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天下無魔  20、當代藝術家的雷人戲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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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當代藝術家的雷人戲劇
    魯超哥哥真的打算去泰國了,要我同行。
    我說我哪兒有時間?你們帶著沈姐去吧,還有張大夫。
    魯超對我伸出一巴掌:“就五天。”
    我說,五天也不行,公司這陣子忙。
    魯超生氣地說:“你不去還有什麼勁?”
    張大夫附和說:“既然是四人同行的計劃,缺一個就不完滿了。為了你魯超哥哥偉大的電影,你就跟公司請三天假吧,連個雙休,五天來回。”
    見他們這麼在乎我,我隻得說,我想想,要是公司不給假我也沒辦法哦。
    泰國我曾經去過兩回。一次是窮玩,去了曼穀、普吉什麼;一次是奢華的休閑遊,是和Sally一起去的,還有她一幫閨蜜。沾她們的光,我過得跟泰國王子似的,曼穀、清邁、芭提雅、蘇梅島一網打盡。之後,我們轉道新加坡,和Sally的狐朋狗友在那兒分手。我隨Sally去了吉隆坡,拜見了她家的族人和親戚。應該說,如果第三回再去,給魯超他們當個導遊沒問題。
    說實話,和一幫“渣哥哥”一起遊泰國,意義非同尋常,我內心也蠻樂意的。至於他們說此次赴泰是為了給八字沒一撇的電影找故事,那純粹是瞎掰,找個由頭罷了。文化人多半不願意放下清高身段,讓自己等同於烏合之眾。
    自打前一次他的王爾德劇本不了了之,我就相信沈姐說的,當他放屁!沈姐說自己老公,十件事情有九件是虎頭蛇尾,還有一件頭還沒起,就打了水漂,“他的事永遠在進行時,執行力忒差,落不了地,和魯超這人太容易異想天開有關。”
    我可管不了魯超哥哥的事能不能落地,問題是我真的走不了,怎麼跟公司請假啊?再說,三男一女,這樣的四人組合,好嗎?
    魯超哥哥和我的關係本來就奇怪,我把它歸結為:藝術家的雷劇。作為一個有藝術背景的人,魯超他講究機會和氛圍,沒有機會或者氛圍不對,有些事他絕不會幹,情緒沒達到那個沸點。可是他不主動製造機會,也不刻意創造氛圍。一旦機會來了,到了那個份上,便不會錯失良機。好比在他朋友的別墅,眼瞅著沒什麼危險,一切都合他胃口,我就跟送上門似的,於是,他能把那事幹得天翻地覆別出心裁勝人一籌,絕對富有藝術想象力和創造力。客觀說,從他那兒我學到很多,堪比人生導師。自從認識了魯超哥哥,我算是明白了,藝術是培育感情的最佳土壤。藝術氣質說白了就是通過矯飾形成的乖戾個性,追求的是別出心裁標新立異不同凡響,越雷人越高級。生活中你要說“誒哥們你好有藝術氣質哦”,等於說“嗨哥們你看著就像個怪人”。
    張大夫也是一怪咖,但總的來說比較內斂。盡管在我們中間,他被公認是企圖心最強的一個,俗稱悶騷,北京話形容起來,那叫“大以(尾)巴狼”。他沒老婆,單身一個,基本沒情感渠道,用中醫的解釋,就是氣血嚴重淤積,需要及時疏肝解鬱。但知識分子要麵子的性格,讓他覺得主動去討要一樣東西、一份情感太丟份,讓他說“我要和你怎樣怎樣”,打死他也不願意。我不了解他日子過得煎熬不煎熬,反正我們說那些事,他從不跟自己掛鉤,從不聯係自己,且保持適當距離。就好比,大家都說要買個飛機杯玩玩,唯獨他一定不會當著你麵掏錢,事後是不是有買,悄悄的,就不得而知了。我以為多半會。我從他眼睛裏看出太多的欲望,淫心比一般人都重,但他永遠保持穩篤矜持狀,表麵上始終是不溫不火,死水微瀾。他喜歡我,基本是站在欣賞的角度,就像花大錢拍下一件藝術品,好歹看不夠,但輕易不觸碰,擦拭灰塵也要戴上白手套,唯恐折舊蝕本。我猜,要不是我在他診所,央求他給我看病,到今天他也未必得到對我下手的機會,甚至不能結識我,成為至交兄弟。含蓄、要麵子注定他是個壓抑悶騷的人。
    和這樣兩位哥哥在一起,我其實挺放心的,就是不知道到了泰國,天時地利人和,進入了那個氛圍,遇到了催化劑發泡劑,兩個人會不會一反常態一意孤行劣性大暴露啊?
    還有就是沈姐。
    她和魯超哥哥是我看到的最有意思的一對,至少在我的生活圈子裏,沒見過這種夫妻關係。說好聽了,是誌趣相投,絕佳拍檔;往難聽裏說,是狗血夫妻,沆瀣一氣。沈姐看一切都以文學的高度、藝術的眼光,都有獨到見解,普世情懷……比如她最不看好的就是男+女關係,特別是那種蠅營狗苟的男女關係。對男+男之事反倒有一種曆史的、人文的、寬容的、全球化的、超凡脫俗乃至高屋建瓴的“己見”。用張大夫的話說,隻要她老公不跟某個妹子眉來眼去,跟哪個帥哥勾肩搭背眉來眼去她都視若無睹無關痛癢。我不知道當著沈姐的麵,魯超和其他的那些男學生、男演員怎樣,反正當著他老婆,他敢抱我,敢親我,偶爾還有更出格的舉動。有一回,我們在一家日料店吃飯,那桌子矮,我起身,屁股撅老高,魯超當著沈姐,狠狠對我一擊,“啪”:“哦去,勾引人啊?!”當時我臉刷地紅了,趕緊看沈姐的反應。
    沈姐的反應通常比一般人慢三拍,她慢悠悠放下手裏筷子,在桌底下踹了他老公一腳:“幹嗎?!”她嫌灰大,說吃飯時拍衣服不衛生。
    魯超厚顏無恥地說:“……太夢幻了。”
    沈姐說:“聽過夢幻的眼睛,夢幻的嘴唇,沒有誰把夢幻這個詞用在這上頭,魯超你俗不俗?俗人就別裝風雅裝文藝了!裝也裝不像。”
    魯超當即說:“你不懂!你懂什麼?見過就入夢,做夢都想日,沒日就知道日起來特爽,這叫多啦A夢。”
    這麼混蛋的話,飯桌上說,我都想踢他頭,沈姐居然容忍了,嘴角帶著微笑,專心吃她的天婦羅炸蝦,就當他放屁。
    當時,我看愣了……
    我想,魯超約請自己老婆寫劇本,就是看重她的作家立場,不帶偏見,有普世情懷。但我怎麼覺得這事特別不明智不靠譜呢?據我觀察,沈姐對搞基那套簡直就是白丁,似乎那事隻是幾個男生湊一塊打打籃球玩玩滑板那麼簡單,不僅不是個事兒,還挺好看挺好玩的,儼然一道現代社會的時尚風景。我讀中學那會兒,就有一幫傻女生,喜歡聚一塊看男生打籃球,攆都攆不走,沈姐就是那種天真的學生妞兒。
    魯超要把自家老婆帶泰國去,也有給她啟蒙啟蒙的意思。
    你說我該去湊這個熱鬧嗎?
    …………
    我不知道自己幹嗎要選擇一個尷尬時間、尷尬的地點,對雪奈直抒胸臆?
    “直抒胸臆”這個詞好斯文,說著我自己都感到牙酸,說白了就是攤牌。
    我說我要訂婚了,不啻是流氓宣言,跟一邊幹著一邊對那妹子說我壓根沒打算娶你沒什麼兩樣。
    當時,我滿腦子機不可失,覺得這個淩晨特別詭異,無端就讓我有了勇氣,也許,過了這個點就慫了……
    事實上,狗血的不隻是我,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雪奈,她居然漠然處之,對我的話冷若冰霜。這讓我想起這麼一句話,叫做“綿裏藏針”,還有一句就是“冷靜是把殺豬刀”。
    後來,我仔細想過,“冷靜是把殺豬刀”,好像沒這一說。隻有“歲月是把殺豬刀”。但此刻我覺得“冷靜是把殺豬刀”是句非常哲學、精準、有內涵的話,不久的將來,一定會風靡網絡。
    我想起“綿裏藏針”的時候,不禁膽寒地低下頭看了下自己的心口。
    那裏有一個明顯的凹槽,醫學上那位置叫“劍突”。與劍突平行,左右是兩顆倔強的豆,把襯衫頂出兩個凸,特別讓人害羞。對於最近這一日趨嚴峻的現象,我健身教練對我解釋過,說這是做器械有些階段性過量的緣故,主要是皮層下血液循環加快,正迅速長肌肉。他說我是練著特別能見效的那種體質,反過來說,一旦放鬆練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很容易體脂反彈,容易發胖。私教說,這階段肌纖維總是處在強刺激狀態,兩個豆點會比較顯,這很正常,不必擔心。見我為這事別別扭扭,私教拍我腦袋說:“多漂亮啊,別人還求之不得呢,別傻了!”我這才有點釋然,不再忌諱別人盯著看。此刻,襯衫下的點,就像一個靶心,特別吸睛,成為眾矢之的。我擔心雪奈不動聲色不哼不哈冷麵黑心,轉手就從發際裏拔出一根鋼針,對著靶心分毫無誤特別準確地直刺下去……那底下可是我的小心髒啊。
    我還擔心雪奈取出一把殺豬刀,頃刻間就把我給廢了——這是擴展性想象,由尖利的鋼針想到一把閃亮的鋼刀,這是思維的本能,想象得到放大。當然,我相信雪奈不至於懷藏殺豬刀,深夜潛入她哥哥公寓,但那種恐懼在這一刻真的有,我甚至想到,我要是被割了,沒了那玩意兒,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能次奧不能擼不能顯擺,人間歡愉一概化為煙雲,我一定是不活了!
    那一刻,我一切的恐懼都源自於雪奈的冷靜,沒反應;也源自於我清醒地意識到,對她說我要訂婚,真是十惡不赦死有餘辜,不把我弄成個太監對雪奈不公。
    可是,事實上,此刻,一切暴怒憤懣都沒有,雪奈隻冷冷地對我說了一句:“我知道——”
    哦去!怎麼可能?我心想,這事我對我老婆都沒給出肯定答複。Sally前兩天問我,“我們什麼時候把婚事定了”?我稀裏馬哈王顧左右,以我一貫的淘氣把這件事搪塞過去。我決心訂婚,是一分鍾前才下的決心,雪奈怎麼可能知道?!
    別逗了!我說。
    雪奈說:“——我知道你有未婚妻。我經常跑你們公司,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有未婚妻?”
    我愕然,臉僵僵地笑:哦。強作笑顏的表情,顯得特別無恥。
    雪奈又說:“那又怎麼樣?”
    什麼啊?
    “你不是還沒結婚嗎?連婚都沒訂。還沒結婚你就不屬於任何人,就說明我還有機會。我不會放棄的,Tony!”
    哦!我見過女王,也見過蘿莉,就是沒見過蘿莉女王。她長得這麼甜美,說話這麼腹黑,儼然一個蘿莉女王。
    平心而論,我喜歡蘿莉女王。
    這樣的女生是我的天菜。
    麵對蘿莉女王,我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堅定,又飄搖起來。我警告自己,千萬不能動搖,此一刻,哪怕一根溜尖溜尖的鋼針對準我紅紅的靶心,我也隻能迎難而上,殺生取義,不能躲避三舍。你要是說“你不從我,我廢了你”,我也必須大無畏地回答,來吧,做了閹人,我省心,你們大家都省心!從此天下無事,歲月靜好。
    25歲被閹,我不虧!
    從生命體驗的角度說,我已經嚐過那是怎麼一種滋味。此生無憾。
    其實,這些都是我內心的大話,我做不到。我是個愛惜自己的人,不能讓人把我給廢了。為愛的人犧牲我的羽毛翅膀乃至那個,才沒這麼傻逼呢我。
    我拉開門,打算一走了之……
    雪奈說:“你走了,我哥哥怎麼辦?”
    我愣怔。
    “要不……去我屋休息一會,萬一我哥哥有事,你也可以幫幫我。”
    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一旦進了她屋,這一晚還會發生什麼——廣告插播之後,連續劇還得演下一集。
    你們還嫌這個晚上不夠亂嗎?
    我急著說,你哥他不會有事的……
    我心裏在說“雪奈,你們兄妹倆放過我吧”!但沒敢在嘴上說出來。
    我明顯感覺雪奈露出不悅。
    我等著她說“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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