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酒足飯飽過後便是夜深之時，但這外麵倒是熱鬧得緊，燈火通明著，仿佛城市裏不曾來過黑夜。
    且歡是眼見著的興奮，拽著楚望到處走走轉轉，買了不少小玩意兒。
    索性楚望也隨著去了，他自個兒倒是還好，作為玄靈穀大公子每三年都要隨著穀主出穀查世，去年他剛出來過，也沒什麼新鮮勁兒。
    “楚望，你說這酒樓是不是城裏最大的啊？”
    “嗯。”
    “那你說…”且歡側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映著燈火，“這兒的酒好不好喝啊？”
    “……。”
    楚望心下一萬個感謝出門前帶足銀兩的自己，他抽了張銀票遞給迎客的小廝，“三樓包廂，謝謝。”
    且歡搖頭晃腦的跟著小廝走，一進去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有男有女，有善意的打量也有叫人不怎麼舒服的。
    “這家的桃花釀好喝。”楚望跟過去側身擋住，垂眸瞧著似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般的且歡，很是貼心。
    且歡也算聽話，點了許多酒道是要嚐嚐，其中就有桃花釀。
    待吃食上齊後小二退下，房門掩上隔絕外麵的嘈雜。
    也隔絕了許多視線。
    “一進門就聞見花香味兒，不愧是你推薦的。”且歡端起酒杯嗅嗅，一杯入喉臉頰就透了血色出來，“不過你不用那麼在意的，他們想看就看去。”
    且歡抬頭，對上楚望的目光。
    隻見他又灌了杯酒水入腹，大口大口喝著像是在飲水一樣，“就像是我看見你們一樣，他們看見我自然也會想瞧瞧。”
    楚望皺了下眉頭，“我隻是…”
    話開了個頭，他卻不知如何繼續解釋下去自己著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且歡是他的靈獸，雖是靈獸，可別人多瞟一眼他都煩的不行。
    “本來你不想要的東西現在突然有了，那麼別人看看也無妨，這又不丟人。”且歡替他解釋，筷子夾了塊櫻桃肉遞過去，“楚大公子莫不是當真以為玄靈穀全然避世？”
    楚望鬼使神差地張嘴吞下，盯著且歡微微泛紅的臉頰挪不開眼睛。
    他知道且歡的意思，縱使玄靈穀祖祖輩輩避世卻也在江湖上傳聞四起，有人知道並不奇怪。
    他隻是奇怪自己這要命的心情，這完全無法解釋。
    可且歡沒再往下說，隻是同他輕輕碰了碰酒杯然後轉頭去看風景，微風拂過，吹得人眼眸迷離。
    “少喝點。”楚望看了片刻才緩過神來，桌上的酒都消了大半下去，他奪過且歡的酒杯按在桌子上，“哪兒有靈獸喝醉的道理？”
    他看出來了，且歡心情不是很好，卻也不知為何。
    “奶玉糕好吃的，你嚐嚐。”楚望偷偷用糕點換了酒盞，“上午你說的武器的事兒…”
    “啊，那個。”
    且歡垂眼瞧著跟前兒這盤糕點還算是給麵子，一口下去留了齒痕，手也離酒杯遠了些，“過兩天路過西邊森林的時候找我朋友幫忙就好，你們玄靈穀的武器可不好做。”
    他說這話的時候唇齒間是裹著酒香的甜味兒，楚望嗅覺很好，隱隱得可以聞見。
    好聞的要命。
    “你不是常年在玄靈穀嗎，怎麼外麵也有朋友在的？”
    楚望問出這個問題就後悔了，他瞧著且歡恨鐵不成鋼的抬頭瞅著自己滿臉鬱結，回道，“…除了你，其他弟子都是到了年齡就要結契的。”
    “不過…”且歡歎了口氣，“他是回不去了。”
    “此話怎講？”
    他卻歎了口氣，沒再回答。
    月色落下，夜深的像是被人潑了墨在天上，鬧市的嘈雜聲也漸漸小了些，留下的客人各懷心事，不夜城的夜晚煩緒翻飛。
    且歡看著窗外，楚望看著且歡。
    直到酒樓快要散了宴席且歡才回過神來，彎眸笑著和楚望碰了碰杯子仰頭飲盡。
    “走吧。”
    遠處，一雙烏漆漆的眼睛盯著且歡離開酒樓的背影，唇角似乎掛著笑意，人卻冷冰冰的，浸著那笑容便是更加滲人。
    且歡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然後笑了下問楚望，“玄靈穀的月亮和這兒的不一樣，發現沒？”
    “哪裏不…”
    話說了一半便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