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7章 千秋歲(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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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更啦!小夜終於把這篇更出來啦!撒花……親們幫忙給點評哦!慶祝五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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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攜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裏朱顏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秦觀
    ***
    “掌櫃的,抓藥啦!”微義廬內,一富家侍女把藥方往櫃台上一遞,急急地叫。
    “來啦!”一把山羊胡的精瘦中年人衝身邊的小徒弟使了個眼色,又繼續研著缽中的藥材。
    “茯苓一兩、炙甘草二錢半、桂枝三錢、大棗二枚……”小徒弟看著藥方,到最後又轉過頭問坐著的中年人,“師父,這是治什麼的?”
    “主治目不得瞑,隻要用勞水二升煮之,煮至一升,一次服完即可。記住一兩隻服兩次。”他頭也不抬,專心致誌於缽中的藥,一個藥師,視藥如命是件常事。
    “是。”抓著藥方,他牢牢地記著,“無名異、甜瓜子各一兩,乳香、沒藥各一錢……”
    ***
    “華清病了?”說話的人有一百萬個不相信,“還下不了床?”不是吧,人家說病來如山倒,但他怎麼也不覺得這事會發生在那個一見錢就神采飛揚的人身上。
    “嗯,從前天開始就發熱。”伊祁端蹙緊了眉頭,這病來的奇怪,記得那天玉華清還一直是好好的,可第二天就病倒了。
    “大夫怎麼說?”萑找了張椅子坐下,看伊祁端翻著手中的醫書,“找出原因了沒?”
    搖頭,伊祁端苦笑:“看脈象,不似風寒,卻像是某種瘟疫的初期症狀。可是……”他沉吟。
    “最近京裏也沒有任何發瘟疫的病例。”
    “沒錯。”他把書合上,“我去各家藥房問過,沒有人來抓任何治療瘟疫傳染的藥材。”
    趙萑不語,他對醫藥這方麵是一竅不通。
    “現在隻能看他的病情如何變化再說了。”伊祁端擺擺手,“你自便吧,華清身體沒好,這凝碧樓的生意我也不會替他做,你要的越窯出的筆架就自己去挑吧!”
    “嗯。”應一聲,趙萑的身影拐進了裏間。
    ***
    才沒幾日,蕭瑟的秋風已無力,開封的街道上到處是鑲著皮毛的厚棉襖在走動。如果不出意外,過不了多久,雪就會落下來。
    這樣冷死人的天,晏謙一早便在趙萑身邊嘟嘟囔囔個不停。邊抖著肩膀邊嗬著氣,閑蕩慣了的晏謙被趙萑從被窩裏掘起來,拖著他往皇宮裏跑。
    “哇,你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啊?”晏謙打著哈欠,眼角掛著困頓的眼淚,極為不雅地將嘴巴張到不能再大,“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昨晚子時才睡的覺啊!你!啊!——”又一個哈欠阻止了他下麵的話。
    “子時睡覺是我的錯嗎?”趙萑心裏暗罵,“夜遊神!不幹好事!”
    “這是要去哪兒?”一臉未醒的晏謙癡呆地盯著兩邊的建築(咦,這是什麼地方?)。
    “文淵閣。”禦書房遠了點,自己又不想去麻煩真宗,文淵閣的藏書便是全大宋最豐富最完備的了。
    “你腦子壞了嗎?一大早竟然就是拉我來文淵閣看書!”音量提高了兩個八度,驚得路過的宮女太監們紛紛側目。
    果然不該帶這個笨蛋來。趙萑鬱悶。
    一直到進了文淵閣,晏謙的嘴巴依舊喋喋不休。
    “找醫書?你生病啦?”用一副果然有病的樣子看趙萑,晏謙隨手抓了本書又丟掉,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你才有病!”一下打掉他的爪子,趙萑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是華清病了,你最好也幫忙找,不然……”
    “怎樣?”晏謙愣了一下。
    “嗬嗬……”原來趙萑也會陰笑,讓晏謙一陣脊椎滴滴冷汗,“要是華清身體好了,知道有人……嗯,落井下石的話,嗬嗬……那日子啊!”頗有一番感慨般,萑頓了頓,“又或者,要是華清好不了,那化了什麼厲鬼啊,妖怪啊……”
    “醫書是吧,在哪?在哪?”想到上次那鬼屋,晏謙左顧右盼,上下一陣亂翻,麵前整個書架已是一片狼藉。
    “看清楚!這是《素問》,醫經類的;這是《正體類要》,傷科類的……還有這是《格致餘論》,是醫論醫話。”趙萑將晏謙弄亂的書一一擺開,一本一本地指給他看。
    “知道啦,萑啊,你啥時這麼雞婆了?好歹本大人是個禮部侍郎耶!我會自己看的啦!”晏謙拍拍胸脯,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樣子。
    “知道就快找!”沒好氣地瞪,趙萑沒那個開封時間去睬他!
    “咦?這《素女經》好啊!素女素女……哈哈!”某人兩眼呈緋色,對著那青色封頁的《素女經》滴下晶瑩的口腔分泌液。
    “那是養生用的,丟一邊去!”趙萑揮開他中的書,“還有,你在想什麼?”
    “啊?”養生?開玩笑,他還以為……
    “脈象虛浮,汗熱迷悶,有猩紅於手腹,點點如梅,肢濕冷不仁,氣微而急,若狂若殆……”趙萑剛看到似是華清病症的一段,晏謙便又扯著他嚷嚷。
    “嘿,這《達生編》裏有講虛汗不止,冷熱皆忌……”在趙萑的目光中,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很像華清的症狀。”
    他現在真的要懷疑,這個他曾以為的才子,他的“好友”,真的識字嗎?
    “你有看《達生編》的序言嗎?”
    “看了。”正經地答。
    趙萑無奈地垂首,他被徹底打敗了!
    “那你沒看到這是部婦科專著嗎?”
    嘎!晏謙腦門上群鴉狂舞。
    ***
    杏花微雨。涼涼的風吹著,不遠處掛在店外的幌子微微地隨風擺著,似能聞到那醇醇的酒香。他立在石板橋上,濕漉漉的橋麵映不出他的樣子。他穿著蓑衣,戴著鬥笠,手中提一簍子雜七雜八的草,眼睛望向那酒鋪子。
    他還缺一壇子濃烈的燒酒。可是這江南,連酒都是淡淡的,飄著點花香,如此柔和。
    他邁步向前,心裏計劃著,先將酒買回去再說吧……
    “咚”,身後匆忙跑來的女子倒在了他腳邊。
    他微微皺起了眉頭,救或不救?最終,他蹲下身將女子翻轉過來。
    那原本該是如花似玉的臉上,遍布了溝壑縱橫的傷疤!刀傷,燒傷,還有毒發的青紫色。他的心莫名地糾了一下。
    “嗯?!……”她難受地哼著。
    救吧,反正最近他也找不到一個像樣的藥人吧。
    那個初春,他將她帶回了自己的草堂,一間山中的茅屋。
    ***
    玉華清還是幾天前的老樣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伊祁端急倒是不急,隻是皺緊的眉,讓人看出了他的無能為力。
    “翻遍那麼多醫書都沒用,看來我們是不是該試試民間的偏方?”趙萑將一摞醫書推開,從《靈樞經》到《銀海精微》,甚至連五官科類的《重樓玉鑰》都沒放過,依舊對華清的病狀愛莫能助。
    “禦醫那裏我也問過了。”趙萑隻是無奈地搖頭。
    “華佗在世就好了。”晏謙突然眼前一亮,“哎,江湖上不是有個賽華佗嗎?找他……”
    瞪,“騙子。”端也不和他多囉嗦,這個人的意見基本不予理睬。
    “不然,不會是中邪了吧。”晏謙小聲得不能再小聲。
    趙萑倒是一愣,似乎有這個可能。
    “那……”去找蘇遠問問……趙萑還沒說出口,床上的玉華清突然睜大了眼睛,狠狠地瞪著床柱。
    冷風從開了縫的窗子吹進來,層層窗幔輕舞,長長的流蘇晃啊晃,華清的眼中空成一片。
    “真像中邪了。”
    結果,話剛說完,華清又昏死過去。
    “看樣子還是不知得了什麼病。”中邪?有這個可能,但是,說生病更實際一點。
    ***
    “張師傅,謝謝你救了我家阿七,要是沒有你,我家阿七就……”後街的全老太提了一籃雞蛋,在微義廬中道著謝,把自己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全婆婆,您回去吧,這雞蛋也拿回去。我不是大夫,不收診金。”掌櫃,那個精瘦的中年人略略從他的藥材中抬起頭,讓小徒弟把全老太送走。
    “張師傅,這、這,這怎麼好意思!我們家雖然窮了點,但……”全老太依舊自顧自地說著,張掌櫃已經不見了蹤影。
    “婆婆,您還是回去吧,師父不會收的。”墨林攙扶著全老太往外去,“師父這人隻對醫書有興趣,您就把雞蛋拿回去吧,自己賣幾個錢,和阿七好好過日子。”
    “唉——哎!”全老太點點頭,家裏就她與十歲的孫子阿七了。想到孫子,她應了下來。
    墨林轉身回微義廬的時候,張掌櫃依舊坐在那兒,隻是手裏多了一本醫書。
    “師父。”
    “嗯,你去看《金匱方歌括》吧,這裏交給我好了。”依舊不抬頭。
    “是,師父。”
    ***
    “奇怪,難道是無字天書不成?”趙萑前翻翻後翻翻,除了封頁的“洞天奧旨”四個字以外,就是發黃的空白頁。
    “是醫書嗎?怎麼會沒有字呢?”端為華清換了額上的濕帕,“你在這兒看一下,我出去有些事。”
    “哦。”剛答應,晏謙便在外間叫了起來。
    “哇!——”
    山間的茅屋外,鋪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穿著粗布衣的女子靜靜地坐在門口,整理已經曬好的藥草。她安靜的氣質像是天外的仙子,即使她的臉如此不完美。
    “恩公。”她轉頭,看籬笆外走來的男子。
    而立之年的人了,眉宇間有風流也有滄桑,他並不理她,徑直走入茅屋,須臾,又從屋裏離開。
    她隻是看著他,從他出現,到他又消失在視野。她知道,這個年代,滿三十的男子還是孤身一人的,是不多了吧。像自己,已是二十多的人,沒有婆家也是不多了。但她,因了這張臉,因了淒涼的身世,注定是沒人要的。
    “好悲傷啊!嗚哇!——”晏謙在那邊哭得淒慘,這個女子,她、她……嗚……
    趙萑一愣,眼前依舊是一排排擺放著古玩器物的架子。有意無意地摩挲著手中的書,趙萑不多說話,隻是看著端。
    他知道了。
    朝趙萑點點頭,伊祁端往外去:“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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