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驕陽似火 第六十章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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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決定拆遷一車間!
楊明舉心裏那塊石頭總算落地:全廠最危險的車間停產後,估計自己往後再也不會神經衰弱了,那麼間歇性失眠也就會自動好轉。再有,就是今後修複好的三車間不知什麼時候蹦躂出一個倒黴工藝,那也隻是暫時的——白工的哪個品種也幹不了幾鍋。如果說一車間產品是二車間的上遊產品,那麼三車間純粹就是以白工為媒介為德國那家白工同學所供職的百年老牌化學公司而設的外包車間。凡是劇毒劇汙染三廢量極高的產品工藝都毫不客氣地轉移而至。白工呢,在楊寶營麵前彙報時總是對產品利潤大談特談,對那些潛在的危險性、三廢治理的超級難度性等,多是輕描淡寫,甚至不提。所以,即便白工的新產品中有一個夠得上是防爆級別,車間內的硬件就必須按防爆級設計,現正在重建中,誰又考慮防爆問題了?如果再考慮工人的安全防護問題,如果再把三廢治理成無汙染的達標狀態,那麼白工的這些新品種還有利潤可言嗎?偏偏奸詐的國外資本家代表就從來不會跟你討論價格定的太低是否有傾銷之嫌,你不要錢,人家才樂呢。老外怎會不偷著樂:跟這麼一群傻叉合作,簡直就是上帝助我!感謝上帝吧,阿門。
一車間職工被分得七零八落,習慣了今天應付百斯德明天專心打零活兒的精明人開始了重新算計:隻掙這一份工資,不合適,有機會趕緊走人哪!雖說是今年上調的工資,依然為眾多習慣了在外兼職的外地職工無法接受。多年來,正是因為在百斯德隨意自由,不影響自己額外的收入才籠絡住一批外地職工。陸續便有人離開,留下多是些安於現狀者,或是尚覺著有利可圖者。
鬱宏星早已被幾位賊精的部下用酒肉拿下,拆解設備的場麵上,總有人趁他假裝不注意而躲在角落中走私——把大塊兒廢鋼材用氣焊切割成大小適中便於攜帶的各種小塊兒狀。當天的戰果,當天下班便會消化掉,反正不能影響第二天的繼續。每個人都備好了用最結實的原料包裝改製成的拎兜,下班時兜中淋漓的水是對兜中物最好的詮釋:是剛剛洗過的工作服,車間拆了,沒地方晾!
這還差不多,不帶個三五十斤鐵出來,那還叫上班!起碼得夠這一天的吃喝吧!誰讓這麼大一家工廠沒有專門的更衣間的,誰讓這家工廠的活兒都是髒得要命的,誰讓這家工廠管理稀鬆的,那就別怪大家夥手腳勤快頭腦聰明了,哈!
鬱宏星的酒局是越來越多,他已在憧憬著這一眾哥們與自己到了內蒙再合縱連橫。他相當清楚,一車間拆遷後,百斯德院中不會再有適合自己的位置。
那隨拆隨走的各種設備裝了一車又一車,都發往了沙漠中的工業園區,粗步估算至少已達30車。隨著設備的一車車抵達,新公司籌備組的工作量急劇增加。成天健要求總部派人過去增援的報告一個接一個,最好是車間主任中的某一位,最好精通製冷電工鍋爐的,那不是指明了要韓增君嘛!經過與生產部老幾位的協商,楊寶營同意了成天健的要求,於是涉及多人崗位調動的局麵再次出現:
1、 韓增君近期將前往內蒙協助成天健的新公司籌建工作;
2、 財務部出納員郝飛、五金材料采購員孔令民將隨韓增君一同前往;
3、 調倉儲部鄭輝到財務部接替郝飛;
4、 提升李青平為動力車間電工工段班長,提升嚴世林為製冷工段班長,鍋爐房由一位上了年歲工作經驗豐富的老職工負責;
5、 董祿廠長適時前往內蒙指導設備安裝工作,直至生產調試成功。
班亮萬萬沒料到五金庫章姐才上班幾天,便又接到了楊明舉的通知:“老板剛來信兒,調鄭輝到財務接郝飛的班。給咱一周的時間連找人帶交接,你這有嘛困難盡管提,咱一塊兒想辦法解決。”
掐指算來,鄭輝與自己合作了還不到兩年,這才正式鍛煉出來,就又打他的主意,上邊真會安排人。如果僅為自己考慮,班亮巴不得讓上邊到人才市場上去招聘,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市場上漫無目的瞎逛的長著兩條腿的男男女女們——可司職操作工裝卸工的人是不會出現在那種場合的。而隻有二十幾歲的鄭輝跟著自己幹,能有什麼出息?有這樣的好機會,應該為他高興才對。那麼,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合適的人選接替鄭輝。
班亮琢磨了好半天才說:“如果用一周的時間讓鄭輝到財務報到,隻有調任師傅回來。倉庫這邊不用交接,任師傅一到崗,鄭輝就可以迅速到位。另外,任師傅歲數大了,再加上包裝物的種類越來越多,過去我還有工夫給鄭輝搭把手,現在是一點也騰不出時間了。調任師傅的同時再上一位女包裝保管員,任師傅隻負責成品收發工作。”
這是臨近中午時分的地磅房中,楊明舉與班亮的私密交談。最近這段時間,楊明舉因皮膚瘙癢尋遍了周邊的偏方,包括也去了市裏最著名的專治皮膚病的醫院,打針吃藥,就是不見好轉,他都已經斷絕了每天下班後公共浴室裏的洗浴——聽白工說,估計跟咱的硬度偏大地下水有關!此時,他盤腿坐沙發上兩手不停地劃拉全身,讓人看著就渾身難受。
“行,上這個人,我替老板主了!你找著合適的人,就上班。關鍵是下班後你得趕緊找任師傅談,要麼明天,要麼後天,他就改上白班。鄭輝那,也先透給他,好讓他有個思想準備。”楊明舉與班亮之間的配合越發流暢。自打班亮主持倉儲部的工作以來,他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跟生產部開口,跟已經走人的楊月富正相反。
“過去調動人,哪有這麼周到,隻有那些外聘級的才享受這種待遇,虧了你提醒我。”班亮沒想到楊明舉有一天會如此有魄力又兼細致,心下略略有些高興。
“打住吧,你快,我不說,你也知道該怎麼做。一個是你師傅,一個是你徒弟,哪個,你不都得照顧好嘍!我是有嘛說嘛,我腦袋裏可沒你們那麼複雜。”楊明舉就沒拿班亮當過外人。
“還有就是這屋,最好上個人,我累點倒沒嘛,關鍵是數據更新不及時,銷售有意見。隻有那邊嘛事兒沒有,我才會安心坐這。我隻能盡量做到及時,不能保證及時。這多半年,我估計銷售沒少找你。”班亮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跟自己的上司心平氣和地交談,想想剛過去的一個多月,差一點精神就崩潰了,總算挺了過來。
“開會時,我們討論過這事兒,我已經說了,代管跟專人管肯定不是一種效果。老板到今天也不說上人,也不說不上人,要不你有機會問問他?”楊明舉隻要一扯到老板,就持一種狡黠的表情。
班亮是擺手又搖頭:“聽說財務張老師一直在聯係谘詢公司,幫咱提升管理水平,他們要是深入到實際部門具體崗位上,再製定各種改革政策,肯定有效果。我盼了半年,也沒見有人下來調研,讓人家一看,我這種狀態肯定不屬於正常現象。”
“我都沒見著谘詢公司的人,慢慢等著吧。要真把生產係統的工作捋順了,我頭一個謝天謝地,省得有嘛事兒,你表哥總提審我。我冤不冤!”楊明舉伸了個懶腰,“準備吃飯,我聽你的好消息。”
牆上石英鍾已經指向十二點。
午飯後,班亮喊著鄭輝一並到了地磅房,開門見山地道出了涉及到他的工作安排,鄭輝一時沒反應過來:“倉庫這邊還沒玩順呢,讓我去幹出納?我哪幹得了,純粹是擀麵杖吹火一竊不通,夠嗆!”
班亮搖搖頭:“說心裏話,我不希望你走,你跟我幹,就是再幹上十年,也還是這種狀態。我比你大不了幾歲,等把我熬退休了,你還能再幹幾年?跟楊明琦幹,比在倉庫強百倍,有挑戰性的工作更適合你。”
“我沒學過會計專業,要是接不下來,太寒磣了!”鄭輝一臉的迷惘。
“楊寶營楊明琦都看好你,你就放心大膽去幹吧。這邊管的是物,那連管的是錢,道理是相似的,隻是專業術語很多,你這麼年輕,隻要有心,沒有拿不下來的。有時間可以報個學習班。你在財務幹出了成績,我也替你高興。”班亮無時不刻不在思慮離開這死氣沉沉的環境,沒想到,上邊卻把這樣的機會卻給了鄭輝。
“上頭拍了板的事,我不去也不行啊!隻能成功不能失敗。”鄭輝眼中的憧憬透著一絲憂慮:失敗就意味著離開,他心裏相當清楚。
“不要說的這麼悲壯,又不是上戰場。楊明琦是注冊會計師,跟他在一起,你不進步都不行。”班亮知道餘下的任務隻有做通任師傅的工作。
二人回到倉庫辦公室,朱愛國還在香甜的午睡中。
隻有等到下班時,班亮才可見到上夜班的任師傅,他每天晚上就在倉庫辦公室中休息。自從任師傅退居二線後,每晚隻是巡巡夜,倒也落個自在。從食堂打好飯菜的任師傅見班亮一個人坐在辦公室中,也不像加班的樣子,有些納悶兒地問:“還不走?有活兒?”
“我是專門等您呢,有難事求您。”班亮想了無數種開場白,結果都沒用上,隻有直截了當。班亮陳述了領導們的意思目前的工作環境將來的趨勢,那份迫切完全寫在了臉上。
任師傅相當意外,沉默了許久,說:“明天上班,我給你信兒。
班亮離開時,天色已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