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17章 鷓鴣天(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4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作者有話要說:昏啊,不知道寫了些什麼……嗚,更了再說,親們慢慢看,偶爬走了……
    ——————————————————————————————————————
    清寒的夜,掩不住人們的興致高昂,為了明天的好彩頭,紛紛提前來探軍情。今年新出了什麼樣式的花燈,多了哪些個節目,又有誰設了字謎等等,開封的幾條大街上,比比是這樣那樣的人。
    然而,晏謙現在自許是腳踩風火輪也不過如此。先是撞翻了兩桶泔腳料,再是衝上一輛運夜香的推車,直接滾過去倒也罷了,可惜天殺的一個蓋子是打開的!嗚……晏謙拖著狼狽的左腿,果真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跑啊!(為啥不是走?忘了嗎?有人追唄。)
    拐了幾條大道他早不記得了,進過死胡同倒是有一次,躲在斷牆後結果差點被壓死在磚頭堆下。等好不容易爬出來,晏謙突然想起這麼一句:壺中喚天雲不開,白晝萬裏閑淒迷。
    迷路之後,果然就算是白天也會一片茫然,找不到方向,何況他此時是晚上?唉,古人誠不欺他啊!
    “嗬嗬。”言笑晏晏,女子提著盞花燈偎在男子身旁。兩人雖穿著麻布衣,看著就是清貧的樣子,但是,見到的人都能看出他們很快樂。
    晏謙便是用那樣露骨的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們。唉,他也隻是想一生得一知心人,能夠白首不想離啊!為什麼就這麼難?
    “去前麵看看吧,不知今年的燈謎難不難?”女子嘟囔著,拉著丈夫的手,欲小跑過去。
    “慢點,不會這麼快就沒了的。”男子寵溺地看著他,拉住她焦急欲跑的身子,理理她鬢角吹亂的發。
    “哼,誰說不會沒了,去年還不是你慢了,燈被別人摘去了!”女子不依,嘟了嘟嘴巴,耍著小性子。
    “好好,都聽你的。”
    直到擦身而過,他們都沒有發現晏謙觀摩了他們許久……
    ***
    “啊~~”華清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一開門就發現晏謙蹲在門口,如被主人一腳踢出門的小動物,巴巴地望著他。
    華清頓時臉色一凜,陡然回神:“坐在我店門口幹什麼,晦氣!”一把提著他的衣領,進了門,“算了,當我今天積陰德,自己坐吧。”
    昨晚端帶他回了凝碧樓,離開後又是一夜未歸,今早看他抖著他攤在桌上未收拾的羊皮,剛想問,又是留了個背影給他。鬱悶!端老是那樣不鹹不淡地對他!
    “華清……”話在喉間滾了幾圈,用比蚊子哼哼稍微響一點的聲音道,“欸,我以前是不是……有點……”昨晚回去想了一夜,從看到那對夫婦後,他突然大徹大悟般,他不就是為了找那樣一位紅顏陪伴嗎?
    “有點什麼?”華清自己還想著端的事,哪裏有聽晏謙的話。
    “就是……”
    “啥?”吞吞吐吐,猶豫不決,真是難受!華清沒耐心地繼續打哈欠,“今天我不做生意,你要是沒事,也回去吧。”他還想睡個回籠覺呢。昨晚等端,很晚才稀裏糊塗睡著的。
    “可……”看著華清轉身往內室而去,他站起,不知所措地立在那裏。為什麼,他隻是想找個人說說,都不行嗎?他……隻是有些迷惘,或者說,有些……
    也許他隻是嫉妒。
    ***
    上元節,寶馬雕車香滿路,昨夜的預熱到今夜,才是直線升溫了。領著一家老小的,陪著情人愛侶的,無不流連在花燈字謎圈聚的浪漫中。
    趙萑本是馬不停蹄,欲從外郭繞到另一邊的官道,在附近的村子裏過這個上元節。然而,端在中途截住了他。
    “端?”勒馬,停下。奇怪了,按說他在自己之後馬上起程,除非夜以繼日地狂追,才會比他快。可是,他根本沒騎馬。“不對,你是誰?”他不是不知道一些易容喬裝,端在此刻出現,實屬不正常。
    “笨蛋!”伊祁端一臉看白癡地瞪他,隨手以拋物線丟了一件東西給他,“不是我會是誰?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那條小命了!”若要殺他,何必易容那麼麻煩,就算是大宋的王爺,有所圖的,雇殺手還直接一點,省事!
    手一撈接住,趙萑疑惑了:“這是……”一小塊羊皮?難道他和華清兩個人都不正常了?
    “廢話少說,特地給你送來,你就收著。”不然,就要出問題了。伊祁端沒再說。
    “你現下就回去了?”
    “回去?”急什麼,他又沒事,“難得跑這裏來,就在這裏過個上元節吧。”真定城他很久沒來了,上次來時,漢家的故園還沒被吐蕃蠶食吧,一晃,已經那麼多年了。
    “那進城吧。”趙萑點點頭,既如此,便也不急在一時,“幾日不見,咱們去敘敘。”趙萑伸出手,將端拉上了馬。
    “嗬嗬,走。”端一個翻身,利落地坐到趙萑身後。
    “篤篤”的馬蹄聲起,一聲長嘯,驚了一行十二人。
    “什麼人?”不對,那個聲音不是在問他們。
    “去稟報單於,那個漢人快餓死了!”將掛在身後馬上垂死的人推出來,士兵一拱手,進了營帳。
    “這是……”
    ***
    “哈哈,好你個蘇武,有骨氣,算你狠!”且鞮大笑三聲,蹲下來看著他,“你倒是降還是不降?”喝雪水,啃羊皮,他強!受了這麼多折磨,看他還能撐多久!
    蘇武隻是悶悶地“哼哼”,什麼也沒說。
    “你看,你現在降了我大匈奴,之前許你的那些高官厚祿還給你留著。”利誘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隻要他且鞮還有耐心,他們就耗下去。
    這回,他連哼都沒哼,直接撇開頭,不理他。
    “好,非常好!是條漢子!”他大單於依舊豪邁地笑著,忽然就頓住,“你既然一直想著你那漢朝,好,把你發配到北海去,看你如何回你的漢朝!”幾次三番的勸告竟得來這般對待,如何不氣?很好,既如此,他就讓他去遙遠的北海,想他的漢朝去!
    蘇武依舊一聲不吭,不抵抗,也不求饒。閉上眼,淚往心裏流。
    ***
    公元前62年,蘇武踏上了去北海牧羊的路。當時,且鞮單於道:“何時公羊生羊羔,孤便何時放你回中原。”
    隻是,這羊羔怎可能生?蘇武的使節棒磨光了所有花飾,這句諾言依舊不會有結果。
    ***
    流光在雪下微醺,迷亂的斑點閃爍如星子。無月,酒香,黑甜中揭不去的麵紗,讓人先醉了七八分。
    晏謙被華清拖著去喝酒,愣頭一個的家夥根本不知怎麼回事,全當老天開眼,華清良心發現。
    “你說,他就沒你家那朵花好,”華清打了個酒嗝,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河邊的欄杆上,“想帶哪兒帶哪兒,隨時掛在身上,嗬嗬……”
    “嗯,”晏謙還沒華清那麼醉,摸摸帶在身上的玉佩,“好是好,可前陣子也鬧了不少事,而且……咯……”跟著打了個嗝,晏謙抱住酒壇子,“小紗紗那麼小,根本就不是我心儀的那種啊!”恍恍惚惚,他心裏清楚得很,優紗將來會很美很美吧,可是……對著現在的優紗,他要能談情說愛,天雷劈了他!
    “哈哈……你家小花可不這麼想啊!”華清是徹底醉了,都說傷心的人容易醉,還真不假。
    “咯……那也沒辦法……我、我……咯……”他念念不忘的,是昨夜遇到的那對夫婦,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相伴,羨煞鴛鴦,慕死神仙。
    “哈……嗯?”華清睜睜眼,突然轉頭盯著一個人,“這人有些眼熟……好像昨天看到的……”
    晏謙轉首,果然,是昨夜那個女子,隻是今夜,她卻憔悴著一張臉,失魂落魄,哪裏還有昨天的半點影子?
    “她……”口齒不清地咕嚕了幾句,晏謙搖搖晃晃地走上前。
    “搭訕?哈……真是……一貫作風……咯……”華清朝著晏謙的背影哈哈大笑,越笑卻越覺淒涼。端……他放下生意,他卻……
    “你好,嗯……”
    女子抬頭,空洞的眼好久才找到焦聚,愣了片刻後,一把抱住了晏謙:“子卿!——”這一聲,道盡了相思纏綿悱惻,震得晏謙酒立時醒了個七七八八。
    ***
    “子卿……”抱著,緊緊的。
    晏謙無奈,有美人投懷送抱,叫的卻不是他的名字。“那個,你認錯人了。”不過,等等……子卿?
    淚滾眼瞼,梨花帶雨,她抱住他,怎麼也不放。
    “子卿,子卿,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月呀,是我呀!”女子哭得稀裏嘩啦,哭得肩都抖個不停。
    “月?”她真的認錯了呀!雖然自己喜歡美女不假,但有夫之婦,嗚,他是不喜歡的!
    “子卿,你怎麼能不記得我?子卿……”她慢慢退開,搖著頭看著晏謙,“你可還記得,離別時,你說的,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然而,晏謙的眼神隻是越來越迷茫,她的心也一點點被掏空、一點點絕望。
    “不記得了嗎?嗬嗬……一年前,一年前還說得動聽啊!哈哈……”那時,他寵著她,疼著她,處處依她,可如今……他竟然視她如陌路人!難道,離別就是恩愛的劊子手!
    “這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晏謙急了,這女子認錯人,說了不是子卿,她還偏認死理。“我不是子卿,你的子卿,他,他應該還沒回來!”昏了,這子卿到底是誰啊?
    “沒回來?”她定定地看著他,鮮衣華服,不隻不像子卿的一貫穿著,連衣服樣式也都不像大漢的。“你……”
    “在下晏謙,看夫人一副失魂落魄,不知所為何事?”終於有點相信他了。
    她又看了他好一會,才默默地搖頭。不是子卿,對啊,那邊都沒消息說要回來,自己怎麼就糊塗了。
    “抱歉了……”她略略施禮,轉身欲離去。
    “如果夫人是找蘇武,往北邊去吧。”華清撫了撫發疼的額角,醉酒似乎沒開始嚴重了。嗬,他總算有點知道端帶著塊羊皮匆忙離去的原因了。
    “北方,”她抬頭看北方的天空,漆黑一片,“是啊,他是去了北方……”
    喃喃的話語未完,轉瞬之間,河邊隻有華清與晏謙兩個人。
    ***
    雪白的冰原,雪白的流雪,連成天地一片雪白。
    那天,他做了個夢,雖然長安依舊遙遙無望,雖然身邊圍繞的除了羊群隻有白雪,但是,那天他看著嬌妻飛撲進自己懷裏,對自己哭訴,暖暖的體溫,濕熱的淚,都是那麼真實。
    歸去,歸去,何處能聞子規啼?
    一夢十九年,十九年,又是夢醒何處?
    ***
    有說,蘇武的妻子是曾孀居的公孫醜,蘇武出使後不久又改嫁了。又說,蘇武在匈奴也曾另娶了一房,還育有一子。
    隻是,那句“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終成了空。愛妻,在他離開後不久,病逝了。
    ***
    端和趙萑互看一眼後,誰也沒有開口,身後的隨行人員也隻是麵麵相覷,並不說話。
    良久之後,伊祁端才緩緩道:“看來今夜也不用賞什麼燈了,你們也趕路累了,就此別過吧。”
    “端……”趙萑欲言又止,卻始終不知說什麼。總覺得,蘇武的事,不是一個好兆頭,特別他還在這個敏感的當口。
    “沒事,我還是和他們在開封等你。”安慰的話不需要太多,他是明白的。
    “好。”萑應一聲,轉身。再回頭,伊祁端早不見了。
    如此匆匆來,匆匆去,多少有些惆悵。隻是,當時的趙萑怎麼都不會想到,這一別再回時,真的是物是人非,很多都不一樣了……
    蘇武的事不是預言,卻是魔咒。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