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間帶班長龔玉強竟然將一台兩千瓦的壞電機，夜半時分扔到了圍牆之外，又迅速穿著髒兮兮的工作服出了大門轉到東邊圍牆外，憑他那魁梧的體態拎起這個電機跟玩兒似的，火速運回宿舍中。他的宿舍位於宿舍區入口拐角處，可謂是貨物周轉的黃金之地。也正是因為那盞裝在了龔玉強宿舍山牆上的路燈礙了他的眼，近一年多，那盞燈多是隻剩個鏽跡斑駁的鐵皮罩子。原先的安技科長在時，還領個燈泡給邵老婆兒讓她自己找人裝好，卻總是前腳有人換好燈泡，後腳就被人打碎。周傳福接管安全工作後，他就從來沒光顧過宿舍區，這家養隻雞，那家養倆鴨，誰看著哪間宿舍好就隨意搬動，至於那入口的路燈亮不亮，邵老婆兒才不會多事，周傳福如果也像以前安技科長似的給個燈泡，就捎回來讓人裝上，不給，幹脆就讓它光禿禿吧。整個宿舍區的人都知道那盞燈為何總是亮不起來。
    安置好當晚的收獲，龔玉強怡然自得地返回車間，洗澡換衣下班。
    孔祥銀匆匆巡視全廠及一車間後便準備洗澡然後回值班室睡覺，卻在辦公室的那張臨時床邊上發現了一部手機。孔祥銀查看了手機中近期的已拔電話，居然有嚴世林夏銀紅的名字，難道這個手機是顧金蘭丟在這裏的？這麼琢磨著，便鎖在了抽屜裏。洗澡去，這回看你這個騷貨怎麼求我！孔祥銀心裏那個樂啊，當他提著洗好的工作服準備回辦公室時，隱約見顧金蘭抬腳邁進了辦公室：大半夜的，你膽子不小，竟然敢進我的辦公室！想想她平日裏防自己就像防狼似的，心裏就起了波瀾！。孔祥銀一進屋，伸手關了燈銷上門，他才不管顧金蘭正專心尋找著什麼。
    顧金蘭嚇了一跳，要不是懷疑臨下班前與夥伴在辦公室中打逗時把手機丟在了辦公室中，她要命也不會單獨闖進這個虎狼之窩，早知道孔祥銀沒走，就該讓夥伴陪會兒自己，後悔晚矣，未回過身便知道孔祥銀連人帶氣息一並進了屋：“你關燈幹啥？把燈打開。”心嘭嘭地跳個不停。
    “我的辦公室，我想關燈就關燈。”孔祥銀將手中的濕漉漉的毛巾衣服隨便扔在桌子上，一步步進前。
    自知理虧的顧金蘭放低了聲調：“我是來找手機的，手機不知丟哪了。”
    “我倒是揀了一個，就在我褲兜裏，有本事，你伸手來拿。”孔祥銀已將她逼退至辦公桌前，幹渴地吞咽著唾沫，手臂慢慢伸展開。
    “你別碰我，離我遠點，我會喊人的。”顧金蘭哪裏還管什麼手機。
    “我是讓你自己掏手機，你拿我當嘛人了。”孔祥銀笑眯眯地欣賞著眼前已經唾手可得的獵物，暗中感覺同樣還是這個人竟然美了許多，倒是小美人的姐妹，要不是近兩三個月小美人故意躲著自己，怎麼會這麼猴急地纏著她姐姐？
    顧金蘭真就怯怯地伸手摸向他的褲兜中，手才摸到他的腿上，孔祥銀一把狠狠地摟住了顧金蘭：“你這是挑逗……”顧金蘭嚇得癱軟了身子哪裏還有推開他的力氣，又掐又咬，越發激起了孔祥銀的興致：“反正就咱倆。”
    撕打。糾纏。顧金蘭欲哭無淚地被孔祥銀整蠱得筋疲力盡，完全忘記了手機，想離開，一次次又被孔祥銀按倒在床上。終於，二人雙雙沒了脾氣並排倒在床上。
    渾身酸痛的顧金蘭好久才緩過勁兒：“給我手機！你要是拿不出來，就賠我個新的，你自己說的在你這。”
    “我整個人還抵不上一個手機？”孔祥銀滿足的笑意怎麼會被心情複雜的顧金蘭理會，話音未落便招致顧金蘭一頓拳打腳踢。
    顧金蘭趕緊越過他的身子下了地，孔祥銀遺留的汙濁竟然有了流淌的感覺，摸著桌上孔祥銀洗澡用的毛巾趕緊擦拭著，想：你的東西還給你。
    洗了澡的龔玉強剛穿過車間便見辦公室裏走出個女人，借著路燈，認出是顧金蘭，偏偏辦公室中竟然黑著燈。這個騷女人，怎麼一個人從辦公室中出來？這個時候，辦公室早該上鎖的，除非孔主任在。龔玉強止住腳步，他在等。果然，孔祥銀出了屋子，鎖好門，拐過花壇進了值班室。
    龔玉強幾乎一路小跑，出了大門便追上了前麵匆匆急行的顧金蘭，身後一聲斷喝，嚇得顧金蘭噢得一聲叫，回頭一看是他，伸手狠狠一拳：“要死啊你，叫喚啥子，嚇死你老娘了！”
    “今兒個這麼晚，美夠了？”龔玉強含沙射影地說。
    “幹了一天活兒，老娘都要累死了，你才美呢。”顧金蘭理也不理他，緊走幾步拐進了宿舍院子。
    龔玉強冷笑一聲：跟你妹妹一樣，千人騎萬人肏的貨！
    一早，電工李青平跟自己的夥伴到了一車間想著繼續修理昨天拆下的那台電機，卻被眼前空蕩蕩地現場驚呆了：怎麼一夜的工夫挪了地方？四下搜索，終是未見。趕緊找到當班主任成天旺，成天旺聽了李青平的彙報，噗嗤一笑：“活見鬼哈！”趕緊撥通孔祥銀的手機，孔祥銀迷蒙中回憶著：“我洗澡時還有呢，是不是後半夜讓人偷了？”
    撂下電話，成天旺絲毫沒猶豫：“得讓領導們趕緊破案，這可不是小事。”
    生產部中，成天旺一臉嚴肅地跟楊明舉周傳福肖廠長彙報著：“要想不影響以後的正常生產，得備一台新電機。現在電工回去找備用電機去了。”
    “那好歹也是個物件，分量可不輕了，說沒就沒了？查！”楊明舉對周傳福說。
    “是，肯定得查。昨天剛調試好了監控係統，先讓闞月斌倒倒監控錄像。”周傳福攔住正要去車間統計數據的小闞。
    “這人肯定不知道監控係統已經啟用了，看看誰堵槍口上了吧。”成天健聽到這屋的談話也到了近前。
    成天旺借口車間關鍵部位正在檢修，適時退出生產部。
    老幾位裹挾著小闞一同到了值班室。小闞很快便提取出昨晚的監控錄像，顯示器上清晰地顯示出龔玉強的一舉一動。周傳福看看楊明舉：“怎麼辦？證據確鑿。”
    “開除！這麼多年的慣例，還用商量。”楊明舉扭頭離開值班室。
    周傳福等他們都離開後，慢慢坐在床上：找他談話吧，開除他，還有她老婆，勢必也會離開，此時正是車間操作工嚴重缺員的狀態。
    麵對鐵證，龔玉強低下了頭，監控係統正式啟用的訊息竟然一點兒沒從李青平那聽到，怪自己一時疏忽。當聽到周傳福傳達楊明舉的決定後，龔玉強一時無言。想來在百斯德已經有六七年的工齡，大偷小盜的無數次從未折過手，這回也不會太怎麼地的，任何東西沒收拾，龔玉強換下工作服便出了廠，邊走邊開動著腦筋：先去找孔慶金的父親孔老爺子吧，他是自己來到天津後結識的第一位有常年交情的人，至今逢年過節的還去家裏看望他老人家呢。
    真是不白張口，孔老爺子抄起電話就給孔慶金打了過去：你去給說說吧，龔玉強小夥子多實誠，還能幹，你想著給楊明舉打個電話，他要說不行，你就告訴他我親自去他們家找他。行行行。孔慶金哪裏會想到老父親打電話來說這樣沒頭沒尾的事，就是再沒法兒了，也不能讓七八十歲的老爺子親自登門找楊明舉為一個外地職工求情啊。無奈中，孔慶金就撥通了楊明舉的手機。
    楊明舉也是很意外，沒想到開除一個帶班長，竟然驚動了銷售經理兼股東的孔慶金大人。孔經理的話怎能回絕：“不行多罰點，聽說他幹得還不錯，留下來吧。他他媽的竟然煩到我們老爺子那去了，你說這叫嘛事！私下裏也得嚇唬他，要是再有下回，開除沒商量，他他媽地就是煩到中央領導那也沒用！”
    楊明舉一直含糊孔沈二位銷售經理，即使一百個不情願終還得答應：“孔經理都說話了，肯定留下他，您放心吧。”先他媽回家閉閉性再說，楊明舉暗自琢磨著。
    龔玉強以為很快便會接到孔祥銀的電話，盼到下午五點也未有任何消息，猶豫中給孔祥銀打了電話：“孔主任哪，晚飯來家吃吧，我都準備好了。”
    孔祥銀怎麼會發現不了這位慣偷的馬腳，隻是人家好酒好菜地早就麻痹了他：“還去嗎，我剛打完菜。”
    “早聽你說過——食堂晚上的菜難吃得很，快來吧，燉土雞，一會兒都涼了。”龔玉強知道孔祥銀是在賣關子。
    孔祥銀端著飯盒拐到龔玉強的宿舍，一見那噴香的雞肉，還有酒，饞涎怎能不欲滴！
    酒過三巡，龔玉強開口道：“我上午找孔老爺子去了，一天下來楊明舉就沒說讓我回去上班？”
    “他好歹也是個副廠長，他說了開除，又不算數，他往後還怎麼幹？就是有人說情，不開除了，我估摸著讓你在家歇兩天，就得回去上班，別急。”孔祥銀嚼食著雞肉順著嘴角流油。
    “多費心吧，要不你攢局，我請請他。”龔玉強確實沒有離開百斯德的心理準備，兩個孩子都在附近的學校讀書，這份工作幹得是順風順水。
    “請他，他也不去，你以為他逮誰讓誰請。下個班，我瞅機會問一下。”孔祥銀時不時地捋一下頭頂上墜落下來的那幾縷頭發，年紀輕輕地他早已成了地中海式的發型。
    龔玉強尋思半天沒提及顧金蘭，至少眼下不用提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