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追隨,情感初現 第49章:折損羽翼也滅不掉輕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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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及放下筷子,站起來說了聲吃飽了,然後和蘇邢一前一後走出了瓦房。
蘇邢的二姑還想攔人:“哎?這就吃飽了?我還尋思讓小及給他凜凜哥哥講下學習方法呢,哎呀,凜凜明年,不對,今年就要中考了,就他這成績我都快愁死了,成天也不學習,這沒學上可咋整啊……”
這時候終於輪到蘇邢二大爺散發光彩了,他端著二鍋頭麻麻咧咧地說:“小飛,讓小飛給凜凜講,小飛那些學習方法都一套一套的,他這回期末考試還做了學習總結,哎呀二姐,回去我拍照發給你。”
“哎呦喂,小飛還做了總結?”大姑一驚一乍地問。
“那可不,”蘇邢二伯喝酒有點上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喉嚨裏還發出類似於豬叫的聲音:“他們老師還讓他當著全班的麵讀呢!”
錢夏蘭一聲不吭地聽著,蘇笠瞧她半天不說話,轉頭去看她怎麼了。結果發現錢夏蘭麵色焦黃,不知是因為燈光的映襯,還是因為蘇邢不長臉的舉動。
吃完團圓飯,就開始擺上供的祭品。他們這邊的習俗就是這樣,每逢過年就要上供祖先,不過這些習俗也就隻有蘇邢爺爺奶奶那一輩還在堅守,再往下一輩,做這些的就寥寥無幾了。
蘇邢在院子裏看爺爺奶奶忙東忙西,他想過去幫點忙,就從電視機後麵找了個打火機,過去把香給點上。
結果他奶奶看到了,氣得拿掃把揮蘇邢,說他啥也不懂淨幫倒忙。
“靠,我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蘇邢踢開麵前一塊石頭,石頭順著慣性崩到了蘇及的鞋背上。
蘇及把那塊石頭踩在腳下,抬頭看到了落在蘇邢肩頭上的血染夕陽:“你做之前得先問問。”
“問什麼,以前不都是立上香就接著點著的嗎?”
“是接著點,”蘇及指了指供台,示意蘇邢回頭去看:“但都是大人去點。”
蘇邢回頭去看,他大伯正在點香。
“這什麼規矩,歧視未成年人嗎?誰點香不都是一樣,點著了不就完事了。”蘇邢攤開雙手,滿麵不屑。
蘇及未予置評。
“而且,我看那兒擺的那個族譜,上頭竟然全是男的!怎麼,女的不配上族譜嗎?還是我們家族就沒有女人?這都是什麼規矩啊,迂腐。”
傍晚的緋紅色安穩地藏在蘇邢背後,映襯著蘇邢,愈發地像一位沐血而歸的軍人,就連染著紅色霞光的眉角都帶著軍人的剛毅和無畏。
蘇及想這樣祭拜祖先的習俗是需要一定的虔誠和卑微的,但蘇邢都沒有,他不僅狂還傲,說出口的話多少都帶點大逆不道。蘇及怕蘇邢說的話讓別人聽見了不好,就拉著他從院子裏溜出來,停在了家門口的石磨旁。
石磨台上躺著一片紅光,看上去像盛了紅糖水的盤子。
蘇邢抓住上盤的轉柄,有一下沒一下地超前推。
從吃完飯到現在,蘇邢就沒閑過。要麼在院子裏逗逗狗,要麼去兔子籠裏喂兔子,要麼手賤地跑去點香,再要麼就是閑的沒事去推空置的石磨。
在一陣陣刺耳的石器摩擦聲中,蘇邢突然開口:“哥,你是不是也在這待夠了?”
蘇及沒正麵回答他,而是反問道:“想回家了?”
“當然想啊,”蘇邢推著石頭轉,轉一圈到了蘇及麵前,就停下來端視他哥,用帶著盎然春意的口吻說:“我還沒聯係王洺他們呢,等回去了我要聯係他們好好出去嗨幾天。”
“嗯。”蘇及頓首。
蘇邢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石器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聲嘎吱音,就像是缺了粉的粉筆在黑板上刮過後那種毛骨悚然的聲音。聽到耳後的感覺,就像渾身爬滿了小蟲子一樣坐臥難安。
“你不歇一會兒?”蘇及問。
蘇邢賣力地推著空空如也的石墨,一邊推還一邊美其名曰:“我這叫鍛煉臂力,哥你要不要一起?”
蘇及猶豫了一會,才繞到了另一隻手柄處。與其站著旁觀,不如和蘇邢一起推石磨來打發時間。
見他哥加入其中,蘇邢不知從哪裏偷來的力氣,跟頭牛一樣發了蠻力地超前衝。蘇及為了趕上轉柄,不得不也加快了腳步。
上盤一旦轉到了一定的速度,不需要外力也能夠借著慣性旋起來。蘇邢跟蘇及圍著石磨台跑了十幾圈,都有些發暈,蘇邢就嗷嗷地喊著:“操操操,慢點,我靠我刹不住車了!不行了,暈了暈了……”
蘇及表麵上忍俊不禁,笑話蘇邢怎麼就這兩下就不行了,手上卻暗地裏使了力氣朝後拉轉柄,以此來降低石頭的轉速。
“哎呀,這個轉起來怎麼就跟飆車一樣,刹都刹不住。”從石磨台邊抽身而出,蘇邢一邊拍掉從石台上蹭的穀沫,一邊犯嘀咕。
蘇及告訴他:“這是因為慣性,等你上初二學物理就知道了。”
“哦哦。”蘇邢應了兩聲,然後在家門口的石台上坐了下來。
蘇及也放手鬆開了轉柄,走到蘇邢身側坐了下來。
他們麵朝的方向正是太陽下落的方向,這個時間點太陽已經不見了,天際隻剩下一道紫紅的霞光。就好像天空不聽話挨了大地的揍,被揍的邊際泛起了淤青加紅腫。
蘇及看著這樣悲慘的天空,心裏突然通暢了好多。
大概是因為剛才稍稍運動了一下的原因,蘇邢覺得有些熱,脫掉了羽絨外套,搭在鬆木柵欄上。
蘇及也有些發汗,他把外套的拉鏈拉開,餘光卻無意地瞥見蘇邢身上隻剩了一件黑白相間的薄毛衣。鄉下的寒冷是帶著陰間氣息的陰冷,每個人都像是行走的噴霧機。在這樣的天氣下,就算是裹上大軍衣,也還是免不了會瑟瑟發抖,蘇邢卻鶴立雞群地褪去了禦寒的棉襖,還圖一時痛快而挽起了袖口。
“把外套穿上。”蘇及說。
蘇邢固執:“熱死了,一會冷了就穿。”
“容易感冒。”蘇及提醒他。
“感冒就感冒,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蘇邢語氣裏寫滿了能奈我何的輕狂。
蘇及默聲,不再勸他。畢竟,聽勸的人一句話就能改途換道,不聽勸的人十頭牛都拉不動他一隻倔驢。這道理和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是一樣的。
兩個人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夕陽,天色也逐漸又暗了些許。一陣冷風吹過,蘇邢大概是覺察到了冷意,就拽過來棉襖重新穿上。
這時候院子裏突然響起錢夏蘭穿透力極強的笑聲——“他二姐哎,你可別拿蘇及開玩笑了,他哪裏是什麼北大的料啊,人家北大的學生,肯定都是像凜凜那樣各方麵都優秀的孩子……”
蘇邢撇了撇嘴角,半仰著起上身,悠長又惆悵地說道:“我好討厭咱媽啊,”頓了一頓,他又道,“哥,你也討厭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