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驕陽似火 第三十九章孔祥銀的離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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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團隊中大部分人來說都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海南之行,便是在正月初五晚間登上天津飛往海口的航班後開始的。領隊是楊明琦,男女老少三十幾人的團隊中除楊明琦一家外,幾乎都是第一次乘坐飛機。進入機艙才感覺空間的狹小,艙內所有的設計都在利用著有限的空間。坐在那如同小學生聽課般,都在持續著第一次的興奮,看著空姐空哥不斷地穿梭。從飛行裏程上看該是國內最長的航線吧,三個多小時的坐候也是一種曆練。而窗外早已黑黢黢的一片,大家的視野僅僅局限在了有限的範圍裏……
已經準備降落,那麼大家便是在不知不覺中飛過了黃河長江瓊州海峽,僅僅是這麼悄無聲息地飛過,心中便存了一份遺憾。已近10點,終於望見地麵,燈光從星星點點到清晰可數,心也在沉降沉降。終於,跑道邊的黃色小燈飛一樣忽閃而過,飛機的高速度便在這起與降的瞬間最明顯的被感受著。
海口美蘭國際機場。夜色中你能感到隻有在天津盛夏時節才有的那種潮濕溽熱,空氣中似乎還有海的腥。多麼奇妙啊,僅是三個多小時的間隔,便從冬飛到夏!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綠色,那枝葉隨風搖曳的姿態就如歡迎你的微笑般。這樣情境的擁圍中,大家便融入了這情人般的懷抱。
匆匆的環島線路,被導遊拿著根無形的絲線牽扯著似的,大家走馬觀花式的欣賞著南國海島風光:綠色與湛藍,丘陵與海水,所有的景點都是摩肩接踵。四日行程幾乎是馬不停蹄,不管怎麼說,倒是應了楊寶營那句話:如果不去,絕對會後悔。
徹底的放鬆仿佛讓時間突然縮短了似的……
當飛機降落在天津機場時,地麵上一片銀裝素裹——這個冬天最大的一場雪竟被大家錯過了。雪夜中的回還。
正月初十早晨班亮趕到單位時,已過了8點鍾。已是開工第三天。甬路兩側的積雪都堆積在了樹根下。迎接班亮的竟然是五金保管員呂姐的缺崗——她在開工的第一天因雪天路滑而摔折了腳踝,估計一時半時上不了班。生產統計闞月斌看到班亮,那是高興:自己終於可以解放了,他整整在五金庫中代理了兩天。班亮陷入了迷茫:這才開始真正意義上的主管工作,就要麵對這樣的窘境。如果替三五天還好,三五個月,怎麼可能?難道廠裏對待類似事件沒有章法可循嗎?而另外一位姐姐以操作縫紉機為,不怎麼識字,收發個東西還好,所有的票據整理及記帳工作都得是班亮代理。第一天上班,便開始兩頭跑的架勢,見了楊明舉當然得提這事兒:“領導啊,呂姐一時半時上不了班,要不再申請個人?傷筋動骨一百天,咱真等她一百天?”楊明舉雙手一攤:“你自個找你表哥去吧,要上人也得他點頭同意。”班亮鬱悶:分明是楊明舉分內的事兒,幹嘛推到自己這,唉,先將就幾天吧,實在盯不下來再想辦法。
班亮腦子裏亂亂的,就聽朱愛國說了昨天發生的重要事件:孔祥銀被正式辭退!
——正月初九日一大早,參加了海南行第一團隊的孔祥銀才換好工作服便接到了楊明舉的通知:“老板來信兒了,讓你收拾好東西先回家,至於往後怎麼安排,我再通知你。”孔祥銀一時驚愕住,才換好的工作服不得不脫下,心裏再明白不過:不就是不讓幹了嘛,還有嘛好安排的,說著好聽唄。隻拿走了不鏽鋼飯盒,所有工作中穿戴的衣物都送給了龔玉強,之後便是灰溜溜地離開,隻有那沉寂的積雪記錄下了他離去時的足跡。從車庫中推出跑車,孔祥銀再次回回頭:好歹也是工作了十年之久的地方啊,百斯德,玩兒去吧,從今後,爺再也不會踏進這個院子半步!又扭頭望了望宿舍院,自嘲地一笑。
上班第一天便紛至遝來的信息讓班亮消化了好一會兒:
1、 由郝雙來接替孔祥銀,與成天旺負責一車間;
2、 楊月富任二車間主任,方毅負責藍R車間;
3、 春節後的中層領導值班表上,班亮的名字代替了孔祥銀;
4、 肖廠長被三樓的尤經理聘請到了位於河北省的某小型化工廠擔任技術廠長兼顧問。
都在傳說孔祥銀被辭退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去年的產品核算中,隻有一車間是零利潤狀態,一直與成本居高不下有很大關係,而孔祥銀是第一責任人!如此一說,豈不又關聯到了成天旺?班亮隻是念頭一閃,一天到晚地兩頭跑,不知道何時是終了,哪裏還顧得上主任們的正常調動。隨著日子的慢慢推進,心裏是越發焦急,隻求鄭輝朱愛國別在生出大問題就好。忙時,人剛到了這邊,那邊就有人喊;在那邊才坐幾分鍾,這邊又有人叫。焦躁中看哪都煩,而又不能隨意由著自己性子來,隻有大家都下班後一個人坐那安靜會兒,才略覺輕鬆些。
偏偏楊月富在察看了二車間位於車間三樓角落中的辦公室沒找到一處適合放置更衣櫃的地方,就踅摸到了倉庫辦公室中,他怪模怪樣地看看班亮:“我新焊了鐵櫃子,車間裏實在沒處擱,我看你這屋倒還寬敞些,你要不嫌棄,我搬這屋來吧,平時就在你們屋換工作服,等我哪天不幹了,那櫃子就歸你。你要不同意,我就另找地方,怎麼樣?”
班亮哪能不同意:“別人請大哥還請不動呢,你在這屋換衣服,是看得起我,對嗎?”
“這話,還讓人耐聽,夠意思,哪天單獨請你。”楊月富便開始一個人獨擔整個生產車間的主任生涯。誰都知道他與方毅合作期間,是方毅一手料理車間所有事務,他隻是負責跟生產部領導們打交道,而今才是發揮他真正管理水平的大好時機。
得,倉庫辦公室中便又多了一位二車間主任,楊月富這一天,隔會兒工夫便流竄進來喝口茶水,完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時一句話沒有就又風風火火地離去。他這杯茶水早晨沏好後鎖在更衣櫃中,上午喝光了,午後又重新沏上一杯。他這一天的路線圖:大門口、倉庫辦公室、二車間、倉庫辦公室、生產部、倉庫辦公室、檢驗室、倉庫辦公室、浴室、大門口。總之,這一天下來他比所有的車間主任都廢鞋底兒。
當鄭輝朱愛國都閑下來時,班亮便會趕到五金庫中整理當日的票據。成天旺已接連兩三個班都會在下午4點鍾出現在五金庫中,哪怕什麼材料也不領,多是無聲地坐在班亮桌對麵看著他捋票。有那位姐姐在時,會隨意說上幾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班亮也會客套地詢問一兩句車間的生產情況。終於,在那位姐姐不在辦公室時,他打開了話匣子:“去年整個車間都不好,孔祥銀走了,下一個就是我了,我們倆的責任是三七四六還是二八開,怎麼說,我也有責任。我現在正八下找飯轍呢,這回估計真得買輛車。要是等老板說出來,那就沒勁了。對嗎,瞎子?”
班亮邊寫票邊與他對答:“他是他,你是你,沒人說你幹得不好,不要瞎琢磨。”
“你變了,變得跟過去真不一樣了,跟你們有文化的人就是沒法比。”成天旺一本正經地說。
一本正經根本與成天旺這張臉不搭調,班亮被逗笑了:“我要想在這混這碗飯吃,還仰仗你們老幾位呢,我可是有嘛說嘛,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要說有沒有頭腦,得看人家郝雙來。”
“讓你說對了,這回跟他在一塊,我拾屁都拾不上,人家現在是第一大紅人。年前在二樓領獎金,你也看見了,第一個叫的他,談話的時間也最長。”成天旺的話讓班亮想起了春節前自己第一次以主任的身份與大家在二樓會議室中等候老板親自發放年終獎金的那一幕。當時班亮沒有一點喜悅與期待之感,因為發放的是上一年度獎金,而上一年度的倉庫主管是二爺。所以,那張一年期的存款憑條到了班亮手上中,班亮隻是麵無表情地隨手住上衣內兜中一放——區區9000元,該是主任當中最少的。依自己想象,郝雙來韓增君張海衛楊月富們至少在兩萬元之上,同樣是一年的時光,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別。班亮不知道自己的價值是否就完全被百斯德定義了,而總感覺被激發出的僅僅是一小部分。除了努力,別無他法。那麼成天旺的收入不會比那幾個人少太多,所以他這樣說,班亮實在無法認同。
“你們也是好幾年的主任了,沒個三兩萬,誰伺候?我跟你們一塊上二樓純粹是湊人數,應該上二樓是的二爺。”班亮不想聽他談論別的主任。
“要是你當老板多好,我在這幫主任裏肯定是拿錢最少的,你想想最後一個被召見,這不明擺著嘛。你想知道數嗎?”成天旺眨眨母狗眼。
班亮搖搖頭:“上頭的意思很清楚,給你多少,你就值多少;反過來,你認為合適就幹,不合適,誰也沒攔著誰。我要是為了錢,早走了。”話至此,已感到話說多了。
成天旺哈哈一樂:“我記得這話是我跟你說的,怎麼今兒個反過來讓你說給我了,這回你成師傅了。”
班亮早就聽說過技術部外聘人員因為嫌獎金少而專門找老板談話的,楊寶營就又同意了人家的要求!便傳遞出一種訊息:敢找敢談的就有可能掙得多,反之,給你點兒就不錯了。在待遇上的心灰意冷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早晚是個離開,又哪會有心思琢磨別人收入多少獎金。所以,班亮說:“我要是能接下來二爺的差事,我在這陪你們的日子還長些,要是接不下來,隻能卷鋪蓋走人。”
“你是誰,老板的表弟!你要是幹不了,這院裏估計沒人能接。我走的那天,你都走不了,我話擱這。”成天旺回想這過去艱辛的一年,真就有一種隱隱的退意:怕是能力真的不夠吧?
“別總把不幹放嘴上,多花些心思在車間裏,沒有解決不了的。”班亮收拾好票據,伸了個懶腰。
“我也就跟你說說,真的,等哪天喊你吃散夥飯,你可得去,咱提前說好嘍。”成天旺站起身。
“你可是百斯德發展的骨幹力量,你就好好幹吧。”班亮笑笑。
“骨幹個JB,自個吃幾碗幹飯自個心裏有數。行啦,得空再聊吧。”
那位姐姐洗完澡回了屋,這二人雙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