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天下無魔  40、你永遠逃避不了現實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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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你永遠逃避不了現實
    五天的旅行結束,我們回到了上海。
    上海已然入秋,與泰國的濃豔比,突然覺著上海格外冷調,連太陽都淡淡地矜持著,不似暹羅地界那般驕烈熱辣,有穿透力,有攻擊性。
    感覺緊著要辦的事好多,一時竟沒了頭緒。
    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事多了,反而覺得不如先放下,抓緊去看看兩個弟弟,趁禮拜天,把在曼穀給他們買的禮物送去。
    事先電聯,陳昊和邁克都留在公寓等我。見到我,相繼說:“曬得好厲害啊。”“是不是有點瘦?”我給他們看我曬脫皮的肩膀,有把他們嚇到。邁克趕緊替我上網找,說看看有什麼特效藥擦,可以好得快一點。我說,沒事,以前也有過,幾天就好了。就是洗澡時候遭罪。盡量用涼水,好些。
    邁克去給我們洗水果,小昊嗡聲嗡氣問我:“幹嗎玩那麼瘋啊?”
    我說,還好啦,去海邊不可能不曬。曬兩個下午,就成了這樣。你們過的怎麼樣啊,我走的這幾天?
    “挺好,公司裏也挺好,還不怎麼忙。”邁克給了我們一人一蘋果,自己大口咬著說:“就是小昊有時候臉突然陰下來,不知為什麼,怎麼討好他都不管用,是不是男人每個月也有生理期啊?”
    小昊抬起一腳,踢在邁克腿肚子上:“你才有生理期呢!”
    小昊對我說:“邁克的話你不能信。他最近越來越不著調了,不知跟誰學的。”
    我摟住小昊的肩膀:我不在時候,邁克是不是老欺負你啊?
    “還好啦,”小昊笑著說,“有時候。”
    邁克聲音大起來:“哪有?憑良心!昨兒晚飯還是我替你叫的外賣。那堆臭衣服,我不盯著,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洗。”
    “我不是說有時候嘛。”小昊說。
    我笑起來,給了他們一人一枚曼穀“蝴蝶牌”,藉此打斷兩人雞爭鵝鬥。
    金的,不是鍍的,不過是18K,我說。轉身把一個泰國風鈴替他們掛在門廊處。
    邁克把玩著胸前的“蝴蝶牌”:“Tony,什麼時候我們三個一起出去度假啊?”他說去哪兒沒所謂,越南,柬埔寨,土耳其……隻要是我們三個在一起就好,那一定是一段特別有意思二度經曆。
    這件事說來挺有愧的,這麼好的兩個兄弟,我竟然沒一次和他們結伴旅行,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陰差陽錯,就是沒機會。
    我解釋說,這次去泰國,也不是我發起……
    再說,那是另一個朋友圈。我心裏想。
    從華山路公寓出來,回浦東的路上,我還在想,找什麼機會,帶上倆人一起。
    倏忽想到,年末去澳洲辦訂婚儀式,何不邀上小昊、邁克同行?作為伴郎,他們倆再合適不過。一切開支由我掏,花不了幾個錢,藉此了卻我一個心願,還他們欠了很久的一句承諾。
    這麼一想我便有些開心,去澳洲的事也不那麼費掂量了。
    …………
    Sally讓我安排去澳洲的事。
    原說,這事她一個人定就成,但為了讓我同時看好“澳網”,兩件事兼顧,Sally便把安排日程和行程的事交給了我——她哪裏搞得清“澳網”哪場比賽要緊,哪場好看而且必看,趕在哪天必須抵達墨爾本?
    立馬訂機票和酒店似乎有點早,但按慣例,“澳網”期間機票和酒店都相對緊張,Sally認為這事要早作準備早啟動,而我也認可早一點沒什麼不好。
    正在網上查“澳網”賽程,Sally突然說:“把去東京的機票也定了吧——”
    我以為她想去日本為訂婚儀式置辦些東西,不經意地問,非去東京嗎?別的地方不行?
    她說:“伊藤發邀請了,要我們去參加他婚禮。”
    誰?我猛地從電腦上抬起頭,哪個伊藤?大E的那個?是邀請你還是邀請“我們”?
    “廢話,”Sally說,“邀請我不等於邀請你啊?”
    糙,我說。光邀請你我可不去噢!
    Sally打了我一記:“又說髒話!我去你怎麼可以不去?參加婚禮誒,又不是什麼別的事,哪有一個女人單獨出席的?”
    從理論上說,伊藤和我有生意往來,我去怕不好吧?生意之外還有其他私人交往,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我努力尋找著可以不去的理由。
    “客觀事實是你是我老公,我到哪兒你就該到哪兒。”
    我說,按中國人的習慣,邀請的主賓都是男方,請先生把太太帶上。哪有他這樣的?!
    “他又不是中國人,你跟他說什麼中國人的習慣?”
    其實我心裏明白,Sally是公司董事,我是公司的員工,作為大E,肯定是邀請高層,順帶著我這個“家眷”——帶不帶其實也沒關係,反正沒我什麼事,我這個身份當不了主賓。
    然而,Sally卻說:“你不能不去哦,伊藤還特意跟我說,要你一定去!”
    我說,要去也不以未婚夫的身份去。
    “那以什麼?”
    保鏢!助理!馬仔……什麼都行。反正下了飛機箱子都是我提。
    “你能不能不作?”Sally拿我沒轍,就差衝我作揖了。“大事小事你怎麼都要作啊?”
    我作了嗎?我反詰。
    “好了Tony,我們不為這事費口舌了好不好?定機票吧,兩個公務艙。”
    一個公務艙,一個經濟艙!
    我嘀咕,哪有保鏢坐公務艙的?
    我看Sally臉都氣白了。
    …………
    丁丁哥打電話給我,說怎麼老見不到你人啊?果子都念叨你好幾回了。
    果子是丁丁哥的兒子,十四歲的半大小子,正念初中二年級。
    他說果子想我是幌子,多半是他自己有日子沒見我了,要我過去。
    我知道丁丁哥喜歡我,每回見他,都能從他疲憊的目光裏感覺出一種欣喜。他天生喜歡男生。不僅喜歡,眼光還挑剔,偏愛高大陽光型。像我這款,在他眼裏簡直是不可多得。旁人看來,這是丁丁哥的職業慣性。對底細稍有了解,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不過,作為一個資深的蓋,丁丁哥似乎從來沒有占我為己有的念頭。平日裏相處,總是滿臉微笑,和藹可親,一副特別“爹係”的模樣。也許他覺得自己老了,小孩家家的事,不可摻合。有時我覺得他這種既親近又恪守底線的做法,是出於近乎殘忍的自律。
    其實,丁丁哥並不老,在他身上你時常可以看到年輕人的風采。我相信,三十歲之前他一定是個回頭率極高的花美男。現在也可以稱作花大叔。
    這樣的蓋絕對有格,在圈子裏也算是高品位的。
    前一個周末,本來打算去看丁丁哥,但臨時有約,讓我不得不改變了計劃。
    還記得那個“星巴克”小子嗎?他老打電話給我,約我吃飯。上班也打,開會也打,我在泰國的時候還接過他兩回電話,夠粘的。這天,他又電話我,問我有沒有時間?我再沒理由推脫了,就答應他去見見,心想,這事老拖著也不是個辦法。我也沒必要躲他呀。
    他約了個高大上的地方,舍近求遠,選址外灘。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那兒了。
    我說,隨便找個地方就行。
    他說:“這兒適合聊天。”
    聽這口氣,他今天有得跟我聊。我也做了舍命陪君子的打算。可聊什麼呢?我跟他素昧平生,有什麼可聊的?
    這是個高規格餐廳,從午後起,就有下午茶;晚上是自助和點餐,中式和西式都有,隻不過劃分不同用餐區域而已;過了晚飯點,就開始賣酒,形同夜店,外帶供應簡餐和佐酒小食。因此,這地方成天都有不同的人流進出。有些則是用過晚餐一直要泡到下半夜。
    “星巴克”小子征詢我意見,問我吃什麼?我說,我們AA吧,要一份前菜和主菜,完了,我們喝點啤酒。
    “聽你的——”至於AA什麼,他的意思是你別管了。
    他點完餐,我突然問,你叫什麼?
    他說:“我告訴過你的。”
    我說,有嗎?
    他兀自一笑,仿佛說“什麼記性?”完了對我說:“叫我小YONG吧——”
    哪個YONG?
    “勇敢的勇。”
    哦,我說。小勇,沒想到你會有這樣一個虎裏虎氣的名字……你看著不像是“星巴克”打工的。
    小勇穿修身小西服,黑色緊身褲,襯衣至少有三個扣子開著,和“星巴克”係黑圍裙的裝束比,完全是兩種範兒,特別是那雙飛機頭的黑皮鞋,讓人覺得是常在夜店泡的那種男孩。
    小勇說:“我原先是上師大的學生,大三那年退學了,沒有繼續讀下去。因為我讀的那個專業即使是畢業了也找不到好的工作。我想,為什麼不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呢,哪怕是一年也好。同樣是謀生,我為什麼不用一年時間來嚐試一下還有沒有別的路可走?於是……我就從學校出來了。”
    我對小勇輟學沒有太多的想法,我自己也是由於各種原因提前結束了新大的學業。人生就是一種選擇,而今天的選擇未必就是未來的選擇。我關心的隻是小勇父母對此事的態度。對於這一點,小勇隻簡單地說了一句:“他們在南京。”
    我的主菜是魚,小勇要的是牛排。牛排本來是我的最愛,但這些日子我在執行教練的塑身計劃,逼我管住嘴。之後幾個月對我很重要,不能在訂婚那日穿不了Sally為我定製的PIANA西服。
    “嗯,不錯——”小勇仔細咀嚼著牛排說。
    我看他真不是小地方出來的。
    我說,那麼……離開學校後你的感覺怎樣?找到想找的路了嗎?
    “很好啊,”小勇停下切牛排的手說。“不過,怎麼說呢……我目前隻是在星巴克找了一份工,但也算是自由了。”
    你在“星巴克”幹,不是為了掙錢養活自己,隻是因為那份工相對自由,沒有壓力,你可以有比較多的時間來尋找未來的人生?
    小勇直接用右手的刀點了點我:“我沒看錯你——通透!”他微笑起來的模樣不如板著臉好看。
    小勇舉起杯子要和我碰杯,我沒應,問,你今天約我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小勇呷可口蘇打水說:“當然不是。”
    你想通過我,看看有沒有可能加入我們公司?
    “如果能進你們公司當然也不錯,”小勇說。“你們公司的人經常來我們店來買咖啡,看得出是個不錯的公司,員工都很有品位,帥哥美女很多呀……不過,我還真沒這麼想。我的學曆和工作經曆都不夠,那麼高大上的一個公司,能要我這連本科都沒讀完的人?”
    難道還有別的事?我問。
    “你說呢?”他詭譎地衝我笑,仿佛故意要用眼神來告訴我什麼。
    他說:“你不會一點都猜不到吧,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他開始有點臉紅。臉紅的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緊張,二是接下裏要說的話很難啟口,否則也不至於一塊牛排都吃得七七八八了,還沒談到正題。
    我覺得沒必要兜圈子,這頓飯持續不了多久,而我也還有別的事要辦。
    我用餐布擦了擦嘴,盯著他看了幾秒鍾,然後直言不諱地說:你,喜歡上我了!你是一個……
    他大大地一怔,也許是沒想到我說話那麼衝。
    從你在“星巴克”見到我的第一天就關注我了。你想對我表白,考慮了很久,一直沒有機會。是我沒給你機會,而你自己也很猶豫,不知道這事是挑明了好,還是放在心裏更有情調。今天,你孤注一擲,做出了對於你來說也許是一生最勇敢的決定……
    小勇想搶我的話說,偏偏把桌上的叉碰到了地下,“當”的一聲非常驚悚,像一個帶加強號的切分符。
    小勇俯身從地上撿起叉子的時候,惴惴地說:“你從哪兒猜到的?”
    靠,這表明我說得全對,小勇全承認。
    你在我紙杯上留字那會兒,我就猜到。
    兩個素昧平生完全沒有交集的男生,有約的嗎?
    那是約什麼呢?
    該不會是約著打籃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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