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及把存錢罐放回自己的臥室，然後回來繼續給蘇邢講題。
    講到一半，他注意到蘇邢有一些心不在焉。
    蘇及放下紅筆：“有心事？”
    “沒有啊，”蘇邢搖搖頭，隨口說，“就是學了一天了，頭腦子都要學炸了。”
    想到錢夏蘭幾天前提起的勞逸結合，蘇及頓了下，說道：“快過年了，這幾天加緊，年後多玩幾天。”
    蘇邢瞬間雙眼放光：“年後我能出去玩嗎？”
    蘇及點點頭。
    “我靠真的？媽會同意嗎？”
    雖然還沒有過問，但就蘇邢現在的學習進度來說，放他出山幾天也沒什麼大問題，更何況錢夏蘭還說勞逸結合，蘇及有八成把握錢夏蘭會同意。
    所以他又點了點頭。
    “哇哇靠，我終於能過正常日子了，我太激動了哥，等年後我要去找王洺他們幾個好好耍一耍！”
    蘇及抬手按下蘇邢晃得跟個二憨一樣的頭，把他重新帶回練習冊麵前：“現在先學習。”
    蘇邢嘿嘿嘿笑了好一陣，才抓起剛才因為太激動甩到枕頭底下的紅筆：“我愛學習，學習愛我，橫掃題海，笑傲蒼穹。”
    蘇邢喊的這一串學習標語在蘇及看來就是沒意義的存在，所以他拍拍蘇邢的腦袋：“看題，別整沒用的。”
    “怎麼沒用了？”蘇邢不服氣，“這是在鼓舞士氣，古代打仗之前都是要念出征誓詞的，有氣勢就是成功的一半。”
    “好，有用。看題。”
    蘇及的搪塞太過於明顯，蘇邢低著頭偷笑了好一陣，才收起來歡脫如野馬的情緒，跟著蘇及繼續補習。
    蘇邢期待的是年後和狗子們的瘋狂出逃，對於過年，他是沒怎麼有期待的。
    每年過年都沒什麼新意，無非就是回爺爺奶奶家吃頓團圓飯，聽兩個姑姑和三個大伯圍著互相打聽彼此家小孩學習怎麼樣。他大姑說話特別客套，三句話裏兩句都是哎呦喂；還有他二大爺，不就是兒子考了個全班第一嗎，整個飯桌上就屬他最能耐了，一張臉喝成了猴子腚，還不忘吹個大法螺——“小飛的目標就是北大，從小就這麼有誌氣。”
    蘇邢抬頭去看那個考了第一的堂哥。鄉下的小電燈散發出黯淡朦朧的橘黃色燈光打在他臉上，看起來比他爹的臉還紅。
    他們這六個小家庭之間彼此來往都不太深，除卻過年露個麵，一年到頭都沒個聯係，蘇邢也不想搭理那些堂兄妹表兄妹的，悶聲不吭地吃自己的飯。
    “哎小邢，這回考得怎麼樣？”
    躺著都中槍的蘇邢翻了個白眼，假裝沒聽到。
    就在這個時候，錢夏蘭突然打著哈哈笑起來：“他呀，整天忙著去學那些特長班，都耽誤學習了，這回沒考好，這不一放假就拉著他哥給他補課，就昨天出發之前，他還做了一張卷子呢。”
    蘇邢把啃幹淨的雞骨頭啐在地上，嘴角無奈地抽了一下。他媽還真是說話不臉紅，虛榮。
    蘇邢的大姑一連說了兩聲哎呦喂，然後可了勁地誇蘇邢這孩子真好，有才華還懂事。
    這恭維的鬼話差點沒把蘇邢給聽吐了。
    “害，他那個跆拳道打得可帥氣了，還拿了張獎狀咧。蘇邢，你起來給大家表演一個。”
    蘇邢差一點就要把臥槽喊出口了。他咽下雞肉，滿臉煩躁地說：“這地太小，做不開。”
    “對，跆拳道的動作都挺大幅度的，”錢夏蘭腆著笑對一桌不怎麼熟悉的親戚說：“要不吃完飯吧，吃完飯去院子裏再讓他表演一個。”
    表演個屁。蘇邢低聲暗道一聲操。
    蘇及聽到了，在桌底下輕輕用膝蓋碰了下蘇邢的大腿。蘇邢沒躲，還條件反射地扭頭看向他：“咋了哥？”
    “沒事。”蘇及淡淡道。
    他這一開口，飯桌上立馬就有人把注意轉向了他。蘇邢二姑笑嘻嘻地問蘇笠：“弟，蘇及這回考得不錯吧？”
    蘇笠剛要開口，就被錢夏蘭橫插一刀：“哎呦他二姐，你說蘇及啊，他這回考得還不錯，全校第十。”
    蘇邢看到他哥把頭低下了。
    他知道，蘇及是不想被提起的。
    因為在場的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這一屋的熱鬧美滿可以降落到每一個人的頭上，唯有蘇及是個例外。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蘇及不隸屬於這一血脈。
    蘇邢大姑一聽說這排名，餃子都端不穩了，餃子湯直接順著碗沿晃了出來。“哎呦喂，小及考這麼好嗎？”
    錢夏蘭幹幹地笑了兩下：“哈哈，他以前也是跟小邢一樣不把學習當回事，後來我盯了他一陣子，學習就上去了。”
    這些胡謅八扯的話把蘇邢給聽懵逼了。這真的是他親媽嗎，操蛋的，這樣的話她都能說出口，還真是不要臉。
    蘇邢把筷子朝桌上一扔，啪啪兩聲清脆音刺破升騰在室內的盈盈熱氣。整一個桌上的人都不自主地安靜下來，看向這位突然抽筋的小少年。
    “你要幹什麼？！”錢夏蘭瞪著眼凶蘇邢。
    蘇邢踢開腳邊的雞骨頭，臉上露出驕橫跋扈的神態：“我跟我哥吃飽了，我倆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