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才女乎?俠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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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在窗外不厭其煩地叫著,夏天快要過去了,可是燥熱的天氣卻沒有絲毫改善。正在桌前埋頭苦讀的某人以手作扇,向臉上扇著,嘴裏嘟囔著:“這鬼地方怎麼這麼熱啊,我以前在大唐……”
“停!”
背後突然傳來的一聲大喊讓某人大吃一驚,手捂胸口幾乎跳了起來,待看清來人後,不禁皺眉:“姐姐啊,你怎麼又偷襲我啊,好不容易記下的詞待會兒又忘了。”
橙舒看著阿紫,一副哭笑不得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說阿紫啊,你什麼時候能把你那個‘我以前在大唐’的口頭語給改掉了,就快要開學了,你這樣很容易穿幫——很容易被揭穿啦!還有,屋裏這麼熱怎麼不開空調呢?”說著,順手將空調打開。
阿紫放下扇扇子的手,無辜地道:“姐姐,你不是說,就是這些——啊電器,讓空氣變壞的嗎?所以我熱點兒也沒什麼,這是因為我——環保啊!”說著,又換了一副緊張兮兮的表情,問橙舒:“怎麼樣,我說得對嗎?有沒有用錯詞?”
“不錯不錯,非常正確!”橙舒欣慰地讚許道,說著拿起桌上的筆記本(某楚:紙做的普通本子,現在教用電腦對阿紫來說太太高難了!)看了看:“我來考考你今天學的新詞吧。”
橙舒:“所有的東西都學完了,準備出師了,叫什麼?”
阿紫:“畢業。”
橙舒:“出師之前要做給師傅,也就是老師看的功課,叫什麼?”
阿紫:“畢業設計。”
橙舒:“出師後找一份養家糊口的生意來做,叫什麼?”
阿紫:“找工作。”又小聲嘀咕:“以前我們大唐,不用女人養家糊口的。”被橙舒瞪一眼,立刻噤聲。
橙舒:“做生意掙的錢,叫什麼?一份掙錢很多的生意,叫什麼?”
兩個問題一起,阿紫有些含糊了:“……掙錢,就是掙銀子,叫……銀資……不對,叫資水?掙得銀子多,叫‘遇到好’。”
橙舒放下本子,捂著胸口忍笑:“小姐啊,不是銀資,也不是資水,是工資,或者薪水!也不是‘遇到好’,是待遇好!記住了!”
阿紫點點頭,露出一副怯生生的笑容。每當看到阿紫這樣的表情,橙舒就沒辦法生氣,她耐心地道:“阿紫,馬上開學就是大學四年級了,要麵臨畢業、找工作,等等,你周圍的同學都會討論這些問題,你不懂的就聽著,不要多說話,知道嗎?”說完歎了口氣,又自言自語道:“幸好以前阿紫也是比較內向的,不喜歡說話,否則……呃……”
從阿紫出院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裏,橙舒以阿紫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需要靜養為由,謝絕了一切來訪者。她們的父親——物理專家韓家杼教授恰好在阿紫出車禍前的一個星期出國做課題研究,為期五年,阿紫出事,橙舒根本沒敢告訴父親,後來穿越的事,就更不打算告訴他老人家了。至於其他親朋前來探病,實在無法拒絕的,也隻讓他們見一見在“睡夢”中的阿紫,就一律由橙舒擋駕了。
沒人打擾的時候,橙舒一點兒一點兒給阿紫灌輸現代的知識,教她用現代語言說話,她欣喜地發現,阿紫非常聰明,很多東西跟她說一遍,她就能記住。唯一讓橙舒頭痛的,就是馬上要開學了,阿紫麵臨的功課問題該怎麼辦?
橙舒和紫裳今年19歲,都是XX市藝術大學三年級的學生,橙舒學音樂,主攻鋼琴演奏,紫裳在美術學院國畫係,擅長工筆花鳥和人物。大三期末考試剛剛結束,紫裳就出了車禍,也幸好接下來是長達兩個月的暑假,否則橙舒還真不知該如何麵對阿紫穿越的問題。眼下快開學了,雖說大四這一學期課時比較少,大部分時間都要忙畢業設計、論文等等,但是專業性的東西,不是一朝一夕能教會的,此外還有英語、電腦……唉,真讓人頭痛!
直到這一天。
推開阿紫的房門,橙舒愣住了,隻見巨大的書桌上鋪著一張宣紙,旁邊攤著五顏六色的顏料、水罐、筆架,書桌前,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粉色長裙的女孩兒正聚精會神地作畫,她的頭發在腦後鬆鬆結成一條麻花辮,幾縷發絲飄在額前,午後的陽光從她身後的落地窗鋪灑進來,將她籠罩在一團淺金色的光暈中。這是多麼熟悉的場景!橙舒一瞬間隻覺得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沒有車禍、沒有住院、沒有穿越……她的妹妹紫裳不就在眼前如往常一樣畫畫嗎?
停下手中的畫筆,阿紫抬眼看到橙舒,眼中又流露出那怯生生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扭著衣襟:“姐姐,我看到櫃子裏有筆墨紙硯這些東西,一時喜歡,就……”
阿紫的表情和話語將橙舒拉回現實,她搖搖頭,在心裏苦笑了一下,以前的紫裳是不會有這種怯生生的表情的,臉上永遠帶著淡淡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傲,即使和她這個姐姐,感情上也是淡淡的,麵對現實吧,何況——橙舒心裏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阿紫比以前的紫裳要可愛呢!
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橙舒繼而感到一陣驚喜,她衝過去,牢牢盯住那幅畫:紙上畫的是一位美婦人,看服飾明顯是唐代的,眉目間的神態和阿紫有幾分相像。
“這是我娘。”阿紫在旁邊小聲說。
“阿紫,你會畫畫?而且還畫得這麼好?”橙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大的難題就這麼迎刃而解了,隻要阿紫會畫畫,其他那些什麼美術理論啊、英文啊統統可以先拋開一邊,阿紫傷到腦子了,記不住那些很正常的,但是技藝在身是不能偽裝的。現在看阿紫的畫功,一點兒不比以前紫裳差,在以專業論成敗的藝術院校,畢業是完全沒問題了!
“嗯,”阿紫點點頭,說道:“我娘出身官宦之家,琴棋書畫無一不曉,無一不精,從小她便教我這些,但我隻對畫畫感興趣,隻在這上麵下功夫,別的就……”說著說著,眼神漸漸迷朦,似是陷入了回憶中。
橙舒攬過阿紫,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邊理著她略微淩亂的發絲,一邊說道:“阿紫,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的母親,我和紫裳的母親,也在三年前生病過世了,我和你一樣,都是再也看不到母親的人。但是我們還有彼此,不是嗎?我們是彼此最親的人!而且你比我還好,你的娘親還在世啊(某楚:到你們這個年代,也早已作古了!某紫怒:欠揍啊你!)她會在大唐默默祝福你的!”
阿紫依著橙舒,輕輕點了點頭。
“好了,阿紫,”橙舒換了一種輕鬆的口吻,繼續說道:“既然你的畫功也不差,從美院順利畢業應該是沒問題的,至於之前說的工作的事,慢慢來吧,反正我們也不缺錢。阿紫,你總是能給我驚喜,除了畫畫,你還會什麼?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還會什麼?”阿紫眼睛一轉,臉上帶了一絲頑皮的表情,伸手從筆架上摘了一隻最大號的毛筆握在手裏,拉開架勢,順勢挽了個劍花,筆尖直對著橙舒,笑道:“我還會——和別人打架!”
阿紫告訴橙舒,自己的父親會些功夫,小時候為了強身健體,也讓她跟著練,九歲那年,她拜了一位武學名家學武,不過師傅教她的主要是一些入門的基本功和拳腳,她最擅長的劍法卻是跟師娘學的,據說師娘是初唐有名的公孫大娘的後人,到了師娘這一輩,其劍法雖然已經完全脫離了舞藝,但招數仍以奇妙詭厲見長,舞起來也煞是好看。說著,阿紫手握毛筆,在屋裏走了幾招。
橙舒隻覺得滿眼人影,卻已看不清阿紫的身形,耳邊傳來衣袂舞動的陣陣風聲,心裏暗想,這不就是電視劇裏的俠女嗎,紅拂算什麼啊,小龍女算什麼啊,都是些摸不著吃不到的,眼前有個真真切切的,這多實在啊,以後誰要是敢欺負她……(以下省略某橙YY若幹字)
開學前的第三天,韓家來了一位客人。
門鈴響的時候,橙舒正在衛生間,阿紫隻好跑去開門,幸虧如今她已經能熟練自如地開啟這種帶有繁瑣機簧(門鎖)的大門了。隻見門外站著一名男子,身高約六尺(唐代一尺約合今天30。7cm),白淨麵皮,秀眉朗目,十分俊逸,好似豐流倜儻的公子哥。
(某楚:請大家原諒,阿紫在內心活動中,還是願意用‘家鄉’語言的)。
見到阿紫,那名男子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嘴裏喊了一聲:“橙舒!”
“啊,你幹什麼!淫賊!”阿紫嚇了一跳,忙抽出手來,口中已經不自覺地喊出了“家鄉話”,雖說在大唐男女之防並不看得很重,但突然被一陌生男子拉住手,阿紫還是不能接受。見那男子一愣,阿紫心中暗叫不好,看來來人隻是認錯了人而已,連忙定了定神,臉上堆起笑容,結結巴巴說道:“呃,這位公……同學,請進!我乃……我是橙舒的妹妹阿紫,姐姐去……洗手……衛生間,你等一下!”說完這幾句話,後背已經汗濕了一片,暗暗回想了一下,還好,沒出什麼紕漏,心裏鬆了一口氣。這畢竟是她來到這裏後,第一次和除了姐姐之外的“現代人”交流。
“哦,你是紫裳?我叫楊南,是橙舒的……朋友,我第一次來你們家,你和你姐姐長得太像了,所以我剛才……對不起!”雖然之前聽橙舒說過有個孿生妹妹,但是第一次見麵,楊南還是對姐妹二人的相像程度吃了一驚,也沒顧上仔細聽阿紫之前說的那些磕磕巴巴的話,否則聽到自己被稱為“公同學”還不知該怎麼想呢!
“嗯,是啊,是很像,所以我們有自己的區分方法。”阿紫說著,對楊南舉起左手晃了晃,小拇指的指甲上,塗著玫瑰紫的蔻丹。這是橙舒之前教她的,姐妹二人一模一樣,連家人也難以區分,所以從小,母親在橙舒的右手小指上塗橙紅色的蔻丹,紫裳的左手小指上,則塗了玫瑰紫色。這個典故楊南之前隻是聽橙舒說起,今天才算眼見為實。
說話的功夫,橙舒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楊南,臉上露出難掩的喜悅表情:“楊南,你采風回來了!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哦,忘了給你介紹了,這是我妹妹,韓紫裳,你以前沒見過,不過看到我和看到她是一樣的,哈哈。”
阿紫微笑著對楊南點了下頭,算是正式打了招呼,然後對橙舒說:“姐姐,我回房了,你們慢慢聊。”她看得出來,姐姐和這名叫楊南的男子,關係肯定不一般,倆人看向對方的眼神中都充滿情意,是姐姐未來的夫婿吧?她想著,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輕輕掩上門,把那喜悅的笑語聲隔絕在外,室內安靜下來。
閑的沒事,還是作畫吧,阿紫找出宣紙鋪在桌上——她現在還不太習慣使用畫架,又取出顏料和毛筆,然後對著白紙猶豫了一下,畫什麼呢?想到姐姐和心上人在廳裏共敘別情,一抹紅暈悄悄爬上了她的臉頰,幹脆畫——他吧!
隨著筆端在白紙上恣意流動,阿紫斂氣凝神,全副精神都投入到眼前的筆墨丹青中,就連橙舒進來告訴她自己和楊南出去買東西,她也僅僅是低著頭嗯了一聲,手中的筆停都沒停,一時間,時光仿佛停滯了,屋裏靜悄悄的,彌漫著淡淡的顏料的味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紫終於直起腰,長長舒了一口氣,抬手將筆擲在桌上,也不管顏料飛濺,隻顧盯著眼前的畫卷,臉上泛起羞澀的笑容。循著她的視線望去,隻見一名年輕小將躍然紙上,他麵如冠玉,劍眉星目,頭戴一頂亮銀束發冠,身穿白色圓領窄袖錦羅袍,外罩鎖子甲,腳蹬虎皮戰靴,一手按著腰間的三尺寶劍,英武中透著一股帥氣。
“吳大哥,你還好嗎?雖然你我二人相處隻得月餘,但是我卻再不會忘記你的樣子。那會兒的你還是一介書生,不過後來聽父親講,你要投筆從戎,還想隨軍去討伐李茂珍呢,阿紫沒見過你穿戎裝的樣子,胡亂想著畫的,你別見怪啊。”
(某楚:唐昭宗年間,節度使李茂貞對皇室不恭,興兵作亂,被朱溫討伐。某楚在這裏改了一個字,是不想大家以史料為據,小說畢竟是編故事)。
阿紫對著畫像自言自語,半響,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還說什麼見怪的話,吳大哥,這輩子我怕是再見不到你了,雖然你我二人訂有婚約,但我這一消失,父親多半認為我已不在人世,你我的姻緣也隻好來生再續了。”說著說著,想到父母家人,不由得悲從中來,眼中淌下淚來。
本來畫畫站了大半日,就已是又累又乏,這一傷心起來,更是覺得手腳無力,阿紫索性坐下來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哭了一會兒,竟睡著了。
橙舒外出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見室內一片漆黑,嚇了一跳,喊了一聲“阿紫”卻無人答應,放下手裏的袋子,走到阿紫房間,才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桌上還攤著一幅剛畫好的畫。
走近了看,原來是畫上是一名英俊的白袍小將,橙舒微微一笑,是啊,阿紫說她出事的時候十八歲,古時候,這個年紀的女子多半都許配了人家吧,甚至都有可能嫁人了,不過她從未提到過她有相公,想來還未成親,那麼畫中這人,大概是她的心上人了。想到這兒,橙舒神色一黯,隻可惜以後二人時空永隔,看來再無相見之日,不由得,她又仔細看了看畫中的男子,竟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那裏見過似的。
不想了,橙舒輕輕拍了拍阿紫的肩膀:“阿紫,別睡了,會著涼的,起來吃東西吧。”
拉著阿紫來到客廳,橙舒獻寶似的將一個狹長的盒子遞給她:“看,這是我專門去舊貨市場為你淘來的,你一定喜歡。”
盒子裏是一柄寶劍,長約三尺,劍鞘是皮革的,劍身為金屬,泛著幽冷的光,雖然沒有開刃,但看上去很薄、很鋒利,劍柄上纏繞著的棕繩被磨得發亮。阿紫握著劍比劃了兩下,又露出怯怯的笑容:“姐姐真是有心!”
“好了,我們吃飯吧,我去買了麥當勞,這個你一定沒吃過!”橙舒把印著大M的紙盒推到阿紫麵前,取出裏麵的麥香魚漢堡,遞到她手裏。
阿紫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點了點頭,接著,又咬了一大口——她早就餓壞了。
“好吃嗎?”橙舒問。
“唔——好吃。”
啃著手裏的麥辣雞翅,橙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阿紫,來到這裏這麼久,這麼多新奇的東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你最喜歡哪一個啊?”
“最喜歡……”阿紫叼著一根薯條,想了想,突然低下頭狡黠地一笑:“你猜。”
“電視?”
“不對。”
“汽車?”
“不對。”
“衝水馬桶?”
“嗯,也不對。”阿紫起身跑進自己房間,不一會兒又出來,把手裏拿著的東西扔到橙舒身上,“最喜歡的是這個!”
橙舒看到這東西,愣了一下,然後放聲大笑起來,沒想到,阿紫最喜歡的現代物品居然是——衛生巾!
阿紫被橙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半羞半惱地搶過橙舒手裏的東西,噘著嘴說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嘛?我在大唐的時候,月事,很麻煩,練武都不方便,現在有這東西,真是……我用過一次就喜歡得不得了。”
橙舒漸漸停住笑,眼珠一轉,又問道:“那你最不喜歡的是什麼?”
“最不喜歡的麼?”阿紫想到沒想,跑回房間又拿了一樣東西出來,丟給橙舒。橙舒一看,剛剛止住的笑聲再次爆發——阿紫最不喜歡的東西是文胸!
“為……為什麼啊?哈哈……”橙舒邊笑邊問,眼睛還賊溜溜在阿紫胸口逡巡,唐朝的女孩子發育得不錯哦,阿紫好像比自己還大一個SIZE,如果不穿文胸……
“這個……這個太不舒服啦!勒得死緊,哪像我以前在大唐穿的抹胸來的自在。”阿紫臉上帶一抹羞澀,為了掩飾便低頭狂啃漢堡。
“隻要尺寸合適就不會覺得不舒服了,嗯,看來我得再買大一號給你。慢慢你就會覺得,穿這個在你運動、練功的時候會很方便呢!”橙舒還不肯放過她,在一旁敦敦教導。
“真的嗎?那……我……下次……試試吧。”繼續啃漢堡……
突然想到剛才在阿紫屋裏看到的那幅畫,橙舒詢問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算了,這是阿紫的私事呢,還是不要問了,以後她若願意,自然會告訴她的。
後天就要開學了,她相信,阿紫會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