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18章 滿庭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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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回顧一下前麵寫的,還是蠻有成就感的;再往前看……小夜我頭大啊!!!好想就這麼完結了,可是……
我慢慢磨,磨啊磨……親們給票!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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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凝碧樓虛掩的大門被一腳踢開,那小門神估計又要休假一段時間了。
“我當是誰呢,周二少來我這店裏,不知是要買什麼?”華清冷淡地客套著,想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事也不是好事。
周瑾搖著扇子,眯著眼,那雙綠豆眼直接被他眯沒了。“玉老板,近來可好啊,可覺得有何不適啊?”話畢,便是一陣狂笑,身後的跟班也跟著狂笑。
華清還是那般悠閑地立著,而端撫了撫雪狐後頸的毛,自顧自坐著,掏了顆藥丸給它喂下,才淡淡地抬眼。
“看來,周二少今天是來找茬的。不過,托福,在下既沒病也沒痛。”華清不鹹不淡地丟給他一句,“本來,你要是來買東西,我凝碧樓歡迎之至,不過,你既是來找茬的,嗬嗬……端,你說怎麼處置?”
“你惹來的事,你自己辦。”懷中的雪狐安定了下來,端嘴上這麼說,卻已經站起了身,放下雪狐,半眯著眼冰冷如霜地看過來。
“哎呀,端,他可是在你最愛的茶裏下藥,而且,小雪還因此受了苦。”雖然華清知道他不必再說什麼,隻要周瑾有所動作,端一定不會放過,但煽風點火一向是他的強項!
端愛喝茶,這一點是連晏謙都知道的。此話一出,伊祁端的臉色又寒了三分,看得周二少一陣肉跳。
“你,你想怎樣?”揮了揮手,那些跟班卻沒一個站出來的,他見形勢不對,也往後縮了。
“想怎樣?這話該是我問周二少的吧。”渾然天成的氣勢,早把周瑾這個欺軟怕硬的地痞嚇傻了。
“這位是朝廷的侍郎大人,你若不想被判個什麼刑的,就乖乖賠禮道歉。不然……”華清眼一轉,計上心來。
“哼,爺爺我今天就不信拿不下你們幾個!”摞摞袖子,架勢標準,氣勢一流,不過麼……
“哎喲喂,我的胳膊!疼疼疼疼……”淒慘的殺豬叫,其餘的那些全被端踢翻在地。
“說,敢不敢再犯了?是賠禮——還是見官?”端一腳踏在呈大字趴在地上的周瑾背上,華清拿了張字據,白紙黑字讓他畫押。
“賠賠禮……”牙打落了三顆,說話都漏氣了。
“那好,我算算多少哦,周二少就先回去‘備禮’吧。”華清樂嗬嗬地去敲算盤了。
“記得見者有份!”晏謙看著周瑾被人攙著一瘸一拐地離去,忽然靈光一閃。
此時,端才回過神,不自不覺又被華清坑了。
***
“兩萬兩?你敲詐啊!”周瑾綠豆大的眼突然瞪成了核桃也真是難為他了,一個激動又撞上了靠椅的扶手,又是痛得他哇哇叫。
“抗議無效,加一百兩。”華清數著周瑾送來的財物,嗬嗬,十分優雅十分端莊地笑。
“你——”
“喝口茶。”華清為他扇扇風,“周二少,看來你是想去官府溜達了。”晃晃字據,周瑾一咬牙,拍桌子道:“兩萬兩就兩萬兩!”
“錯了,是兩萬一百兩。”華清涼涼地吐息納氣。
“你——”
“還是說,周二少想讓周老爺看看這字據?”隻要稍一打聽,就知道周老爺當年望子成龍心切給兩個兒子起名周瑜周瑾,就是為了沾點周都督的仙氣。可惜老大棄文從商,老二更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要是周老爺子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最近都幹了些什麼,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周瑾無語,悶悶地想了一會兒,終於忍氣吞聲了。
“來來,再喝杯茶。”事情搞定,華清便殷勤多了。
周二少如牛飲水,有氣發不出,隻能用茶開刀!“咕嚕”一口,“噗”又吐出來。
“苦!好苦!”
“嗯,是降火的苦丁茶,我想正適合周二少。”華清笑得那叫開懷。
***
“苦丁?”
智積禪師摸著胡子,點點頭,陸羽是他一手撫養大的,這個孩子天生寡言又自卑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有些事他也幫不了他,隻有他頓悟。
“不,不隻是苦丁茶。”智積禪師繼續捋胡子,“隻要你將茶藝這門學問學好,為師便讓你下山。”
他垂著腦袋,師父是擺明了要為難他。可他若不答應,這輩子就隻能留在山上做個和尚。若答應,這又要多少年?
“你可想好了?”
他默默點頭,扯扯身上縫滿針腳粗大的補丁的衣衫,囁嚅了半天,才說了個好。
“如此,從現在開始,你便潛心學茶藝吧。”
***
“哦,原來隻能泡苦丁啊!”華清晃了晃那個歪脖子茶壺,本來他是想用來整整那個周二少,順帶再試驗一次,沒想那苦丁在壺中越泡越夠味。那周瑾就差沒腆著臉討了茶壺去。
“別又打壞主意,這壺是歌袂的。”端這幾天有些懨懨的,似累極了。
“說來,你都在幹些什麼?”
“這不是你過問的。”端不想說,一個月後的事,他一點都不想提。
“你我還有什麼秘密?”華清正了臉色,靠近端,“難道……”
“別亂猜。”他揀了本書,轉身出門,“我要出去幾天,小雪你照顧著。還有,警告你,別打我那些東西的主意!”
華清作無辜樣,不動,他絕對不去動那些東西,他讓那些古玩自己動就行了。
***
青煙嫋嫋,七星爐上的茶湯換了一次又一次,卻一直不曾滿意。
“到底該怎樣?”他抓著頭皮,苦苦冥想。如今研習茶藝已過了四年,自己也從懵懂少年將要及冠,卻仍是不得訣竅。
“茶姑……”他低呢喃一聲,心底溫馨流轉,可那人卻隻在少時出現了那麼一次,再未有緣相見,“若茶姑在,一定能指點一二。而且……”
他默然,不過自己肖想了。
耳畔鍾聲梵音,身畔黃卷青燈,他卻靜不下心來。提筆寫幾行字,墨跡卻沾汙了衣袍。繼續擺弄茶湯器具,每每讓師父搖頭。何時,他才能下山去?
他踱步出了禪房,花木深深,曲徑通幽,他都沒有好好欣賞過。哀歎一聲,他又無心走下去了。
“鴻漸兄請慢。”端點頭打個招呼。
“你是……”他不認識他,而且這龍蓋寺的後禪院,他又是如何進來的?
“鴻漸兄不必疑惑,在下隻是受人之托,來請閣下去個地方。”
“這……”
伊祁端有備而來,將袖中藏著的書遞給他,陸羽一看便知。
“望兄台……帶路。”
***
時隔多少年了,再踏入這片茶圃,已沒了那碧衣的茶姑。圃中茶樹長得旺盛,仍有人細心打理,他伸手摘了一片茶葉置於鼻下聞了聞,清香中微苦,卻是別樣的心曠神怡。
“兄台有話……還,還望明說。”
端搖頭:“閣下去那邊的村子,找那村口離水井最近的那家,便是了。”別的他也不能多說,複而拱拱手,告辭。
他沿著小路進了村,又找到那離水井最近的一家。院中有個女孩正翻弄著新摘的茶葉,樣貌與茶姑有幾分相似,卻不是茶姑。
“請問……”他不知如何開口,這口吃的病,他還是時時不忘,終不願多說話。
“你就是那個要來找我娘求教的?”女孩銀鈴般的嗓音就如春天的雲雀,敞亮了他一直以來鬱鬱的心扉。
他點頭,她引著他進了屋。
他沒想,與茶姑再見會是現在這般情景,茶姑勉強從床上撐起,看著他,似有驚訝,卻隻是微微笑了。
“孩子,你這些年還好吧?”茶姑早不似當年,她老了,發白了。
他依舊隻是點頭,一股辛酸湧上心頭。也許從那第一次見麵,他已將茶姑當作了娘親一般的存在。
“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吧,隻要我回答得上來。”之前的年輕人來說過有個人會來請教茶藝,卻不想,會是當年偶然遇見的那個孩子。
“嗯。”他除了點頭,不知說什麼。
***
“先是百鶴沐浴,用開水洗淨茶具;然後是綠衣入宮,放茶葉約五分之一……”華清拿著本書試煉著,“再是春風拂麵,用壺蓋或甌蓋輕輕刮去漂浮的白泡沫……”
“我說華清啊,你這要等什麼時候才能喝上一口茶啊?”晏謙早等得口幹舌燥了。
“免費請你喝還廢話什麼,再囉嗦就自己買去。”沒想用了幾次,撇開開始的那些濁料,歌袂這個茶壺還真是個寶,泡出的茶,格外香濃,格外純正!
“玉老板……”最近為了那一口茶,周瑾是天天往凝碧樓跑,自然又被華清坑了不少錢。
“等一下等一下!”念完“韓信點兵”,後麵還有兩道工序。此時連雪狐都跟著不耐煩地“嗚嗚”叫了。
“這裏怎麼這麼熱鬧?”端一進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茶味,隨後便見三人一狐圍著個茶壺,眼睛賊亮賊亮的。
“啊,端,你也要喝一杯嗎?”晏謙招呼著。
“不用。”坐下後不再理會他們。
***
開元二十三年,三歲的陸羽被智積禪師從西湖邊撿回,撫養長大。後,羽不願皈依佛門,下山求學。往後數年,雖幾次出入仕途,卻一直悉心料理茶藝,茶樹皆是躬親植之。更相傳,他曾用茶樹下之泥土,燒鑄茶具,所出茶湯無不澄澈甘醇。
上元元年,羽隱於苕溪,閩門著述《茶經》。期間常常身披紗巾短褐,腳著蘑鞋,獨行野外,深入農家,采茶覓泉,評茶品水;又或誦經吟詩,杖擊林木,手弄流水,遲疑徘徊。不到天黑透,絕不盡興而歸,時人除成他“茶聖”,又有稱其為今之“楚狂接輿”。
***
陸羽獻上了自己衝泡的苦丁後,智積禪師終於不再搖頭。微微一笑,佛家之雲淡風輕,揮手讓他離去。
他急衝衝地去村裏,要告訴茶姑這個好消息。可是……
院中一片哭喪聲,高懸的白麻,進去後新設的靈堂,都告訴他,茶姑走了。
“哇!”的一聲,他跪倒在遺體旁,哭得稀裏嘩啦。
“茶姑,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幫你照顧好葉兒!”有史以來他說得最順暢的一句話竟然是因為茶姑的死,悲從中來。
茶姑的女兒葉兒早就泣不成聲:“陸、陸哥哥,娘、娘她……”
茶姑早年因洪水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獨自帶著女兒活下來,辛辛苦苦了半輩子。如今又突然逝去,不可謂不可憐。
“葉兒……放心,以後……便跟著陸哥哥……”他徹底哽了,他真的,一直一直將茶姑當作娘的啊!可是……
子欲養而親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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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端在華清的房門前駐立了好一會兒,才離去。
對不起,不想讓你知道,不想讓你掛心。三年之期,很快了……
都道有情似無情,無情便無心。可是,有心人卻是無情苦。
收拾心情,華清還是聽到了端離去的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