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指我們的關係。”
    秦小樓看著她，冰冷地說：“到此為止。”
    山玥失神的眼睛空蕩蕩，繼而哈哈笑了起來。
    “小樓，你真會開玩笑。”
    “我以為我說的很明白了。”
    “小…樓？”
    室內寂靜，秦小樓關上門。
    她會傷心麼，還是無所謂？
    秦小樓這樣想著，不是出於喜歡她。他隻是想明白，怎樣的感情才會離不開那個人。
    至少不是現在這樣吧。
    晚上九點。
    光怪陸離的燈光無法照射的角落，秦小樓靜靜坐著。隻有一隻腳伸出黑暗，投下些微暗影。
    第一次吸煙給肺帶來了傷害，他猛烈地咳嗽。
    手機一直出於震動狀態，被甩在一邊閃著微弱的熒光。
    俊逸的青澀臉龐此刻透露堅硬的棱角。
    路過的少年拎著一袋剛買的食物在經過時被那隻腳絆倒，抬頭便看到在閃著點點火星的香煙映襯下模糊的臉。
    他嚇得叫了一聲。
    還以為遇到鬼了。
    胡亂摸著摸到秦小樓沒有挪過地方的右腳。少年抓了抓，安慰自己鬼是沒有實體的。隨即怒道：“喂，幹嘛坐在這裏嚇人？”
    沒有得到回應。少年看著這隻腳上的名牌球鞋冷笑，大概是哪家大少爺來了興致，感懷著呢。
    將撒了的東西重新拾起，少年起身要走，忽然又轉身，拿起一盒牛奶放在秦小樓腳旁。
    “給你的。”
    少年臉上帶著笑，連剛剛被嚇到似乎都忘了。他，這是在施舍給一個比他富有的人呢。
    少年離去的身影被拉住。
    秦小樓拉著他坐下。
    “你幹什麼？”他不會遇到一個神經病吧？瘋人院出來的？
    沒有聲音，少年不耐地又要起身，手臂上傳來的力量卻不容反抗。
    “陪我坐坐。”抽煙之後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喉嚨幹澀。秦小樓拿起牛奶倒進嘴裏。
    他現在需要有個人在旁邊，哪怕什麼話也沒有。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怎麼了。他需要弄明白自己腦袋裏的東西。
    少年在嘮叨，他沒聽清那些廢話。但他不想再聽，那讓他煩躁。
    皺著眉打量少年，秦小樓忍不住翹起嘴角，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個苦笑還是微笑。
    是扶揚。
    薄薄的嘴唇不斷吐出清脆的音節，眼神很無奈，一張標致的臉蛋垮著。
    “喂，我沒時間陪你。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空啊？快放手。靠，力氣這麼大去做水手好了。”努力抽了幾下發現擺脫不掉，扶揚換了個方式，“如果你非要我在這裏陪你也不是不可以。按小時算，一小時八百。這是晚上九點以後的價格，不算貴了。有錢麼？沒錢免談。”
    秦小樓抽出一打：“夠麼。”
    扶揚掃了一眼，笑起來。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爽快。
    “恩，夠了。多退少補。”
    扶揚將錢塞進兜裏，身體靠在牆上。
    “你的時間，都是這樣打發的麼？”
    雖然看不到隱在黑暗中的人，扶揚也沒有窺探的癖好。他對著陰影微笑：“比你想的豐富多了。”
    豐富？像上次那樣在樹林裏被操？
    沉默良久，秦小樓輕聲說道：“喜歡一個人，需要什麼樣的感覺？”
    要不是此刻周圍很安靜，而扶揚又專心研究牛奶是否過期，秦小樓的聲音大概會被忽略。
    扶揚有點被問倒，漫不經心的笑容顯得苦澀。
    他看著絢爛的路燈，眼神中混合著華麗的光彩，一些無奈，一些倔強，一些悲傷。
    “是一瞬間的動心，還有此後綿延而來的傷害。”
    他看向黑暗，不知隱藏著的那人作何感想。
    “傷害？”
    扶揚低下頭。
    輕賤如他，還是奢望著愛情。哪怕傷害，他也想奮不顧身。
    所以，他脫離MB，正正經經地上學。更是裝扮從來不屑的清純，最後得到的是對方的無視。
    還有那一句髒東西。
    心髒疼痛，扶揚揚起頭露出招牌式的魅惑笑容。掩蓋了眼中的一切波動。
    “恩，傷害可以選擇遺忘。我會一直努力的。”
    從黑暗中伸出一隻手，在扶揚的驚訝中撫摸他的眼角。來回溫柔地撫摸，幾次之後又收了回去。
    “我以為你哭了。”
    “切!你沒抽吧。我不知道有多好呢，誰要哭啊。”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將一顆心係上，像坐上了迷路的航船，連丁點離開的可能都沒有，行駛的方向，全然掌握在那個人身上。
    “我喜歡了一個人。”
    為什麼會有喜歡這種東西呢？
    如果…如果沒有看到那個懶洋洋撐著頭冷漠注視的身影；如果，沒有看到他眯得彎彎的眼眸裏全是不屑；如果，沒有看到他帶著對自己的欲望竟然睡著。
    他不會陷入，不會知道這個世界居然會有奇跡發生。
    被自己毫不留情諷刺的東西，一度以為絕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如同遇到春風的冰雪，堅硬轉為一池春水。他開始想念，悸動，這隻是發生在一瞬間，卻讓他難以自抑。
    隨風飄散的一顆心聚攏，化為一個名字：秦小樓。
    那一晚他一直對著模糊的月亮笑，電視機的聲音開到最大，赤足走在空蕩的房間內。
    最後，他將腦袋埋在咖啡色的墊子上，沉悶的哭泣聲被偶像劇的配樂淹沒。一旦抬起頭，臉上又是那一個千捶百煉的笑容。
    他始終在哭泣與微笑中跳著舞。
    感覺身心疲憊。
    如他所想，這隻是開始。
    當他放下過去的一切，被他嘲諷過的全部反過來嘲諷著他。
    他就像一個乞丐走進豪華莊園，卑微，下賤，祈求一點點可憐的施舍。
    陰影中又遞出一踏錢，扶揚皺眉：“幹嘛？”
    “拿了錢就走。”
    “你在懷疑我的職業道德？”扶揚冷笑，這才是他習慣的方式。抬高下巴，眼神諷刺，“我說了，多退少補。剛剛給的錢足夠兩小時。現在過了一小時二十七分，你還有三十三分鍾。並且，我不喜歡退錢。”
    借著路燈，秦小樓強硬地把錢塞到扶揚懷中。
    他相信沒有人拒絕的了錢。
    這些錢不是給他的同學扶揚，而是給那個送他牛奶，陪他聊天的少年。
    “你可以走了。”
    “你聽不懂我的話麼？我隻拿我該拿的。”扶揚掃了一眼花花綠綠的鈔票，氣得冷哼，錢的確很重要，但依舊不是萬能的。
    “這是你該得的。難道你以為我明白的心意就隻值八百？”
    這種送錢的借口真爛。
    不過，幹嘛跟錢過不去。反正以後也不會再遇到這樣送錢的好事。
    “好。拜拜。”
    扶揚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終於可以回家了，明天還要上學呢。
    秦小樓站起身，看著扶揚遠遠走掉，目光不由自主被牽引。一把甩了手中的香煙，秦小樓從黑暗中走出來，平靜的臉上光影錯落，昏黃的路燈在上麵染上溫暖的感覺。
    他慢慢垂下眼。
    “那就為喜歡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