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不如相忘 第三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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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八王司佑謙上表的一章奏章,無異於一聲平地驚雷,將皇上以及一眾朝臣驚得七葷八素。
他在奏則中陳表,仰慕兵部尚書連逸升之女連遇之已久,特請皇上做媒,為其賜婚。
眾人都知八王和連逸升平日裏並無往來,頂多隻是點頭之交,連遇之雖是美名在外,但真正見過她的沒幾個,八王恐怕也從沒得見真顏。又何來仰慕已久之說呢?況且素聞八王和丞相之女上官少琴往來密切,且上官丞相也有意納他為婿,眾人以為那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連遇之。連遇之和唐衍廉的事情八王也應該略有耳聞,何以在這個時候要請旨求婚於她呢?
連逸升和連子青聽到這個奏則,麵麵相覷,渾然猜不透八王此舉意義何在。連子青雖猜出八王昨天認出了連遇之,但僅有一麵之緣,而且他二人也不曾說過一句話,為什麼八王突然要請旨降婚呢?的確令人匪夷所思。連子青不由看向司佑謙,卻隻見他坦然回望自己,笑意盎然地站在大殿之中,絲毫不理會眾人探究的眼神。
這事恐怕隻有皇帝一人是真正開心,他一直催促司佑謙立妃,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推拖,害得母後總是怪他偏心。現在他自行提出了立妃了,自己何樂而不為呢。連逸升一生正直,忠心耿耿,從不拉黨結派,他倒不擔心這兩家結合會有什麼不妥,換了上官家,他還得考慮考慮。連遇之他倒是見過一麵,無論品貌身世和八王倒也是絕配,自己之前虧欠了她一個好丈夫,現在便還她一個就是了,省得他那任性的女兒老是擔心自己的附馬爺心係他人。將連遇之賜婚給八弟,讓雙方都死心,自己也樂得耳根清靜。
“聯可是很滿意連卿家的千金做弟媳的,不知道連卿家有何看法啊?”天邑皇笑盈盈地將難題拋給連逸升。
“這……皇上聖明,這事太突然,請恕微臣暫時不能答應,可否容臣回去和小女商量後再做定奪?”連逸升雖是對著天邑皇說,眼睛卻是看向司佑謙。這事是由他挑起的,他應該負全責。
司佑謙自然明了連逸升的意思,順水推舟道,“連尚書所言甚是,臣弟並不急於一時。”
“既然二位卿家都這麼說了,那此事就三日後再議。屆時,聯希望能聽到連卿家的好消息啊。”天邑皇語帶雙關,一言掠過。
“謝皇上”連逸升感覺後背沁出一絲汗,在官場混跡多年,他什麼場麵沒見過,但涉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的終身幸福,他不能坐以待弊。
連逸升和連子青本想退朝後找八王了解情況,沒想到他溜得比兔子還快,躲到禦書房裏不出來了,存心是為了避開他人的追問。無奈,二人隻得先行回府,再做打算。二人均是滿麵愁容,不知該如何將此事告訴連遇之。
夜裏,連逸升心緒難平,久難入眠,身旁的季筱夕熟知他脾性,料他心裏有事。一雙柔荑覆到他掌中,輕語,“老爺,是朝中有大事麼?”
“吵著夫人睡覺了。這事我實在難以開口,你是遇之的娘,我想來想去覺得都不該瞞你,何況也瞞不住。”
“和遇兒有關麼?”季筱夕驚得從被中起身,神情惶恐。她可憐的女兒剛剛遭受了一場情傷,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麼事了。如果可以,她這個當娘的寧願替她受苦。
“夫人別慌。這事我和青兒也一直沒想明白,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八王今日上朝求皇上降旨賜婚,指名要遇兒為妃。”連逸升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八王的意圖。
“八王?老爺素來和他沒什麼交情啊,也沒聽說子青他們與他相熟,遇兒他定也是沒見過的,怎麼就指名要她了呢?”季筱夕也頗為訝異。
“為夫也一直想不通這點。八王為人作派向來正直規矩,做此決定的確出人意料。看皇上的反應,並不像是和他串通好的,似乎也是毫不知情。八王此人我還是較為欣賞的,遇兒如能嫁他倒也不錯,隻怕是遇兒不肯啊。她和衍廉那孩子……唉……”連逸升想到這對苦命鴛鴦,重歎了口氣。
“老爺,朝堂中的事我不甚了解,但牽扯到遇兒身上了,我是一定要管的。這孩子多不容易啊,衍廉娶公主的時候,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我這個當娘的實在是心疼。眼看著那事就要過去了,怎得又出了這檔事呢?真是讓人不安心啊。”季筱夕一想到愛女近來的遭遇,不禁心酸落淚。
連逸升見她如此,忙安慰道,“夫人不必心急,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隻要遇兒不同意,我想八王是不會加以為難的,隻要八王主動撤消了求婚,皇上那邊就好辦了。”
季筱夕見事有轉機,才勉強破涕轉安,“老爺,不如我們去求求那八王吧。這事始終是由他挑起的,解鈴還需係鈴人啊。”
“我也正有此意。明天我就去八王府上拜訪他。這事暫先瞞著遇兒吧,免得她擔心。”連逸升鄭重交待,希望明天能有好消息。
“時間不早了,老爺,先休息吧。這事明天過後看看情況再做定奪吧。”季筱夕心下不安,卻也無能為力。
兩人複又躺下,卻是閉眼無眠到天明。那廂連子青也是懊惱不已,如果沒有昨日的偶遇,就不會將連遇之陷於這等地步,他在書房也是焦慮得一夜難眠。
從小到大,連家四個男人就將連遇之保護得極好,無論是作為女兒還是妹妹,連遇之似乎都是完美無瑕的。她聰慧美麗、善解人意、多才多藝,隻是心性清冷,看起來不易親近,實則性格溫良。是個外表柔弱,內心卻堅強的女子。這也是他們最為擔心的地方,她若受了委屈,是絕不會在他人麵前表露一點點的,無論多苦多難,她都寧願獨自承受。不傾訴,不埋怨,不自艾,似乎任何事都擊不倒她,比如唐衍廉大婚,她冷靜地像從未發生過那事一樣。
次日清早,正當連逸升和連子青為八王求婚而煩惱不已,苦思對策時,八王一封邀約信趕在他二人拜訪前頭,將連遇之請到府中做客去了。
連遇之自然不知道發生何事,但她早已從父親和大哥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也猜到事情可能與自己有關。而與自己素不相識的八王突然邀請自己到他府上做客,這其中肯定什麼關聯,既然從父親他們身上套不出什麼來,在八王那裏應該可以得到解答。於是在管家通知家人之前,連遇之就事先出府一步,等到連逸升他們收到消息時,她早已在去八王府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