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驕陽似火 第二十六章歡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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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樸總再次出現在百斯德公司的時候,黃先生心裏終於踏實了:樸總安排好了與杭州一家公司合作的所有前期事宜,隻等百斯德這邊付清上月工資,即可想法脫身。至於這月的工資也沒有多少,百斯德願不願給,隨意。由樸總負責與王廠長溝通,黃先生謊稱回國吧,可以先行到杭州與那二位工程師一起接洽一下入駐事宜。
“車間生產暫時先停了吧,客戶臨時取消訂單,個別品種需要試驗之後調整工藝。”當確認上月工資已經到帳後,樸總如此輕巧地在王廠長前實施著既定方針。
“生產停下來?工人怎麼辦?老板還想讓你們開滿了呢。”王廠長一時怔住。
“黃先生也得回國,他父親病了。現在隻剩下我和小金兩口子了。技術上沒人負責,生產是保證不了的,消化一下庫存吧。”樸總說著不幹自己的事情。
“要這樣的話,我得趕緊跟老板彙報。一旦停下來,好幾十口子怎麼安置?是安插到別的車間,還是放假?一牽扯到人,就麻煩。”王廠長似乎已經預感到什麼。
也隻得如此,讓明舉他們看著安排吧,找點別的活兒幹也行,往別的車間分也行。彙報給楊寶營,楊寶營給出這樣的答複。
王廠長不好意思如楊明舉那種直白的表達:“是不是得提防他們轉移走了?”
“怎麼提防,他們提供市場負責銷售,要他媽的真突然間走了,也攔不住。估計到了別處沒有人像咱這給這麼大的空間。他們要是真走,咱這肯定是賠了,後期生產的東西都壓倉庫裏,產品質量怎麼樣誰也說不清,他們要是銷售不出去,指望咱的銷售,更夠嗆。”楊寶營如此明了韓國人消失後的情景,看來王廠長也不用再考慮什麼,究竟收獲了什麼,楊寶營他會有所總結。
各工序陸續收工,三車間內被收拾得一塵不染。所有來參觀的上級領導都會被周傳福主動領到這個車間。恰逢張海衛二胎喜得貴子,他高興得什麼似的,哪裏還有閑心咒罵高麗棒子,自己則一門心思侍候老婆孩子,又得籌備十二晌的宴請事宜。每天到了車間也隻是應個卯而已。車間職工開始仨一群倆一夥地核計到底隨不隨張主任的份子錢,人家兩個帶班長早就主動地奉上一百元。這個張主任哪,全車間人知道,從來不拒職工的任何禮品,他的辦公桌時常是開門就有整條的煙流出來。趕上高峰期,竟然都不知道是哪位職工放進去的,過後,某位職工特意電話提示後,張海衛才能把人與物對號。遇逢今次這樣的大喜之事,職工們當然是舉棋不定。凡工齡在一年以上的心中都有了主意,當年進廠的則是各懷心意。張海衛陸續收到職工們的禮金,一百、五十的涇渭分明,表麵上不屑於五十麵額的那張綠鈔,卻還得滿臉喜慶地笑納,想:舍不得掏就別隨,五十塊錢,虧你他媽的能拿出手!結果,十二晌宴請親朋的日子,就生生把車間這些隨五十元錢的職工剔除在外。
頓時,百斯德公司的宿舍院、各車間傳開關於張海衛區別對待隨禮職工的新聞。無論誰聽到都是一笑,隻是一笑而已。便有職工評論:哪怕來塊糖吃也行啊,這五十塊錢花得真他媽冤!
當張海衛家裏一切消停後,再上班來,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楊明舉:“我昨天怎麼看見小金兩口子提著大行李包打車呢,好像搬家的樣子。”
楊明舉抬眼看看張海衛,不緊不慢地說:“高麗棒子撤了,小金兩口子昨天是最後一天。”
張海衛瞪大眼睛:“啊。這幫雜種肏的,早就知道他們有今兒個,高工資一分錢不少拿,在咱車間裏做大型試驗,純粹找經驗,還不知拿著這些不成熟的工藝到哪又招搖撞騙去了。”
“車間裏讓白工主持試著精製幾批他們的不合格品,要是精製成功了,就繼續,橫豎是個賠,現在能挽回多少是多少。”楊明舉複述著老板的精神。
“精製一噸至少損失一二百公斤,還不一定每批都能精製成功。”張海衛知道暫時是不能正常生產了。
張海衛的腿腳很快便光顧到白工的辦公室:“白工,咱什麼時候開始精製韓國人做的那些不合格染料?”
“聽信兒吧,我先忙完手頭的試驗,就是精製也得從小試開始做,咱爭取把損失降到最低。”白工一見張主任趕緊撂下筆,笑嗬嗬地應對。
“要這樣的話,職工們還得歇幾天,要是時間長了,估計回不來幾個人。”張海衛已從帶班長口中得知從放假的那天起職工們就沒閑著,已經有人決定不再返回。韓國人的突然離去被個別職工談論得雲山霧罩:寧可不要那幾百塊錢保證金,也千萬別錯過其它的好機會;百斯德長不了,你們沒瞅著環保局三五天就來一回嗎?等大學城建好了,百斯德就得黃。趁早不趁晚,還是早做打算好。當年入職的不明所以,就禁不住這樣言語的蠱惑,紛紛另尋他路。
“暫時就是精製,也用不了多少人。”白工可管不了那麼多,平日裏是最不願意跟這位滿嘴爐灰渣滓的張主任過話。
張海衛隻是探探口風而已,知道一時從老太太這也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便起身告辭,邊走邊想:嘛也不幹才好,落個清靜。經過一連三間空巢的辦公室,再也尋不到一絲韓國人存在過的跡象。
白工開始覬覦韓國人那間儀器齊全的試驗室,簡直比樓下那間強百倍,猶豫了好多天才跟楊寶營開口,老板就同意了:“用吧,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就機會對一樓的分析檢驗室重新裝修一下,總來參觀的得搞得漂亮點,也可以把房間布局進行重新調整,您先跟章工拿出個方案來,我找人聯係施工隊。”仿佛韓國人給百斯德造成的損失早已被楊寶營拋到了九霄雲外。白工不得不佩服老板的這份涵養,據自己初步估算,韓國人給百斯德造成的直接損失至少達200萬之巨。
白工與章工念叨了老板的意思,章工當然高興。重新裝修,重新設計房間布局。主要以章工為主的設計思想很快出台:拆除幾段隔斷牆,擴大現在的分析室麵積,保留目前的儀器分析室,將檢驗室通過通透的玻璃幕牆分隔成兩個獨立的操作間,便是裝修後的酸性檢驗室堿性檢驗室。裝修後,技術部一樓將不再設試驗室。方案經楊寶營調整了細微的幾處後便付諸實施,所有的分析檢驗人員都臨走擠到了二樓的兩間屋子裏辦公。
因為沒有多少水泥活兒,所以很快便裝飾一新。技術部一樓完全更換了容顏:通透的玻璃隔斷牆,藍白相間的操作台上覆以奶白色大理石台麵,淺赭黃色的地磚。新意濃濃,大家不禁調侃道:“裝修這麼好,是不是連人也得一塊換換。”哈哈。
章雲新對檢驗室的分組名單也一並公布,於姐鄒姐與新來不久家在沂蒙山的男大學生小劉被分到了堿性檢驗室。而酸性檢驗室中則多了一位新麵孔,看樣子又像是國企的下崗女工,這幾天總見石曉紅從大樓中跑到這邊,跟那個四十開外的女人秘密地聊。
才正式在裝修後的屋子裏工作幾天,章雲新便眨著晶亮的眼從酸性檢驗室那屋過玻璃穿堂門邁進了於姐鄒姐這屋。於姐因為取樣回來,已去了浴室,隻有鄒姐與小劉在做著後續工作。
章雲新清了清嗓子對正坐在天平前稱樣品的鄒姐說:“鄒姐,從明天開始,你去酸性那屋幫幫忙吧,那屋有人請假了。”
“我看也沒少誰啊,不都在嗎?”鄒姐頭也不抬地說。
“明天就有人不來了。”章雲津始終微笑著。
“就是有人不來,也不比這屋裏人少,本來現在就多一個。”鄒姐依舊操作著手頭的活兒。
“不是有新來的嗎,好多樣子都沒接觸過。”章雲新沒想到這位鄒姐這麼多話,自己好歹也是她的上級。
“憑嘛調我去,這屋三個人呢,要去就抓鬮兒,誰抓上誰去。”鄒姐的臉早就拉了下來,想:瞧你媽那揍性,有好事就想不起村裏人了;瞧那屋那幾塊料,除了新來的大學生,哪個是幹活的樣兒,也不知都是誰把她們從菜市場上淘來的。
“臨時幾天,不會太長的。”章雲新跟她開口之前是思慮再三並且也跟白工打了招呼,覺著她過去最合適。
“直接派,一天都不過去,要是抓鬮兒抓上了,我認倒黴。”鄒姐開始跟小劉做分析樣品前的準備。小劉麵對眼前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始終不敢吭聲。
章雲新悻悻的回到了那屋,過道門就在那敞著。
鄒姐嘴上還是不依不饒:“好事想不起來我,閑著你幹嘛去?想動我,瞎了你的狗眼!”
小劉怯怯地說:“少說兩句吧,鄒姐,門還開著呢,章工會聽見的。”
“怕他,他算個什麼鳥!瞧他那揍性!”鄒姐邊說邊哈哈大笑。
兩個檢驗室的操作台相隔不到十米,那屋的人聽得一清二楚,都低頭集中在自己的手頭上。章雲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抽身離開酸性檢驗室,徑直上了樓。
“白工,往後這個小鄒,我是嘛活兒也不會派她的,隻當百斯德白養著她,您要是想讓她幹嘛活,您自己直接派,我可管不了她,她給我當領導正好。我就是做的再不對,也不該胡罵爛卷吧?”章雲新風一樣地回到辦公室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個小鄒啊,少理她,從老板那就照顧她,腿腳不方便還跟大夥掙一樣的工資,她還不識舉。再說了,村婦一個,一沒素質二沒文化,值不當的跟她一般見識。”白工看出了章工臉麵上的怨憤。
章工哪裏會憑白工這三言兩語便陰轉晴:“要我說純粹沒教養!一個婦女,天不天說話媽了媽了的,什麼玩意兒!這樣吧,通知辦公室繼續招人,再給那屋安排一個大學生。既然老板都照顧她,就白養著她吧。從明天開始,不用她幹那屋的活兒。今後隻要我主持這倆屋的工作,他們村裏就甭想進來一個,別一天到晚在這添堵。”
白工陪著笑說:“先消消氣,喝點水。要我說,也別明說就不讓她幹活兒了,起碼等人來了再一點點讓她閑下來,回來於姐小劉又該反映了。您說呢?”章工比白工大幾歲,這二位工一直互相稱呼“您”。
“也行。”章工依了白工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