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天下無魔  68、有款核炸彈叫“小男孩”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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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有款核炸彈叫“小男孩”
    由於找不到果子王欣然,我著急了。陳昊卻寬慰我,說十四五歲的大男孩,在上海這樣通訊發達、交通發達的城市,不至於出什麼大事。
    難說。
    按理,在上海這樣的安居城市,一個大男孩,在安全上確實不必太過擔憂。可是,王欣然同學好像不一樣誒。記得,為他跟人打架那檔子事發生後,淼淼就跟我說過,說這孩子還有事藏著。我也隱約有這種感覺。當時,我對淼淼說,咳,我們都是這麼過來,沒事!淼淼說,看來還是在舞團好,我們十四歲時,什麼都不懂,特別閉塞,但也特別單純。當時我還故意逗他,說,太單純也沒什麼好,一旦開竅,比誰都猴急。淼淼知道我在說什麼,漲紅臉踹了我一腳。此刻,我真的難以預測王欣然同學會出什麼事。
    出了公司大廈,我不停打手機,也寄希望於鈴聲大作,王欣然同學主動來聯係我。一點線索都沒有,這麼大的上海,我去哪裏找這孩子?找不到,我又怎麼跟他爸交待?我猜,丁丁哥一定在電話那頭急壞了,分分秒不得安生。不知為什麼,站在街頭,我驀地想起我表哥當年數落我的那句話,“長得好看是男孩最大的麻煩”。這個聲音一出現,我心裏咯噔一下,幾乎斷定,今天一定有事,不是我們當哥哥的瞎操心,這是我的直覺,也許也是丁丁哥的直覺,要不他不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對兒子的了解不比我們少。
    我總是在某些關鍵時刻顯得非常智慧。我猛然想起,傍晚時候,果子在微信發過一張照片,當時隻是粗粗一看,覺得這孩子呆萌可愛。這會兒,我恍惚記起,拍攝地點好像是在某個街口——這或許是條重要線索。
    我趕緊打開微信群,再次看果子的照片……果然是街口,身後還有幢樓,疑似賓館酒店,他在樓前拍完照,像是要進樓。從照片拍攝的角度看,不像是自拍,那麼,他身邊一定還有其他人。我腦子的猜測似乎越來越清晰……我把照片拉大,從非常模糊的背景上,辨認出街口路牌上寫的是“澳門路”。
    澳門路是上海西區的一條街,這些年人氣很旺,量販式K房、按摩會所、按鍾點收費的炮店鱗次櫛比,發展得特別畸形。這條街離他學校並不近,放學以後,果子和其他人一起在這條街上幹嗎?他要進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幹嗎?照片上的樓顯示得不完整,我看不出是哪家酒店,但大致有方向我就有信心找到,於是,我拉了輛出租直奔澳門路。
    我在澳門路下車,沿街去找和照片相似的樓。很快在附近的長壽路上,找到一幢相似度很高的樓,樓前的店招是“艾卡時尚酒店”。我和照片對照了一下,確認無誤,便走了進去。
    我在前台拿出手機,讓值台小姐姐看照片上的男孩,我說,傍晚時候有沒有見到這個男孩進來?值台小姐姐問:“大概是幾點?”我咂摸了一下:四點半到五點之間吧……小姐姐立刻回複我,說那時候她還沒接班,不了解酒店出入的情況。我急了,說,那前一班的那位呢?小姐姐說他已經下班了。我正打算問能不能追到前麵那位,小姐對我說:“你別急,我替你查查那段時間入住記錄——”她翻看電腦,動作並不算慢,但我還是覺得她慢條斯理,不為我著想。我在火力,她在水裏。
    值台小姐姐磨嘰了半天,說:“我查了入住記錄,那段時間,入住的客人好像都不符合你要找的人。”我心涼了半截,正琢磨問題出在哪兒?我是不是沒找對方向?那一刻,值台小姐姐突然把一位清潔工阿姨召喚過來,並要我把手機上的照片給阿姨辨認。就這一舉動,讓我覺得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清潔工阿姨隻看了一眼,便爽快地說:“有!”我欣喜若狂,趕緊問,在哪見到的?是住店嗎?進了幾號房?阿姨想了想,語氣肯定地說:“411——”她說大約五點前後,她在四樓客房做完清潔,在過道上見到四個年輕人進了411房。她說她之所以對這事有印象,是因為四個小夥子從電梯出來後,鬧鬧嚷嚷,看樣子是喝過酒了,要不不會這麼大聲。我問,四個人中確實有照片上這男孩?阿姨說:“肯定是。”阿姨說那四個年輕人都很時尚,於是她留意多看了一眼,當時心裏就想,又是一幫富二代到酒店來胡鬧,打通宵牌什麼。因為我誇阿姨記憶好,阿姨更加顯得囉嗦,說我找的那男孩,不是穿照片那件羽絨服,穿的是大條子紅白色兒的毛衣,人長得雪白雪白的,可精神了……這已經都不重要,我請值台小姐姐趕緊給我撥打411的客房電話。
    必須承認,我犯了一個重大錯誤。我為什麼要打電話?我應該直衝四樓,堵住這些人。打電話到客房等於通報。
    411客房的電話響了有四五次,果真有人來接聽。我說,王欣然在嗎?對方問:“你誰啊?”口氣有點狠。我不含糊地說,我是他爸,你讓王欣然接電話……匡,沒想到對方就此把電話掛斷了。這時我才意識到我錯了,打草驚蛇了。。
    我轉身就往電梯跑,酒店的電梯真慢。我腦子當時沒多想,隻想早一刻見到果子,在這節骨眼上別發生變故。
    等我到達四樓時,我感覺樓道裏有一種異樣的安靜。一對年輕夫妻帶著一孩子與我擦肩而過,一切似乎很正常。
    我站到411前,沒聽到裏頭有動靜,於是,舉手按鈴。
    鈴聲有響,但沒人應,也沒人來開門。
    於是,我開始敲門,一聲比一聲響,聽得出其中的急切。那對帶孩子的夫妻還為此轉身,驚訝地關注我。
    這時候,清潔工阿姨也上來了,我請她用工作匙牌為我打開411客房。阿姨驚惶地拒絕,說這怎麼可以?我求她,說我就在門口看一眼,要是裏頭沒人,我馬上走。
    我已經預感到,原先客房裏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阿姨不敢擅作主張,用對話機聯係了前台後,才答應給我開門,前後又花了不少時間。
    阿姨一邊開門一邊叮囑我:“就在門口看一眼——”既然開了,我還管這些,我推開門,一步躥到客房裏……
    屋子裏確實空無一人。
    客房裏很亂,床鋪很亂,窗簾緊合,但燈全亮著,說明客房裏的人撤走時,連匙牌都沒拔……阿姨不會注意這些細節,但我注意到了。
    阿姨說:“剛才不是還有人接電話嗎?”她想不明白這裏的事。
    我看了玄關處的壁櫥,甚至查看了窗簾後頭,確認屋子裏沒人。轉身時看到緊閉的浴室門……
    我是不是和果子有心靈感應啊?
    我的心怎麼跳得那麼快,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我是那麼沒定力的人嗎?自恃曆經風雨,曆經磨難,臨危不亂,臨遇到突發情況,竟然還是緊張到不能自已。
    我去推浴室的門,我的手在發抖……我失控了,用力過猛,門重重地撞到了牆。
    我有思想準備,但還是被浴室裏的情形驚到——
    果子反剪雙手躺在浴室地上,準確地說,是被綁住後扔在坐便器邊上。他上身赤裸,一條黑色衛褲套在大腿以下,看著就知道是匆忙套上去,但沒有穿到位。嘴裏塞著東西,果子無法出聲,當我拿掉他嘴裏的塞物時,發現那是條內褲。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取下果子嘴裏的東西,還沒來得及為他解綁,這孩子就一頭撞在我懷裏,緊緊依偎。他沒有哭,也沒有喊,但我分明感覺他全身都在瑟瑟發抖,肌膚冰涼。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一邊為他解身後的繩索,一邊說,別怕,Tony來了……Tony找不到你……找太久了。
    繩子捆得真緊,怎麼也解不開。我怕太使勁,弄痛這孩子。小胳膊多嫩,捆綁的部位已經紅得發紫。我趴下身子用牙齒去助力,幾分鍾後繩子終於見鬆,一下子脫開捆綁的果子將兩條手臂放在我胸前,臉肌抽搐著說:“麻呀——”
    我為他擼著漲血的胳膊,安撫他說: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
    在一邊的阿姨驚呆了,問:“要不要報警啊?”
    我立馬做出反應:先不要。
    我腦子有點亂,報警肯定不在我考慮範圍內。我首先想到的是,孩子已經找到,要不要馬上給他爸爸打電話?打電話該怎麼說?沒有想周全,一定會說漏嘴,會讓丁丁哥更加焦慮。現在,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冷靜,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隻有大事化小,任何激發事態擴大的衝動都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我努力去溫暖果子,一手幫他把褲子提起來,特別心疼他嬌嫩的身子繼續露著。我已經注意他屁股上有紅紅的巴掌印,也許跟隨進來的阿姨也看到了,所以才說要報警。還有一個細節,阿姨肯定還有沒注意到的細節,而我已經發現了。之前他不是這樣的,我對果子多少有些了解。看到這情形,我心裏難受得要命。此時,這倒黴的孩子眼神朦朧地看著我,說了句特別催淚的話:“怎麼是你——”
    我抑製住哽咽,故意放輕鬆地說,為什麼不是我?
    他說:“我猜會是你——”
    直到這會兒,果子才哭出來。而我,原先囤積在眼眶裏的淚水也抑製不住湧出來。
    果子的上衣我是在浴缸裏找到的,趕緊給他穿上,上海的一月畢竟很冷。內褲不見了,後來我在床那兒見到一條翠綠色小內褲,不知是不是他的。已經被扔在床下那麼肮髒的地方,即使是他的,也不要了。
    我們離開!我說。
    王欣然同學衝我使勁點點頭。
    這孩子受驚了,一直緊緊依偎著我,一刻不肯放,這時候不適合問任何問題。
    我被要求為這間房結算一天的房錢,這讓我特別惱火。結賬時,我了解到這間房是當天中午十一點左右入住的。本來想打聽一下入住人的登記情況,轉而一想,這有什麼意義呢?一定是用假身份登記的。於是作罷。
    在長壽路打車真難,我摟著果子在寒風中站了很久。後來終於打到一輛車,上車後我剛取出手機,果子便驚惶地抓住我:“別對我爸說——”其實,我已經考慮好怎麼跟他爸爸說了。
    我很快撥通丁丁哥電話,說孩子已經找到了,沒事,就是手機沒電了。
    丁丁哥在電話那頭大舒了一口氣,埋怨道:“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我把手機交給果子,輕聲叮囑他,叫老丁。孩子在調皮時管他爸爸叫老丁,丁丁哥要聽到兒子叫他“老丁”,就知道兒子還挺好。
    “老丁——”果子衝電話說,差點哭出聲,我使勁對他使眼色,他穩定了下情緒說:“手機壞了,剛衝完電一會兒就沒了。Tony哥哥正要帶我去修手機呢……”真會編故事。
    其實,丁丁哥並不姓丁。
    回到丁丁哥公寓,我對果子說,我答應你爸陪你兩天,今天就不走了。你先去洗個熱水澡,Tony哥哥訂個外賣。吃完,我們早點休息。
    見他慢吞吞取了換洗的衣服往浴室去,我說,你爸答應從日本給你帶個新手機,你的手機還修不修啦?
    他衝我苦絲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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