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八章 暗網織明拙機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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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
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鋪著一條丈寬的紅色地毯,直伸到不遠處的幾級漢白玉的階梯前,七八根巨大的雕龍玉柱支撐起大殿廣闊的空間,地毯兩側數米已站滿了文武大臣。大臣們按各自品階排列整齊,左文右武,個個神色嚴肅,目不斜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一片衣袖摩擦的聲音,大胤貞旭皇帝玄蒔坐在雲床般大小的金色龍椅上,神情憊懶,俊秀精致的臉上仿佛還殘留著昨晚縱情聲色的痕跡,引人遐思。惟有那清冷的眸光中一閃而過無法捕捉的犀利光芒讓人依稀可覺他並非如表麵看來如此無能,可惜階下大臣都未能抬頭看到。f
“今日早朝,諸位愛卿可有事啟奏。”皇帝端坐在龍椅,珠簾遮目,阻擋了下麵所有探究的眼神,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臣有事啟奏,泉州現鬧瘟疫,百姓傳染嚴重,請皇上允許立即封城禁止再有人出城。”
“那就派戶部文大人前去,帶上太醫院的太醫,務必要將瘟疫控製住。”
“是。”
“臣有事啟奏,北遼國派來使臣,想與我國求和停戰,且送來牛羊馬匹及十名絕世美女,臣等現安排其在會館等候,請問皇上如何定奪?”
“眾愛卿有何說法?”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沈將軍迎戰北遼是為保國安邦,所謂窮寇莫追,難得北遼有議和之心,萬歲何不順勢而為。”太尉楊烈率先奏本。
“臣也以為,議和方是上策。”左仆射許紹附和道。
“兩位愛卿說的是。兩國交戰,戰火連年,隻會令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既然北遼有求和之意,而且還頗具誠意,那些禮物就且收下,當然我大胤也不可小氣,令人送去珠寶、絲綢等以作回禮,莫讓人笑我天朝有失上國風範。明天早朝時帶其使臣上殿朝見,使臣在京期間就由禮部尚書陪同。”皇帝爽快的答應,可見龍心正悅。
“臣領旨!”
“皇上聖明!”
一片稱頌中,兵部侍郎汪遠排眾出列,“臣有事啟奏。如今北遼已定,那麼是否讓征遼將軍沈錦陵班師回朝?”
果然,他們終於將問題搬上了台麵了。
征遼將軍沈錦陵,前朝都尉沈晁之子,師出不詳,為人剛正不阿,不結黨營私。於德啟十年參軍,在南昭一役生擒敵方主將,因功擢升為副將,時年十九。後在大小戰事中,異軍突起,表現卓越,而於貞旭元年封將軍,時年二十有六。在此不久,北遼突襲我朝北方關口,沈錦陵奉旨出征,帶著十萬兵馬遠赴沙場,連戰連捷,將遼軍止於玉門關。此次北遼求和,他是功不可沒。可謂是繼雲王爺之後的,大胤第一將軍。
這也是為朝中某些人相當忌憚的,所以楊烈才出言讚成議和,莫再讓他軍功坐大。但是議和是一回事,讓他回來與他們作對又是另一回事。
“汪大人此言差已。北遼向來是虎狼之師,凶殘狡詐成性,實非已與之輩。就算如今上書求和,但畢竟盟約未定,隨時有反悔的機會,仍需小心謹慎,不可不防。”未等皇帝表明態度,太尉楊烈便已出列相擊,言之鑿鑿。
“楊大人好大的口氣,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裏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這十萬大軍長年在外,糧草軍用所耗資費甚重,如此下去,國庫實在堪憂啊。且沈將軍長年領兵不歸,也恐有擁兵自重之嫌,應早班師回朝才對。”太府寺掌天下錢穀金帛諸貨幣,兵馬所需調度都要經過太府寺。所以太府寺卿韓思年的話還是相當有分量的。
雙方你來我往,僵持不下,目光齊刷刷地朝龍椅上的皇帝看去。
“愛卿說的也有理,朕也一時拿不定注意。不知靜安王有何高見?”皇帝似全然不在意天威遭到冒犯,一雙邪肆的眼睛隱在珠簾之後,玩味的看著殿下群臣的反應,心底冷笑,但說出的話的語氣卻是十分焦灼無力的,讓人充分相信座上之人是一個仁厚而又近乎毫無主見的君主。
玄昕皺了皺眉,避無可避,還是應聲出列,“臣聽聞,北遼天氣異變,連年大雪,災荒不斷,以至糧草不接,無法供應兵馬所需。想來此次求和之舉應非陷阱。但楊大人所言也不無道理,北遼人擄掠成性。所謂物極必反,北遼人也許會為了生存鋌而走險,微臣亦不敢妄下斷言。還請皇上做主。”幾句話說的冠冕堂皇,兩邊都不得罪,四兩撥千斤的又將問題推到皇帝身上。
皇帝眯著眼,隔著珠簾將視線定在玄昕身上,忽然笑了。
“靜安王說的也不無道理,那就準愛卿所奏。著征遼將軍於和議簽定之後班師回朝。”
愛卿是誰,又是準誰的奏?一句話說的含糊不清,半點沒有讓玄昕脫身的打算。
“臣領旨。”
…………
朝臣一件一件的奏道,皇帝一件一件的處理著。看似被一幹大臣牽著鼻子走,一副無用的樣子,但在不知不覺中,事情總會朝著他想的方向走。不知是太過巧合,還是帝王權術的高明?
“既然眾卿無事,退朝。”
“恭送皇上!”朝臣跪送。
“王爺,請留步。”玄昕停了足,徐徐轉回身。
太尉楊烈和禦使台大夫尚鈞一起結伴而來。
“楊大人,尚大人,不知喚本王有何要事?”玄昕溫文一笑,君子如玉。
“數日未見王爺,風采倒是更勝從前了。”言裏也不盡是客套話,靜安王玄昕的美名誰人不知。“尤其是王爺剛才在朝上所言,真是愧煞老夫。真是人老了,比不得年輕人了。”l
楊烈如今也就四旬左右,仍當盛年,竟以老自居,莫不是想倚老賣老不成?
玄昕笑了笑,未將心裏話說出來,謙然道:“本王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楊大人過謙了。”
楊烈看玄昕一副謙虛坦然的做派,心裏有幾番受用,也是一笑,並未再此事上多做刁難,將話題轉到別處去了。“後日便是雲王爺的壽辰了,想必王爺已是收到請貼了。不知王爺備了什麼禮,好讓我們先開開眼。”
雲安嶽,王族之中唯一的一位異姓藩王,戰功彪炳的鎮國公,於先帝在位時,大小四十一戰,無一敗績。出身關東閥門世家,後娶程王之女為妻,雲家這一代在他的領導之下,無疑是已達到顛峰。
玄昕眉頭略蹙,隻是一瞬間,複又是淡泊溫雅的靜安王。“不過是一些古玩器件罷了,也無什出奇,莫讓人笑話就是了。”
“王爺說笑了,就算是王府中的隨便一個器件,經王爺手送出的也必是珍品,哪是我們比得了的。”
話裏話外,那股子勁還是沒有過去。不過玄昕也沒有那份心情去招架應付了。從聽到雲王爺三個字起,胸口就似堵了一團寒冰,一時間氣息翻湧,無法保持平靜,
“哪裏哪裏。時間也不早了,本王還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說完也不等楊、尚二人作何反應,一欠身就掉頭朝宮門走去,上了仲景停在那裏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