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16章 如夢令(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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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搖尾巴……打滾……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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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一晃,已是除夕,外麵的老百姓才不管你排什麼戲,演什麼節目,又在發哪門子的愁,新年的喜慶氣氛被渲染得如火如荼、熱鬧非凡。
    但看街上,家家戶戶忙著貼春聯,掛彩燈,店家已早早收攤,回家吃團圓飯去了。鞭炮煙火倒是此起彼伏,震得開封城抖了又抖。
    皇宮自不必說的熱鬧著,平時難得入宮的各大臣的家眷、常在後宮不得露麵的宮妃,七七八八、林林總總,將皇宮宴廳的大殿、露台、禦階,坐了個水泄不通。
    玉樹瓊枝上掛著各色的絲帶,宮燈一路從宮門口蜿蜒到皇宮的深處。時不時的擊鼓聲告知著人們晚宴的一道道程序,管弦絲竹從未停止過……
    朱漆鎏金的殿門被無聲地推開,禦簾微卷,龍鳳相交的司儀先行站立成隊,隨後真宗攜皇後和四妃及幾位皇子公主來到禦座前,一一就坐。匆忙起立的眾位這才又坐下。
    真宗也沒說什麼,如往年般道了類似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類的開場詞,就隨下麵的人鬧去,他啊,就等親愛的侄子獻上壓軸的戲碼。說來,本來這巫山神女以他那閃亮的眼光來說,非他寶貝侄子莫屬,可蘇大人要演嘛,到底不好拂了他的意,畢竟蘇大人這麼個美人,他也挺期待的。
    這廂禦前表演早就開始,各家公子小姐,從古琴、古箏一路演奏到長笛、洞簫,又從行書、狂草揮筆到山水、花鳥,再是吟詩作對談古論今,十八般武藝,樣樣齊全了。隻可惜,讓在坐的其他人渾渾噩噩不說,小四更是明目張膽、毫不避諱地靠著紫拾會周公下棋去了。
    真宗坐在禦座上,十分“端莊”地一動不動,些微掀動的眉角卻泄露了他的情緒。哎喲,他一把老骨頭啊,都快無聊死他了!暗暗欲打個哈欠,一旁的安公公十分了然地湊過來:“聖上,再一會就是靖王爺的表演了,您再忍忍。”幾乎是用了腹語,外人看來,這邊依舊是十分威嚴的。
    真宗眼睛一亮,微揚嘴角,似非常滿意眼前的表演般,暗道:“知朕者,老安也。”
    可憐那廂趙萑正一個頭有十個大,人呢?就快要到他們了,這人怎麼一個也不見了?
    ***
    “宋卿,可知這是怎麼回事?”楚襄王微皺了眉,眼前山嵐雲煙聚在一起,青白繚繞,忽忽如仙人騰雲,上九霄之巔而盤桓。
    宋玉凝神望去,微一愣,後哂之:“玉不才,未察其詳。倒是想起個傳說,不知大王可願一聽。”浪漫滿懷的人,縱然是傷春悲秋,卻也逃不過神話傳奇的吸引。
    “哦?”他來了興致,“倒是不妨說來聽聽。”
    看著那雲氣須臾間變化萬千,宋玉的遐思也跟著遠去:“聽聞此雲氣有名為朝雲,朝雲者,又與先王有關。”
    “先王?寡人倒是不知。”何時會與先王有關,當年做太子時,種種事情也未逃過他的耳目。
    “昔者先王嚐遊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遊高唐,願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此雲氣便是‘朝雲’。”宋玉如實答之,可是,襄王的臉色卻一點也沒有因為解了疑而豁然開朗,反是陰沉了些。
    “是嗎?”他重又望向山林雲生霧起之處,沒有再計較下去。
    忽而,箕踵漫衍,芳草羅生;秋蘭茞蕙,江離載菁。嫋嫋娜娜,有哀思之曲更唱迭和於青山碧水之間,似訴似泣,林雀悲啼。頃刻,玄木冬榮,煌煌熒熒;薄草靡靡,聯延夭夭。扶搖翩躚,是妍麗之容似隱若現在雲樓風海之中,悠悠忽忽,感心動情。
    他以為,那是一次旖旎的海市蜃樓,一段遙不可及、無處忘形的夢境……
    ***
    風吹紗衣,一片瑰姿瑋態,端手捧石書,腳踩三寸高跟鞋,一搖一晃走至跪在一邊、苦苦等著去治水的大禹——趙萑的麵前,眼見就要順利完成這一係列動作,那頭“瘋了”的孽龍——晏謙衝了出來(其實是被後台推了一把),端一慌,手一抖,石書砸在大禹的腳趾頭上。
    “啊!——”抱起腳,亂跳,還管他是演什麼戲!
    “哈哈!”那邊的觀眾,耶律紫拾是第一個笑出來的,把一旁的趙眠從周公處拉了回來。
    “你、你……”端,你抖就不能往旁邊抖去!
    伊祁端所演的瑤姬,眼一橫,利索地脫了鞋,一丟,拍拍屁股下台了。而眾人親眼所見,那孽龍不是被巫山神女的劍斬了,而是被其鞋子砸到腦門死掉的。
    “這到底怎麼回事?”真宗擦擦汗,不是《楚襄王會巫山神女》嗎?何時改成《大禹治水》了?
    再看現在上台的華清,拿了根樹枝,先是一段劍舞,倒是讓真宗看得頗為滿意。
    “楚懷王,寡人要和你決鬥!”楚襄王,也就是華清,用樹枝指著蘇遠——他爹楚懷王,“老不修的,你勾引寡人愛……愛啥來著?算了,反正你勾引寡人的人,你受死吧!”
    狂汗啊,趙萑躲在一邊,這出戲絕對絕對不是他排的!
    耶律紫拾還是“哇哈哈”地笑得暢快,真宗卻是老臉都紅了。
    “有傷風化啊有傷風化……”
    “敗德啊敗德……”
    蘇遠倒是像什麼都沒聽見,如來般拈花一笑,逗道:“乖兒子,那是孤王我的情人,你怎可動父王之人?”
    “老不修,你一把年紀還拈花惹草,不怕……”惡毒地嘰裏咕嚕一通後,華清向已經下了台的端的方向拋了個媚眼。
    “嗬嗬……”蘇遠依舊笑。
    一來一往之間,惹得伊祁端恨不得一人一劍砍了他們。這兩人都有病!
    “嗚嗚,這下要怎麼收場?”趙萑哭死,他辛苦排練了那麼久,結果,結果這幾個人……難道他最後還是要屈服去那吏部任職?
    ***
    玉顏莊姝,朱唇若丹,溫潤的美目含情地一瞥,說不盡的情切切意綿綿。千裏嬋娟,明月舒光,婆娑靜立,儀態萬千。
    他以為,那人是場幻夢;他以為,那一步步靠近的,是他眼睛起了霧。歡喜,失落,糾結,輾轉,無奈,愛慕,思愁……一時間千般滋味。
    “可是高陽之後?”聲如珠玉落銀盤。
    默默點頭。
    “可是屈臣氏之主?”
    又點頭。
    “可是襄王也?”
    再度點頭。
    “你走吧。”沒有停留,轉身便籠了雲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子蘭何時來的,登徒子何時又開始在耳邊拍馬的,宋玉叨叨又念了什麼,他都不知道。隻有那抹七色如瑩的光彩,一瞬便占據了心。隻是,他看不見了。
    ***
    台上終於稍稍正常,戲班子裏的人接手後,一出“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的戲總算是重新開演。也讓台下那些心髒不甚好的觀眾,終於將一顆跳至喉口的心又吞了回去。
    “無聊啊——”紫拾打著哈欠,小四的動作比她快,又睡著了。
    剛才那群人呢?去哪了?她稍稍起身,溜吧。
    ***
    “不記得了嗎,歃血為盟的誓言?”蘇遠不耐地揮揮衣袖,晏謙卻覺得,臭道士要是振袖一舞,還真像女人。
    狠狠地瞪向伊祁端,華清雙眼冒火:“你背著我跟誰有誓言了?”從某時候開始,他便決定再不放手,不管他理不理解。
    “歃血為盟?我嫌自己血多嗎?”又不是那祭天的犧牲!
    得了端的話,華清的臉色是好了,蘇遠的,卻是前所未有的陰沉。
    “我說,端你上輩子欠的桃花債?”趙萑好似有點頭緒了,這一個兩個的。
    “桃花?大冬天哪裏來的桃花?”他嗤笑。
    聞言,華清又轉了臉。“伊祁端,你果然不長記性!——”
    “嗯嗯。”這點蘇遠倒是認同,“想不起來嗎?要我幫忙嗎?”陰測測,惡狠狠,冷冰冰,好似下一個動作就是伸出小指捏死他。
    “不用你管!”華清像母雞護小雞般將端拉到自己身後。
    “行了,”丟人現眼的,端抬抬手,安撫地拍拍華清,“隨你走一趟。”他早知道要走這麼一回,蘇遠,哼,怎麼可能不記得這個人?
    “請。”紅衣掀動,人已離去。
    ***
    “伊祁端,伊,你到底是哪裏人?”蘇遠立在梅林裏,背對著他。
    “蘇大人不是早知道了嗎?”明知故問不是浪費時間?
    “好,你既是伊祁山孕育,留在這裏做什麼?”
    “你不是要我還債嗎?問這麼多做什麼。”他不準備答,這個問題,他早幾千年就回答過了。
    “那你可知,是什麼債?”說還債,卻不知是何債,多可笑!
    盯住蘇遠的右眼,鮮紅,是掩蓋的重瞳吧,即使什麼都不說,之前他就早該明白了。
    “何不把眼睛複原了。”淡淡道,其實蘇遠也隻是在管閑事吧。
    “複原?哈哈,說的倒輕巧。”蘇遠狂笑,“你可知,這眼睛天生就是這樣的,你叫我複原什麼?”
    他一愣,他想錯了?
    梅林裏,香瓣紛紛,一紅一黑兩個人影,就這麼站著。
    “要我提醒嗎?”一把扣住他的下巴,蘇遠湊近了臉,熱熱的呼吸吐在兩人之間僅兩寸的空隙間。
    “隨你吧。”無所謂的態度。
    “嗬嗬,當年你似乎也是這樣。”本來他也以為自己隻是天賦異稟,現在才想起,全是因為這個家夥,“當年,巫山之上……”
    ***
    人道,楚襄王與瑤姬神交,日夜思之,亦真亦假,真假難辨。好似瑤池仙台就在眼前,卻可見而不可觸;又如神女靜立身旁,近在咫尺遠在天邊。
    又道宋玉作《神女賦》,一為迎合襄王,二為寄予相思。都道如此綺麗的辭藻,如此用心去作賦,不是戀慕,又是什麼?
    隻是神女之形,無處尋覓;神女之事,無從考證。苦了那些白白戀著的人,無心啊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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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清……”趙萑輕咳一聲,但對方並未理他,“你和端……”還是不要問為好。
    “什麼?”終於有些反應,也確實是不悅的反應。
    “沒什麼。”趕忙搖頭,其實確實沒什麼的。
    “端那臭小子!”竟然丟下他走了!混蛋!“他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有嗎?)……”抱怨一通,抓著趙萑,“你說,他都把自己抵押給我了,算不算我的?”
    原來是這樣啊……單純的趙萑就這麼相信了。
    不過,要是端聽見了,華清又該受他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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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蘇遠的話,伊祁端實在很無力,這算什麼事?
    一掌拍開他的手,端罵道:“有病!”什麼叫當年他在巫山陽台上救下一被用來祭天的童子,遭人圍攻,人群裏的某人覺得他傻,看著有趣,從此便掛了心。
    而所謂的歃血為盟,就是當時他流的那點血;所謂的債也隻是,讓他掛心。還真是他的錯!——誰說蘇遠不是妖孽,他立馬劈了他!
    “這世上讓我掛心的,可隻有你啊。”蘇遠也不惱,被揮開就被揮開,他又不想拉著他。
    “還病得不輕!”鄙夷地瞪一眼,掠身走了。
    “嗬嗬……”傻子才相信他的說辭!債,是要慢慢還的,不然,不是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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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起雨止,千裏失散。瑤姬,曾與王母約法,占一方水土,守一方人。憂國害,開賢聖,輔不逮。本來高陽賢哲,卻不過百年;本來屈臣氏高潔,卻落拓而終。世人肖想,於她,卻是無關的。
    凡心之中,賢也罷,佞也罷,一場情,一段蕩氣回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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