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7章 千秋歲(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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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搖了搖頭,說了句“恕我不能相借”,便將注意轉向缽中的藥材。
    端隻得沒趣地告辭。
    待伊祁端離去,張掌櫃才又抬頭,看著那背影隱隱猜測著什麼,畢竟,那部醫書,除了他,這世上該不會再有人知道了。
    “師父。”墨林抱著一紮黍離根放在他手邊。
    “嗯。”他擺擺手,不多語。
    “師父,前日溫伯的喘止了。”他不知師父為何還要黍離的根。
    “預備著先。”他想著,當年的他也是這樣的,師父不明說,卻讓他懂了許多。
    墨林訕訕不再言語,師父就是這樣,他還是去看醫書吧。
    ***
    他漸漸習慣了多一個人的生活:回草堂的時候有人在門前候著,肚子餓了有人已將飯菜擺上桌,即便隻是白飯加一兩個素菜,難得他回來帶了肉,才開點葷。他沒有多想,卻離不開她了。
    “恩公。”她依舊這樣叫他,從不過問他的事,但她會在心裏為他默默擔心著。
    “有事?”他又要出門,背著一個包袱,一去又是經月。
    搖頭,她總把頭低得低低的,萬不得已,從不抬頭看他。
    “等我回來。”他心裏不是滋味,自己讓她那麼害怕嗎?她連看他一眼都不敢嗎?
    直到他又轉過身,她才直直地盯著他的身影,生怕這一眼便再也看不見!這個世上,她隻有他了,雖然,他隻當自己是他的婢女、藥人罷了。
    恍惚間,春花謝去,飄零又被風吹起,不知結局。她立在茅屋前,每日曬藥、收藥,朝霞起,掬一捧葉間露,晚霞歸,攬一縷炊上煙。
    他回來的時候,風塵仆仆,卻為她帶了一件新衣。依舊是粗布衣,依舊單調的青白色,她的心卻暖了,他沒多話,看著她的笑顏,數月不見,竟也有想念。
    “恩公……”她捧著衣,抬頭凝望他。
    “叫我思邈。”話出口,他亦愣住。
    “嗯。”她用力點頭,他想聽她叫什麼她便叫什麼。
    “吃飯吧。”飯桌上沉默了,燭光中,卻似有溫情流淌。
    ***
    沉靜的凝碧樓裏,趙萑皺緊了眉頭,一分,兩分……眉間若有隻蒼蠅也被他夾死了。
    門口掛了張“最近不營業”的牌子,門微微開了道縫,沒人進也沒人出的樣子。
    “你是說,就這樣,華清憑空不見了?”屋外的寒氣還沒有從伊祁端身上退去,抖了抖落在肩上的少量雪花,他一手捧起一個手爐,一手撥了撥爐裏的炭火。
    “嗯?”趙萑搖頭,“事實上是……”指了指那無字的醫書,“大概……”
    接過書,伊祁端“唰唰”地翻了兩頁,也許……
    “我再出去一下!”不緊不慢,他轉身便走,“萑,你也回去吧。”天看著要暗下來了。
    “知道。”不過得等某隻睡得死沉的豬醒過來。
    “嗬——”一眨眼,他衝進了紛紛揚揚的雪裏,天地灰色一片。
    ***
    玉華清好不容易睜開眼,長時間未見光亮,一時又難受地將眼閉上。
    “聽說那個孫思邈,不知從哪裏得了部醫書,能治百病,最近是連聖上都尊他一聲神醫,我看那……”
    “他還不是靠了那部醫書的福!”明明該是和藹的老人的聲音,卻生硬地透著奸佞,“要是將那醫書……嗯?這禦醫屬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有理有理!那就……”
    華清一時沒明白,怎麼,什麼孫思邈,這是哪兒?
    然後他隻聽到叮叮當當瓶罐相碰的聲音,過了很久,他感覺身體受到強烈地擠壓,渾身難受得緊,接著他努力睜眼看到的,仍是黑暗。
    怎麼了?這是……他在哪兒?
    ***
    “思邈,你回來啦。”她抬腳奔到他麵前,抬頭看他,臉上的疤痕已漸漸消淡,姣好的容顏顯現。
    “嗯。”他依舊是淡淡的,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也很高興的。
    他扶著她走進茅屋,簡單的生活,溫馨而舒適。
    “這次可能要出去很久,你……”
    “我知道,我等你回來。”她默默為他盛一碗飯,她其實是希望他帶她一起的。
    “等我回來。”他輕輕拉過她的手,回來以後……那個決定,他已經想了很久。
    “我等你。”等他,一直是她在做的事。
    華清聽得莫名其妙,突然身體又被擠壓著,眼前終於光明了。
    “這個,就當是我不在的日子,陪你。”那是一個娃娃,白白胖胖的樣子,用零碎的綢緞做的,很招人喜歡。
    “嗯!”她接過,仔仔細細地看,又仔仔細細地看他。
    華清終於知道了怎麼回事,他被人捧在手心裏,麵前對上的是一個女子的臉。他,成了一個娃娃。
    “等我……”他一遍遍地說,她一遍遍地答。
    “等你!……”
    ***
    他立在微義廬的門前,大門緊閉,裏麵的燭火也微弱得隨時會暗去。雪已在他的發上、肩上落了一層,黑衣白雪,如此分明。
    終於,“吱呀”一聲,門開了,張掌櫃犀利的目光隻掃了他一眼,便黯淡下去。
    “你進來吧。”
    他跟進去,隨意坐下。
    “我不知你從哪得知了《赤水玄珠》的事,但是……希望不會有再多的人知道。”張掌櫃關上門,在伊祁端對麵坐下,“不知你對藥王的事,知道多少?”
    “藥王?”他一愣,這倒是他從不了解的。
    張掌櫃搖頭:“藥王孫思邈,我的師祖,7歲時便開始就學,博聞強記,未及20歲,已成為善談莊老及百家之說又兼通佛學經典的人。當時即被稱為‘聖童’。朝廷三次征召授官,他固辭不受,專心采藥治病,潛心醫學研究。他一生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山區,深感疾病對人的危害之重,不辭辛勞,懸壺濟世。但……因了這兩部醫書,耗盡他的一生。”
    “醫書?”端如果沒記錯,《洞天奧義》與《赤水玄珠》並非孫思邈所著。
    “又有幾個人知道!”張掌櫃長歎,師門的教義,他不能忘。
    ***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會在這裏?”她開門,見到的卻不是千思萬想的思邈,一群黑衣人踢翻了她在院中曬的藥草。
    “說,孫思邈是不是住這兒!”粗魯地提起她的衣領,帶頭的又一手劈開柴門,“進去搜!”
    “是!”領了命,一群人如強盜般在草堂裏橫衝直撞。
    “沒有。”有人回稟。
    “沒有?繼續搜!”帶頭的吼,“說,孫思邈將醫書藏在哪兒了?快說!”
    “我不知道。”她艱難的啟齒,被抓緊的領子讓她氣悶。
    “不說是吧,醜八怪。”一掌拍在她的胸口,她心脈寸裂,口中鮮血直流。
    “還說不說!”刀在眼前晃,即使不再施暴,她已活不下去了。
    思邈,對不起,我等不到你了……眼前一黑,她一口氣厥了。手起刀落,那黑衣人還是一刀切進她的腹部,香消玉殞。
    “大人,找到了!”終於,裏麵傳來驚喜的聲音。
    “走!”來去匆匆,卻是書毀、天人永隔了。
    華清一直蹲在桌上,聞著刺鼻的血腥味,卻說不出話。
    ***
    他回來了,帶著在路上收的徒弟,回來,娶她。
    然而……這是哪兒?是他的草堂嗎?遠遠,茅屋外的荒涼,似數月不見人住。那她呢?她在哪裏?
    疾走幾步,他仰天長嘯!
    “不!——”
    他看到的是什麼?!院中淩亂的藥草數月未理,一具白骨靜靜地倒在門邊。若不是,若不是那白骨穿著她的衣服,他……蒼天為何如此待他!
    才幾個月啊!物是人非。
    “老天啊!為什麼!——”他抱著白骨慟哭,紅淚點點。
    “告訴我為什麼!——”
    小徒弟不知所措地立在一邊,看滿院狼藉,看自己的師父哭得驚天動地。整個山中,隻有那一聲聲的悲痛,一聲聲回蕩。
    後周宣帝五年,孫思邈以朝廷多變故的原因,拒官隱居。
    有人說他在山中苦研醫書,走訪民間,一心撲在他的著作上。卻無人知道,在失去她的那一刻,他一瞬白頭,抱著她的白骨,死死不願放開。
    他,已經瘋了。
    ***
    聽著張掌櫃的話,伊祁端不語。人心不足蛇吞象。
    “後來,師祖的醫著《千金方》,其實是那位未留名的徒弟幫忙編寫整理的。師祖在那位姑娘死後,便未出過門。也許下意識裏,他是想一直陪著她吧。”
    “我並不是要打醫書的主意,隻是我的朋友需要這部醫書的幫忙。”伊祁端頓了頓,“或者,將《洞天奧義》還給你們,會更好。”
    張掌櫃眸中亮光一閃,不敢置信。
    “醫書對我們沒有多大的用,還是留給醫者。”伊祁端起身告辭,不再多言。該說的,其實已經說了。
    ***
    “巫蠱?”
    “嗯,在蘇遠身上看到的。”趙萑點點頭,“做得挺像華清的樣子。”
    “我怎麼就沒有往這方麵深想呢?這家夥還真是不死心!”伊祁端咬牙。
    “我就說嘛,肯定是中邪了!哈,蘇遠那個臭道士!”晏謙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走,找他算賬去!”
    “不用。”這樣一來,端反倒不擔心了,用不了多久,蘇遠自會放了玉華清。因為時間一長,他找不到把柄,消耗的是他的力量。
    “萑,你有多少醫書,通通給我。”
    “你要幹嘛?”
    “拿來就是了!少囉嗦!”
    “哦。”
    ***
    公元628年,孫思邈以101歲的高齡去世。由於他一生刻苦鑽研醫學,注重實踐,受到人民的尊敬,被後世尊稱為“藥王”。但是……
    這隻是官方的版本。
    活了101歲,卻在三十歲年,心已死,活著,比死更可怕!
    生無可戀,死亦何懼?等的幸福,終成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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