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往日裏並無差別，和他平日所見一模一樣。
    可偏偏就是覺著更冷冽不宜靠近些，楚望皺起眉頭，心裏鬱鬱地不大痛快。
    “沒關係。”且歡突然發生，淬了酒的聲音溫潤清冷，灑在月光下柔柔地鋪開，待楚望看過去的時候卻隻留了個背影，“沒關係，你早晚會回去的，無需擔心。”
    說罷，且歡抬頭看了下之前盯著的地方，然而隻是一抬眸，眼簾就立刻垂了下去。
    楚望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來“我有什麼好擔心”這句話。
    因為且歡走的太快了，急匆匆低著頭離開，像是在躲什麼洪水猛獸。
    直到進了客棧且歡才長舒口氣合緊房門，眼淚撲朔朔地掉下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且…且歡？你怎麼了這是？醉酒了嗎？”楚望一回頭就慌了神，扯了手帕給人胡亂擦著，可怎麼也止不住且歡的淚珠。
    且歡自己接過手帕擦著，聲音有些微微的發抖，但臉上看不出什麼難過的情緒，“沒事，偶爾會有這麼一次的。”
    偶爾會有這麼一次。
    楚望心裏直嘀咕，倒也不敢多問什麼，隻眼瞧著這人盤腿坐在了床上滿臉苦大仇深，眼淚兒卻叫他的眼尾紅似戲子。
    有一說一，怪好看的。
    且歡生得有一點點女相，眼睛似是含著點清水，下顎線不是很明顯，隻有在抬頭的時候看見鎖骨才能稍顯英氣，這哭起來眼尾一紅倒比往年奪冠的花魁還要明豔動人。
    怪隻怪這表情實在不對，不像是哭，像是在把誰千刀萬剮。
    “早早睡吧。”楚望瞧著他淚水漸停才敢開口，床榻收拾妥當人站在門口，“你有什麼事兒就叫我，我能感覺到的。”
    “嗯。”且歡應著，鼻音有些重。
    夜裏楚望一直半睡半醒著，怕著隔壁那位出了什麼事兒，清醒一點也不至於頭腦發暈。
    隻不過他沒等來且歡叫他的聲音卻等到了本尊，也不知是怎麼從外麵的開的門，一骨碌就爬上床來，還沒等楚望出聲問，那邊就已經睡熟了。
    第二日楚望醒過來身邊不見那人，他出門去隔壁瞧著，也像是走了大半夜的樣子。
    他這是…
    “誒，你醒了。”
    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股香味兒。
    且歡蹦蹦躂躂拎著還冒著熱氣的點心走過來，嘴裏含糊不清的講著，“隔壁香滿樓的點心可好吃啦，你要不吃餓話就幫我帶著，路上吃。”
    和昨天晚上截然不同，要不是是自己的靈獸，楚望都要懷疑這人被調包了。
    “我不吃，給你帶著吧。”楚望含笑接過，心情明媚了不少。
    雖然他也說不清為什麼。
    ·
    路上明顯著兩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且歡之前是不知名的心情煩躁，楚望是被且歡影響的。
    行至茂密森林，離遠了看過去就見林間隱隱飄起點點光芒，靈氣十分盛足。
    “是個好地方…”楚望嘖嘖稱奇，他倒是第一次見靈氣這麼充沛的地方，“山間田野本是靈氣富裕之地，可卻從沒見過有如此充盈，樹木草叢都無法完全吸收。”
    “還有一種情況也是，你沒見過罷了。”且歡抬手觸前，掌心所過之處波紋暗動，身上衣袍無風自起，隨後微風起，額頭金紋隱隱浮現。
    這話是什麼意思，楚望剛一步踏入森林就能理解了。
    樹木叢生高壯鬱鬱蔥蔥，眼瞧著是片生機之景，可楚望這種修行靈力之人便能感覺到，這不是什麼靈氣充沛，而是這些花草樹木壓根沒辦法吸收。
    像是被什麼阻斷了一樣，又像是他們本身不需要。
    “這裏怎麼會…”
    “出去之後再同你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麼的。”且歡突的抓住楚望的手腕，指尖微涼，捏了捏他實意不要再問。
    楚望也知這山間百草枯木皆有靈氣，是自己個兒唐突了，便閉緊嘴巴不再言語，倒是借著這個勢頭反手扣上且歡的手腕。
    且歡垂眸瞧了一眼，沒吱聲。
    “啪嚓！”
    異響在身後，楚望繃著神經將且歡護在身後。
    咕嚕嚕滾過來顆蘋果，紅彤彤的像是有毒一般色澤光鮮，周圍是青色草地，頭頂上透過樹葉縫隙掉下來的光正好點在上麵。
    且歡轉了下手腕從楚望手中脫出來，他彎腰背手撿起蘋果咬了一口，然後抬頭笑笑，“甜的。”
    楚望握了下空落落的掌心，抬頭看過去時微怔。
    時間尚早，陽光透過空中點點靈氣成了霧蒙蒙的樣子，且歡一身白衣佇立草地，唇紅齒白，眸子在陽光的映襯下有些異色如寶石。
    “你來啦。”他聽見且歡溫聲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