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前事銷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雲軒一夢，回首塵空。
    玉瀟寒鎮定的聽著華顏的描述，時有青筋跳動。不過很快的平複，真相的背後是一段辛酸血淚史。眼前人依稀熟稔的麵龐，原來她和她竟然是有淵源的。她想恨她，因為
    是她間接的造就她家破人亡，可是她又恨不起她。
    要她如何理解當初她爹爹鏢局裏的一個小廝會對她心生眷戀，而她卻惘然未知，要她如何理解正是這不知名的小廝給鏢局帶來毀滅性的厄運。押鏢的人悉數死在仙水宮宮
    主易逝水的手上，僅僅因為她看上小廝的絕世容顏，要他來成全她瘋狂的構想。練就一門仙水宮曆任宮主都無法很好掌握的舉世武功。女子天生的力道不足，和男子骨骼裏靈
    敏應變的速度不佳的弊病，就在她的構想下迎刃而解。她造就了一個仙水宮的神話，不管她因此而付出的慘重代價。易逝水，華顏咬牙切齒的字眼。十年來正是她讓她欲愛不
    能欲恨無門，她狠狠的報複她依然不能解恨。根深蒂固的仇恨從骨髓至心靈至每一寸肌膚每一滴熱血。
    終日凝眸處，流不盡弱水三千。紅塵不問相思苦，良辰美景奈何天。不愛不想，誰將流年暗中換，回首隻怕，相對卻忘言。玉瀟寒久久凝望著華顏的臉，想從中讀取一段
    又一段的悲哀和苦痛。無奈，華顏已經不能夠和她對麵平視，她側過臉去，將感情投入陰影處。
    “瀟寒，你……恨我吧！”華顏終於開口。
    “我……你把我當成了你的世界，要我怎麼恨得下心！”玉瀟寒歎息道。華顏，你何苦呢！
    “瀟寒不恨我，那你愛我好麼？”華顏的眼中異彩閃動，竟是從未有過的光華。她還是希望著的，不是癡夢，不是妄想，是真真切切的愛戀，是刻骨銘心，是滄海桑田，
    是無怨無悔。
    玉瀟寒起身，直視她，她捧起那張絕世的臉，用一天的溫柔來回報她。
    “好，華顏。我答應愛你，永遠。”她沒有告訴她其實她是知道她感情的，再粗枝大葉的人也察覺得到她的脈脈溫情，她的絕望的熱吻，好些時候她是有知覺的，隻是她
    沒有打攪她，她隻是不明白，但是她仍然很正視這段感情，她在等，等她給她一個好的解釋，一個滿意的回答。現在玉瀟寒心底塌實。
    “等我，等我恢複男兒身，我們隱姓埋名，平凡一生。”她淡淡的許諾。
    “不必了，不會有那麼一天，華顏大宮主。”
    “小蝶兒！？”
    “白羊使？夜神！”
    沒有錯，為了混進仙水宮，段滄浪絞盡腦汁，終是迫得夜神易裝。當時的白羊夜神，恨不得將段滄浪千刀萬堝，不過眼下他比以前更識得大體，也更機關算盡，隻為最後
    目的。所以他勉強應允。
    快刀斬亂麻，不知道何時，他也是這樣的不惜一切。
    “白羊使，好身材，華顏都要不及你了，不知道你的武藝有沒有你容顏一樣經得住考驗。”華顏也不是省油的燈，什麼手段她沒有使用過，說話的當兒就吐出她寸不離身
    的三尺白練，滿天的素白，一望無際的虛無，原來她竟然在武學上造詣如此之深。夜神也不敢輕敵，亮出他的銀漣劍，一劍要劃開她的迷帳。他顯然是低估她了，三尺白練的
    力道上她是不會輸他半分，所以猛襲而來，他竟是招架不住。層層疊疊，繁繁複複，無始無終，他身陷她的漩渦裏。她要在她麵前親手斬殺阻礙她們幸福的人。玉瀟寒從未看
    見華顏英氣逼人的一麵，有些癡迷。她的華顏，天地的混沌初開起就記掛著她，牽念著她，為她忍受黑夜，為她煎熬白天，隻因她愛她愛的瘋狂，愛的絕望！玉瀟寒就眼睜睜
    的看著她，一招一式，一舉一動。華顏是不會令她失望的，她堅信。
    終於夜神的一式“月破星碎”，生硬的躲開了華顏似柔實剛的白練。
    “嗬，華顏大宮主，對招需要的是心無旁騖。看得出你心理雜念太多。很容易成為銀漣劍下的亡魂，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夜神道。“忘記告訴你了，剛才所使的招式
    不過是我三年前的水平，那時候我還沒有踏足逍遙島。”夜神冷然道，逍遙島……殘血盟……天音海閣……十二宮殺手，如過眼雲煙。
    “什麼？”華顏收斂淩厲的攻擊，眼前的索命閻羅用的僅是他三年前的武功水準，那麼接下來，她要如何應對？要如何才能護的玉瀟寒周全，她不怕死，原來的她不知道
    死過多少回，也不在乎。但是玉瀟寒，她看不得別人傷害她半分半毫。原本處於上風的她，由於顧慮，招式放緩，聲勢漸弱。
    夜神卻是步步緊逼，絕處逢生。華顏等的就是這一刻，她的白練適合遠距離技擊，就在喘息的刹那，白練在華顏的操縱下，從兩翼夾擊夜神，如兩條噴射焰火的龍，然，
    一個峰回路轉，又換前後突襲，在急速的回旋中，華顏要讓夜神斃命在自己的手上。夜神的血有沒有他的人一樣豔麗？她很想看看呢。
    冷冷的寒光下，水仙花的悠遠沉香浸沒在兩襲華衣上，荒涼岑寂的廣寒軒從未有這一刻的喧鬧，玉瀟寒嘴角銜笑，華顏，是你帶給我驚痛驚訝驚歎驚喜驚豔又複驚狂，為
    了你，上天入地，碧落黃泉，玉瀟寒此生無怨。
    “住手。”威震的聲音在夜涼若水，冷月如霜的初夏天幕下回蕩。夜神和華顏都放棄了前一刻的劍拔弩張。來人適時的解了玉石俱焚的場麵，玉瀟寒無法猜測有誰有這樣
    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