了一眼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童兆年又說,“沒想到二哥還有轉向的一天。”眾人皆驚,心想難道王爺轉性了?他喜歡女人了?
夏悠南噙著笑瞅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說:“三弟若是羨慕的話,改天讓父皇給你也指個婚,想來蕭母妃也盼了很久了。”夏擎西有意無意地瞄著卞蕪莠,見她低眉順目的,笑著和兄長說:“要是父皇給我指這麼個可人兒,我也就認了,可是弟弟哪有二哥的好福氣,那些個庸脂俗粉還是算了吧。”
夏悠南握著她的柔夷,正色道:“你嫂子麵薄,被你誇得都抬不起頭了。”卞蕪莠聽了低著頭直翻白眼。心道他們還打算聊多久,忍不住輕聲道:“王爺,孝王該等急了,我們進去吧。”一旁恭候已久的孝王管家也上前道:“兩位王爺,老奴奉命在此恭候,請二位王爺和王妃裏麵請。”
幾人跟隨管家進了孝王府,夏悠南牽著卞蕪莠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夏擎西,再後麵是童兆年和方平及夏擎西的表弟蕭二公子。卞蕪莠因為夏擎西跟在身後,拘謹到手心冒汗,夏悠南感覺到她的不妥,斜睨了她一眼,放開她的手,轉而攬住她的腰枝,卞蕪莠隻覺得腰間一緊,臉嗖的紅了,心歎就算做戲也太過了吧,白給他占便宜了!夏悠南不經意地轉過臉看到夏擎西臉上的詫異,不由微微一笑。
孝王府景色優美,長廊回旋,幽靜深遠,旁邊假山樓閣錯落有致,隻是此時卞蕪莠哪有心思看景,一心想盡快結束一切,不過看來沒那麼快。眾人經過外院,穿過長廊到了孝王府的花園內庭,遠遠地就聽到孝王爽朗的笑聲:“總算把你們給盼來了!你們可真夠慢的。我和四弟等了很久了,一會兒可要罰你們酒!”
夏悠南和夏擎西抱拳:“大哥!”其餘男子皆行禮:“見過孝王!”卞蕪莠半屈膝,正準備行禮,孝王一步上前直接扶起了她,衝大家說:“來的都是熟人,家宴就免了這些虛禮,都坐吧。”孝王身後的婢女紛紛將眾人引上席,卞蕪莠因孝王站在麵前,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身邊的夏悠南自然地挽起她的手,對孝王說:“大哥,沒見大嫂的?”孝王看了卞蕪莠一眼,黯然道:“還是老樣子,不提她,對了,弟妹沒見過四弟吧,前段時間他和我一起外出了,你們大婚我們都沒趕上。”轉過身對後麵一華衣男子說:“默北,還不來見過你二哥、二嫂。”
男子聞言上前,卞蕪莠抬頭一看,又是美男一個,看來皇上的基因不錯。隻見夏默北微微欠身,和煦如風:“見過二哥,二嫂。”夏悠南淡淡一笑,語氣生疏:“四弟出去了一趟,越發能幹了。”卞蕪莠有些吃驚他的態度,看著夏默北也是個無害的人,他為什麼對這個弟弟這樣呢?皇家果然是複雜的。
孝王在一邊說道:“這次出去,默北還真的出了不少力。”夏默北謙虛道:“大哥言重了,小弟還是有很多地方要向您和幾位哥哥學習的。”孝王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又謙虛了,誰不知道你的能耐。得了,今天不談這些,去和你三哥坐吧。”
默北笑著回到夏擎西的身邊,這邊孝王也帶著夏悠南和卞蕪莠坐到左手邊上座,自己坐了主人座,右手邊上座正是夏擎西和夏默北。卞蕪莠掃了眼四周,發現居然隻有她一個女賓,靠近夏悠南小聲地問道:“怎麼就我一個女眷?”夏悠南抿嘴一笑答道:“大哥的妻子長年臥病在床,老三和老四還沒立正妃,其他人也暫時沒娶親,再說大哥也不會讓他們帶女眷的。”
夏悠南和她小聲細語的時候,孝王已經命人上菜,還安排了歌舞助興。對麵夏擎西的目光時不時地飄過來,卞蕪莠隻得將目光放在正前方亭台上,認真地觀看歌舞,古人的歌舞實在不怎麼好看,長長綿綿,有氣無力。卞蕪莠忍不住直搖頭,聽到對麵的男人說道:“嫂嫂是不滿意大哥的歌姬嗎,怎麼看著直搖頭呢。”
“該死的!”卞蕪莠暗罵,她壓根沒留意自己搖了頭,一時愣住,眾人的目光刷的向她集中,她下意識地看向主人,卻見孝王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那邊夏擎西又開口了:“嫂嫂出身名門,想來琴棋書畫應該無所不通吧。既然不滿意歌姬們的表演,不如您露一手,也讓我們看看眼界。”
夏悠南剛剛也沒有留意她,此時聽到三弟的話,有些惱怒,卻又不便發作,隻是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卞蕪莠緩過神對他展顏一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放心。”夏悠南見她恢複了淡定的樣子,對她也有了信心。隻見她慢慢起身,微微頷首,溫婉自若地說:“大哥見笑了,蕪莠別的不懂,也知道聖賢書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琴棋書畫,小女子不才,無一精通,至於歌舞,更是不敢貽笑大方。”
看到大家略有失望的眼神,卞蕪莠話音一轉:“難得三弟如此看得起嫂嫂我,大哥不介意的話,蕪莠也願意獻醜一番。”孝王大喜:“弟妹肯給我麵子,我高興還來不及,不知道你要表演什麼?”
卞蕪莠眼眸透亮,目光掃向夏擎西,柔聲道:“大哥是主人,隻是蕪莠一人表演也不夠盡興,仁王府我做代表,和王與忠王是否也該有所表示。”孝王望向兩位弟弟:“這?”
夏默北倒是配合,起身道:“不知嫂嫂有何安排,小弟願助一臂之力。”對於這個忠王爺,她還是略有耳聞的,四個成年的皇子中屬他最有才華,三歲吟詩,五歲作畫,精通音律,年方十九,去年剛滿十八歲就被封為忠王,可見皇上的喜愛程度。
卞蕪莠對他很有好感,對他微微一笑:“忠王的音律是出了名的,蕪莠一會兒會演奏一曲,隻是這曲子單是古箏演奏怕是不夠,還望王爺能以簫聲合音。”夏默北笑若春風,點頭道:“嫂嫂客氣,不知嫂嫂要演奏何曲?”
卞蕪莠笑道:“就一俗曲,大家可能沒有聽過,王爺應該可以跟上吧。”夏默北想了想:“嫂嫂盡管彈琴,我試試。”卞蕪莠自然知道他的實力,一點也不擔心,卻看見夏擎西微微皺眉,心裏好笑,想讓我難堪,還不把你拖下水。心中一動,麵上笑若芙蓉,對著夏擎西說:“忠王伴奏,和王不如伴舞吧。”
夏擎西臉色一沉,這邊夏悠南忍不住笑出聲,其他人也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孝王哈哈大笑:“三弟,仁王妃已經開口了,你可不能推遲哦。”卞蕪莠附和道:“嫂嫂我都不怕出醜了,您也就別噎著藏著了。”
夏擎西臉色鐵青,難看得要命,他下首的蕭二公子也急了,喃喃道:“怎麼搞成這樣,哪有王爺伴舞的。”聽到他的嘟囔夏擎西瞪了他一眼,嚇得他端起酒杯低頭自飲。
不得已站起身,對著卞蕪莠怒極反笑:“嫂嫂不早說,我認識一個叫三弟的人,他倒是精通歌舞,可惜我沒帶他來。不然可以讓他替我伴舞。”卞蕪莠聽到“三弟”一驚,看著他狡黠的笑容,有些氣短,聽到他說:“不如我和四弟一起伴奏吧,簫我不會,我和嫂嫂一起彈古箏吧。”卞蕪莠無奈,訕訕道:“也好!”
孝王命人取來古箏,玉簫交給三人,下人們早已收拾好亭台,三人緩步步入,夏擎西在卞蕪莠身邊走過,悠悠叫了聲:“三弟!”卞蕪莠微微變色,心道又給自己惹禍了。
端坐好,兩位王爺示意她起聲,卞蕪莠定下心神,調了調音,一首《千裏之外》信手彈起,姨娘讓她練習古箏時,她最喜歡彈就是這首曲子了,反而古代的名曲她不感冒。同時紅唇輕啟,輕輕唱出:
屋簷如懸崖風鈴如滄海
我等燕歸來時間被安排
演一場意外你悄然走開
故事在城外濃霧散不開
看不清對白你聽不出來
風聲不存在是我在感慨
夢醒來是誰在窗台
把結局打開那薄如蟬翼的未來
經不起誰來拆……
不知何時,和王和忠王也隨著一起簫琴同奏,卞蕪莠更是全情投入地唱出:
我送你離開
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
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
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生死難猜
用一生去等待
聞淚聲入林尋梨花白
隻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雨落花台
我兩鬢斑白聞淚聲入林
尋梨花白隻得一行
青苔天在山之外
雨落花台我等你來
一身琉璃白透明著塵埃
你無瑕的愛你從雨中來
詩化了悲哀我淋濕現在
芙蓉水麵采船行影猶在
你卻不回來被歲月覆蓋
你說的花開過去成空白
夢醒來是誰在窗台
把結局打開那薄如蟬翼的未來
經不起誰來拆
我送你離開
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
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
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生死難猜
用一生……
我送你離開
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
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
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生死難猜
用一生去等待
一曲末,一片寧靜,卞蕪莠左看右看,心想他們不會不懂得欣賞吧,隻見夏默北動情地走到她麵前,凝視著她:“你是誰?”
卞蕪莠錯愕,我是誰?他什麼意思,難道他也是穿來的?還未等她開口,孝王帶頭鼓起掌來,大聲道:“天籟之音啊,二弟你得了個寶啊。”眾人一起鼓掌,卞蕪莠不無意外地看到眾人讚賞的表情,隻有夏悠南似乎有些悶悶不樂。他又怎麼不高興了?她哪裏知道,看見她和兩個弟弟合奏,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讓他頓感挫敗,好像他才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