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那人在氣頭上的楚望默默夾了塊蒜香小排遞過去，再抬頭瞅瞅麵色不善的且歡，沒敢吱聲。
    痛飲幾杯烈酒的且歡雙頰泛紅，單手成拳砸下，隻聽一聲脆響，被他甩在一旁的玉佩碎成了幾瓣。
    “好啦，真的很漂亮的。”楚望將對麵的烈酒換成清口的梅子酒，聲音徐徐地安撫著炸了毛的且歡，“明兒個去取聖泉水以養靈珠，你要吃什麼帶什麼，盡管跟我說。”
    且歡掀了眼皮瞪過去，卻不料頭頂被人揉了幾揉。
    掌心溫熱，揉的動作踏實有力。
    ”有些事情不會重蹈覆轍。”
    且歡腦海中想起那個人所言，有些呆滯地接受這種略顯親密的動作。
    夜是微微深，酒是剛剛好。溫酒暖祝配佳肴，星光墜落下晚風吹得溫柔，且歡雖是板著臉，麵上帶著的紅暈卻似醉非羞。
    遠處，有人一直看著。
    那人仍是一襲黑衫戴著麵具，唇角掛著冷岑岑的笑意，他踢了下跪在地上伺候著的靈獸問。
    “好看吧？”
    被示意的靈獸抬過頭去看，聲線抖著回他，“好…好看…”
    “嗯。”聽著這話的人輕聲應了句然後蹲下，手指捏著他的下巴和自己對視，“當時更好看，和我在一起的時候。”
    靈獸身體發著抖，頭頂上遮住大半臉龐的帽子滑下。
    竟是與且歡長的有幾分相像。
    ·
    酒足飯飽過後，二人踏著月色而歸。
    且歡的心情也被哄好了不少，懷裏抱著打包的糕點。
    “明天去取聖泉水的時候，你還是盡量不要動用靈氣。”楚望叮囑到。
    且歡輕哼了聲，搖頭晃腦的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隻留下楚望在旁邊絮絮叨叨，“你現在還沒完全恢複，我打聽過了，那邊森林裏雖是有些危險但還無需放在心上，不然的話明天你…”
    “我自是要去的。”且歡偷摸拆了個點心擱在嘴裏，含含糊糊地也說不清楚，“那林子裏有些蠻不講理的東西，你自個兒去，再被人生吞活剝了。”
    楚望抬手替人擦去嘴邊的碎屑，“想去便去罷。”
    且歡抬眸瞧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翌日，倆人剛走到森林入口處楚望便知道昨天晚上這人的笑為何意。
    這裏麵的能量讓人很是不適，像支摻了毒藥的線香被點燃，香氣繚繞中藏著足以殺人的苦。
    楚望皺皺眉頭，手腕翻轉著勾起絲靈氣，但還沒等靈氣繞身一周就被且歡握住手腕，瞬間就覺著清明許多。
    “嗯…”且歡垂眼看了下，把手向下挪了挪和人十指相扣，“別鬆開，這兒有我在就不會不舒服了。”
    楚望心情大好，把兩人雙手扣的更緊了些。
    一路上倒是沒見什麼且歡口中“蠻不講理的東西”，像是有人在隱隱威脅著他們不敢出現，隻是森林的氛圍過於古怪，偶爾傳來不知為何的獸鳴也是令人毛骨悚然。
    兩人十指相扣走過去，走了許久便聞見血腥味兒混著奇怪香氣，楚望仔細辨別了一番低聲側頭，“聖泉水？”
    “嗯。”且歡低低應了一聲，眉頭皺著心情似乎不大好。
    嗡嗡繞繞的，吵得人直心煩。
    身側看著他的楚望輕歎一聲，心道這且歡的小性子倒是可愛得緊。
    楚望單手掐了個指決向半空揮去，金色指決浮空而懸向周圍蕩開一圈圈金紋，且歡耳邊響起三聲鍾響，而後歸為清淨。
    清心訣，但用在了除二人以外所有人的身上。
    這並非常人可以做到，且歡嘖嘖兩聲表示稱讚，“楚公子好實力。”
    確實是值得一聲誇讚的，楚望這一手單手指決需得其人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心神眼口高度集中放可代替另一隻手捏訣。
    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可楚望是信手拈來。
    這一手算是深藏不露的大師丟了個小把戲，倒是鎮住了四方靈獸不敢造次。
    越往森林深處去血腥味就越濃，草叢中依稀可見的靈獸屍體就有無數，有的腐爛已久，有的尚留一絲呼吸。
    且歡像沒看見似的徑直走過。
    水聲由似有若無變成猶如驚雷，水汽透過樹葉間隙撲麵而來，混著奇怪香氣。
    “聖泉水。”且歡晃了晃有些愣怔的楚望讓人回過神來，瞧著人的表情便是心下了然，且歡垂眸輕笑，“你不是見過嗎，這世上很多所謂的聖潔之物，往往並非你所想的那般。”
    聖泉水如此，且歡作為被森林選定的、本該神聖至極的存在也如此。
    “隻是與所想有差罷了。”楚望回過神來，他看不清低著頭的且歡的表情，“倒是我們思想固執，不是你們的問題。”
    且歡抬頭看過去，對上雙充滿真誠的眼睛。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