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按照錢夏蘭規定的內容補習的時候，蘇邢還不太適應，第一次默寫一整個單元竟錯了將近四分之三。
    耍賴皮的人學起習來也耍賴皮，蘇邢把那張默寫紙撕下來塞到抽屜裏，強硬地要求：“那不算，那是預熱，你等我再背背，再開始正式默。”
    蘇及也不是慣他，是因為蘇及知道蘇邢底子如白紙，便也就放寬了界限：“再背十分鍾。”
    蘇邢背起來單詞宛如複讀機，蘇及告訴他背單詞不是這樣的，背單詞也需要技巧，不是死記硬背。蘇邢安靜地聽蘇及給自己講背誦技巧，然後結合音標，專心致誌地背了十分鍾。
    帶腦子背和不帶腦子背就是有所區別。第二次默寫蘇邢隻錯了十個，蘇及看著心驕誌滿的蘇邢，恍然間感覺這個小混子還算有救。
    從掌握學習技巧後，蘇邢開始體會到了學習帶來的成就感，這與打遊戲帶來的成就感並不相同。打遊戲它是在酣暢淋漓的過程中靠近最後的勝利，而學習它是在沉寂打壓的枯燥中逼近階段性的自我得意。
    一帆風順的總是太寡淡無味，有苦有虐的才會耐人尋味。
    就算是體會到學習的成就感，蘇邢對學習還是持有抗拒的態度。若不是蘇及在一旁盯梢，他肯定學不了三五分鍾就跑去打遊戲了。
    連續幾天補習英語，蘇邢覺得自己現在耳朵邊都開始出現英語句子的幻聽了，他問蘇及這是怎麼回事，蘇及說這是在培養語感。
    蘇及隻是隨口說說，蘇邢聽了去卻信以為真，跑去找錢夏蘭炫耀自己的“卓越成就”，錢夏蘭聽到很開心，但開心隻是表象，內在裏的她，想要的卻是更多。
    當晚他就去找蘇及，蘇及正在看書，錢夏蘭毫無征兆地直接打斷他說：“蘇及，不能光給你弟補習英語啊，他其他科都得補。”
    蘇及嗯了一聲：“明天補數學。”
    錢夏蘭吧唧了一下嘴：“我看我不說你就想不著。”
    蘇及沒有回話。
    “學數學也行，但不能把英語給落了，還有他那些史地生政，都得看著補補。”
    “好。”蘇及看了一眼錢夏蘭。
    “那個語文就不用了，”錢夏蘭回憶了一番，說道，“他語文考得還不是真差。”
    蘇邢的語文是真不差，不知道是不是看小說的副作用，還是他天生的語文素養就偏高，語文成績竟然還能混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蘇及猛地想起在龍湖那天蘇邢隨口編的句子，這麼一回味發現竟然還帶押韻。看來他這個弟弟也不是完全的一無是處。
    蘇及沉聲道：“他文筆很不錯。”
    “真的，他很聰明，就是不學。”錢夏蘭說著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一抹微笑：“小時候啊，你倆跟琥子一起玩捉迷藏，就屬他聰明，藏的地方都犄角旮旯裏，你跟琥子找一個多小時也找不到他。”
    關於那個時候的記憶，蘇及印象不深，但他最為深刻的就是——玩遊戲之前蘇邢拉著他的手，一遍遍地強調：哥哥，你得讓著我，必須得讓著我。
    所以他總是在發現了蘇邢藏在哪裏之後，繼續假裝視而不見。然後琥子又笨，找個人就像找金礦那麼難，所以每回輪到蘇邢藏，琥子就感慨：蘇邢又要丟了。
    蘇及能回想起來的也就這些，但錢夏蘭對那個時候印象十分深刻。她站在蘇及書桌旁邊，瞥了一眼他桌麵上攤開的書本，發現他是在看課外書，也便就不怕打擾他學習了，可了勁地說道：“你弟打小就聰明，那時候你弟去上架子鼓體驗課，老師不用教，他自己拿著鼓棒就砸了起來，比那些學了半年的打得都好。後來老師跟我說，像小邢這種有天賦的孩子，就是天生的聰明，不用使太大勁照樣也可以學得很好。”
    蘇及覺得錢夏蘭是在含沙射影，但他又沒什麼證據。
    “你看你弟有這個聰明勁，你就多引導引導，他這學習不就上來了嗎？也別給他安排的太有壓力，我看這幾天把他累得夠嗆的。畢竟啊，你弟跟你不一樣，他有那天分在那裏，不需要像你這樣死讀書，你就多點幾下，他就開竅了。”
    聽到這話，蘇及眼瞼半闔，掃過一絲淡然的落寞。
    他真的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有的人說話這麼喜歡捧一踩一，誇蘇邢聰明這蘇及毫無異議，但非要順嘴往他身上戳一刀，未免就有些不可理喻。
    可說這話的人是錢夏蘭，蘇及也無可奈何，隻得裝模作樣地承認，隨後平靜地答應她：“好，讓他勞逸結合。”
    “這就對了，”錢夏蘭聽到自己滿意的回答，溫柔地笑了起來：“那你看著再改改計劃吧，不能一昧地學習，光學習那還不學傻了。行，你繼續看書吧，我去看看你弟。”
    錢夏蘭說罷，朝門口走去。手指搭上門把的一刹那，她突然腳步一晃，轉過身來：“哎，剛才提到琥子，我想起個事兒。”
    蘇及回頭看她，等錢夏蘭開話。
    “我聽說琥子這小孩現在不學好了，小小年紀就談女朋友，這麼小就成天淨搞些沒用的，那學習成績不就白瞎了嗎。我聽他媽說啊，這次期末比你弟考得都差。”
    錢夏蘭的聲音中八卦與嘲諷半摻，蘇及一時間沒有搞明白她說這話意欲何在。是為了拿琥子來凸顯蘇邢爛卻還沒爛到底嗎？還是用來警告他，讓他不要碰觸這些虛妄的戀愛？
    蘇及想了想，最後接話道：“我有聽說。”
    哢噠一聲，錢夏蘭把門關緊。隨後她如做賊一般探到蘇及身邊，一臉正色地問：“你看你弟吼，長得這麼俊，個頭也不錯，還多才多藝，這肯定有女孩子對他有那個意思吧？”
    蘇及錯愕。
    錢夏蘭繼續說：“他這一次考得又這麼差，所以我就擔心啊……他是不是也搞對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