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九章 俗塵起,春歸何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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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昕一回到王府,就入了書房。一杯茶端在那裏,熱了又涼,愣是喝不下去,嗓子眼堵在那裏,氣就是不順。尤其是看到桌前那張紅的刺眼的請貼,心就更加悶的慌。
    腦海中不斷回想起今日上朝的事,煩躁似毒龍滋長難壓。“碰”的一聲,玄昕放下茶杯,閉上眼睛陷入沉思。
    “爺?”仲景試探性的喚道。
    “你去別院將寒先生叫來,就說本王有事請教。”
    眼皮還是半點沒有掀的意思。
    “是。”仲景也不多問,答應一聲就走了。王爺自打一回來就心煩,肯定是有要緊事,他也幫不了什麼,還是找寒先生實在。
    不到一刻工夫,書房的門就又開了。先進來的是仲景,後麵跟著一個發束青色方巾,身著淡色長袍的中年文士,此人正是王府第一謀士寒江秋。他早年混跡科場,心高氣傲,遭小人陷害,屢次不第,遂而流落京城,後為玄昕所識,邀入王府做了謀士。
    丫鬟遞上熱茶,輕煙飄起,頓時室內茶香四溢,是上好的君山神針呢。
    “不知王爺找學生來有何要事?”寒江秋接過下人遞上的茶,悠然吹著吹著杯口的葉梗,慢條斯理的抿了口。
    徐徐放下茶杯,一聲情吟的杯盤相撞而起,玄昕唇際掛著若有所思的淺笑,也不多饒圈子,將案上的帖子直接遞了過去,望向寒江秋的眼神中,卻滲雜了幾分深沉,“此事先生如何看?”
    寒江秋接過帖子,一目而去就將帖子放下了。“原來是雲王爺的壽辰啊。前些日子京裏早就沸沸揚揚了,誰人不知啊。”他端起茶杯微啜,“王爺收到帖子也是常理。”
    “先生的意思是……本王該去好好祝賀了?”他輕撚了些熏香置入香爐中,修長俊挺的身形與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雅致的韻味。
    “為何不去呢?堂堂鎮國公,舉足輕重的人物,到時候去的人定不在少數,王爺若不去不是太過掃興了嗎?”眼中閃著睿智洞察的光芒。“聽說,雲王爺的家的宓郡主,人稱上京第一美人,一直深居閨中,無緣得見芳容,王爺切莫錯過良機啊。”
    “先生提醒的是。”眸中劃過一道稍縱既逝的光芒。
    近年來據探子回報,雲王府做的那些事隱隱都與一個女人有關。而那個深居簡出的王府明珠,一直都是一個非常隱晦的人,極少出現在公眾場合,連玄昕與她也是緣慳一麵,有關於她的資料更是少之又少。
    寒江秋見意已定,看了看窗外風景,微風依依,兩旁的柳樹茂盛地伸展著,帶著繁複而又風雅的纖柔。仿佛是漫不經心的問,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想來王爺豔福不淺,學生聽下人們說有個姑娘住進了瀛洲玉雨,還是個絕色美人,不知比起宓郡主如何,改日一定要見識見識。”瀛洲玉雨,隻要是在靜安王府久了的人都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玄昕竟肯讓人住?看來分量倒是不輕啊。官場上最忌讓人抓著軟肋,不得不防。
    玄昕眉峰一皺,他放下茶,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才緩緩地道:“這些事與她無關,不要將她撤進來。”他不是不明白寒先生的意思,玉明若微妙的身份,絕色的容顏,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大助力,卻也是把雙刃劍,留在身邊早晚也是場禍害。但是一想起那雙無助、哀婉的眼睛,倔強的望著他,他就不能再傷害她。
    寒江秋聞言,不顧玄昕冷竣的神色,旁若無人的笑了,“王爺,她早就被您給扯進來。從她進瀛洲玉雨開始,您就該明白,她是絕對躲不了的。”
    玄昕不語,靜靜沉吟,仿似未聞,半晌才淡淡的說,“她是阿彝的妹妹,我答應過的。”
    那話,喃喃淺淺,仿若不是在回答寒先生的話,而是在對自己說。
    寒江秋見玄昕這副模樣,隻得在心底低歎一聲,無言以對。玄昕的執著令他歎息,也令他無奈,可是他亦也明白,若是換成是他,恐怕也會窮盡一生地去彌補那個遺憾。惟有如此,他心中的缺口才不會泛濫成災。
    這是多麼悲哀卻又無奈的執著……!
    他不自覺得就想起那個飛揚驕傲的身影,似乎一直就伴在王爺身邊未曾離開過,眼裏的深情,隱忍地燃燒著,又怎麼會逃得過他的眼睛呢。
    他不得不承認,有一刻,他在為他的死感到慶幸。雖然王爺與他之間並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但京裏暗地裏也沒有少了他們的流言,若再加有心人稍加利用,這於王爺是絕對不利。這玉明彝一死,那流言也就跟著不了了之了。
    可是,如今府裏又來了個玉明若,而且一來就進了瀛洲玉雨,身份又擺在那裏,還是這麼敏感的。府裏的探子怕是早將消息遞出去了吧。
    隻不知這妹妹又如何,會不會又和她哥哥走上同一條路?
    寒江秋歎了一聲,人生自古有情癡,王爺與他們兄妹的糾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算是結束。他自知多勸無益,也不再多言,隻是說了一句,“隻要王爺不後悔就好。”
    說完,就朝著門外走去,清矍的背影在春風中飄然而去,隱入走廊之後。
    玄昕收了唇邊的笑意,微向下抿著,走到剛才寒江秋站的地方,依然是鮮花爛漫,陽光明媚,而這千枝萬樹的緋灩,紅塵夢醒的繁華過後,卻是無邊的黑夜與寂寥,隨時會吞滅一切。
    隻要王爺不後悔就好——
    他還有什麼好後悔的嗎?
    許久,他終於打破沉默說道:“仲景,明天去景山的事宜都準備好了嗎?”玄昕依然看著窗外的風景,並未回身。
    “是,已經差人準備好了。”
    “那她呢?”玄昕以指節輕敲著窗棱,眯著眼似隨意的問道。
    “瀛洲玉雨那邊也通知過去了,玉……。夫人說可以。”
    玉夫人?玄昕睜開眼,嘴角撇了撇,隻劃過半個唇瓣。
    昨天他是一時昏了頭,也是想給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留在王府裏,才衝動之下給了她侍妾的名分。阿彝,為什麼與你有關的事,他總是沉不住氣呢?
    “尚書府有什麼動靜?”
    “沒有。自玉少爺死後,玉尚書就辭了官,告老還鄉,已於四日前離開了京城去江南了,隻留了個管家看守府宅。”
    “下江南了?倒是造化弄人啊。”玉明若剛來了京城,他們就下了江南,親緣實在淡薄。玄昕忽然想起調查上的那句“天生斷掌,冥星照命”,隻得歎一句,相見爭如不見。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他揮了揮手,示意仲景下去。
    “是。”仲景輕聲退下,他知道主子想要一個人好好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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