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一)危機四伏蠻將血濺南峪口 心血枉費智士慎定去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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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牌時分,一輪火紅的太陽毫無遮掩地掛在當空,將已至暮秋的黃土高原腹地猶如撕裂般的千山萬壑及重巒疊嶂的群峰映得泛出灰黃相間的色調。從伏虎灘往北數十裏,茫茫官道,大地炙烤得如同炭火爐,鳥雀了無蹤跡,鋪在官道上的黃土象過了篩子似的鬆鬆軟軟,一腳踏上去,腳板迅速被細粉粉的黃塵淹沒,滾燙滾燙的。沒有一絲雲彩,亦沒有風,同前一天比起來,好似一冬一春,涇渭分明。
一隊官軍緩緩行進在毒辣陽光照射下的官道上,四圍無一處可供遮擋的林木,走在隊伍頭前的騎兵,馬被烤得直吐舌頭,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馬背上的官軍披著厚厚的盔甲,無精打采地搖搖晃晃,幾欲墜落。隊伍越走越慢,二千五百餘人的隊伍竟拉拉扯扯達三四裏長。
“傳令下去,後隊跟緊,有落伍者,半裏臀杖二十,一裏外另加肩杖二十,畏敵不前,臨陣脫逃者,賞一刀!”頭前隊列身披銀盔銀甲、唇下留一叢八字須、年約三十多歲的征剿軍副使韓德佩扯開喉嚨叫道。
“大夥加把勁,前方五裏便進北峪口。山口有處密林,到密林全軍歇息半個時辰。歇好跟老子進山剿賊。行前,副統領王侁王大人有令,斬一名賊兵賞大錢五十,擒一名賞七十,斬一名頭目賞一百五,若有哪位兄弟擒了南唐餘逆薛懷固、範謹質、唐天河者,賞大錢五千。若捉得李沅那廝,除大錢五百外,嵐州城‘春香樓’的娘們可免費熱乎三天,想日誰就日誰,想咋日就咋日。我韓德佩今日當全軍的麵撂下此話,就看小王八羔子們給爺有沒有這膽氣,爭個臉麵給爺看看,給王大人看看!”
軍士們聞言,哄地大笑。精神頭為之大變,吵吵嚷嚷開來,腳下加快了不少。
“韓將軍實在曉得我等心思,當兵不就他娘的為發財麼!”
“嘻嘻,百八十個錢稀求罕,‘春香樓’的娘們倒個個模樣標致,惹人憐憐的。”
“就你那兩下雞巴本事,別說三天,有半天就怕你三天起不了床!”
先前那人怒道:“日你姐來,你見了!”
眾人又是一通笑。
此路官軍正是奉命征剿伏虎灘、從嵐州起身的官軍。時任平定軍副統領的王侁與武勝軍統領潘美兩部各抽調人馬組成征剿大軍前赴伏虎寨,王侁部調心腹大將韓德佩率一千五百名禁軍組成進剿主力,武勝軍抽林照盛部一千人,合軍一處,由韓德佩任主使,林照盛任副使,牙將十名,矛頭直指伏虎灘。
軍隊士氣大振,韓德佩甚是滿意,掉頭對林照盛道:“日他娘的,這夥孫子就得拿錢喂著,拿女人喂著,你看看先前那股球勢,好象才從女人肚上跌下來,軟皮蛇一樣!”武勝軍指揮部一紙鈞令,林照盛隻好硬著頭皮下令組軍。接令當日一打聽軍主使竟是韓德佩,不禁叫苦不迭。韓德佩他認識,原為平定軍準備將,由於隨王侁征戰多年,慣使一對重達八十餘斤的鐵錘,陣前勇猛過人,頗為上司賞識,人稱“韓大錘”。年初提升為嵐州駐軍統領。不過,韓德佩勇壯過人,謀略不足,卻又武斷獨專。韓德佩一番空頭豪言說的動人,林照盛卻不以為意。此次軍事征剿,他原沒指望建功擢升,不跟著受累就天照神拂了。
韓德佩哪裏曉得自己的副使助手一路竟是這種心思。平定軍正將的職位如同一塊淌著油香的豬頭肉,饞得他早五尺涎垂,爭個功回去,從五品的正將軍使穩穩當當必是到手。韓德佩並沒將伏虎灘一夥烏合之眾放在眼裏,雄勇鎮事變讓韓德佩好一頓諷刺挖苦,在他眼裏雄勇鎮一幹禁軍都是高梁杆做的傻比,一捅就倒,指望這幹子人馬保境安民,朝廷不是瞎了眼就是失了瘋,竟被幾個南唐餘蘖當眾振臂一呼,外加一夥餓肚子的難民,就將雄勇鎮掀了個底朝天。漫說三千賊寇,就是一萬,在韓德佩眼裏算個鳥!大錘一掄,外加一千禁軍兩個衝鋒下來,準保賊兵跑得幹淨。
林照盛一臉靡糜不振讓韓德佩甚是不快,在他眼裏,武勝軍都這般貨色,白天沒球事,晚上球沒事,混日子混軍餉,天曉得朝廷如何養了這些毫無用處的部隊,就是田間地頭放下鋤頭扛起槍刀的野漢子也比他們強。
“韓將軍,到了山口林子,派幾個偵察軍士前入穀內先探探路,看看有無伏兵。”林照盛一勒馬韁,指了前方道。韓德佩撲哧地一聲笑:“林將軍,你也是老軍伍了吧?峪口四五裏長,半裏多寬,兩邊沒球毛高的土坡,三千賊寇便是全伏了,還不是撒了花椒麵,頂個蛋用,不怕他伏,就怕他不伏。一夥討吃的,連肚都填不飽,在我老韓麵前會用計的想來還沒從他娘肚裏生出來哩!”
“哈哈哈!”“嗬嗬嗬!”
隊列裏眾軍士早笑得沒了章法,暑氣立消大半!
林照盛皺皺眉頭,竭力咽了口唾沫。如此粗魯形象,不知平日如何帶兵,竟也有人信服。林照盛早年隨曹彬曹公爺南下金陵,經過大小數十戰,雖未立得驕人功勞,七八年間不過已由普通軍士升至副將一職,對於身無背景手裏無錢、農家子弟出身的林照盛而言,亦感知足。帶軍的本性使他習慣於謹慎行事,不料一番誠諫被當了笑料。林照盛眯眼望望光焰四射、似是泛白的太陽,心裏忿忿地罵了句粗話:敗了,由你主將領罪,管我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