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邢去醫務室包紮花了三十塊錢。校醫問他是哪個班的，蘇邢說初二三班。他哥在二十中的班。
    從醫務室出來，蘇邢讓王洺溜出學校，去給他買頂帽子。王洺給他氣笑了：“你當我伏地魔啊，想出就出。”
    兜裏剩下的錢有不少是蘇及早上給的，蘇邢還沒來得及數一數，但他也顧不上這些了，一股腦全塞給了王洺：“剩下的不用還了。”
    王洺看到裏麵有不下三張十塊的，頓時變了一張臉：“你等著啊，午休結束前我給你搞回來。”
    有的人說話跟放屁似的，但做事還挺靠譜。午休結束前十分鍾左右，王洺把一頂鴨舌帽扣到了蘇邢的頭上。
    “王胖兒，可真有你的。”蘇邢誇他。
    “給錢的事兒那還不好辦？”王洺看蘇邢帶上這帽子人模狗樣的，手賤地扯了扯他的帽沿。
    “滾。”蘇邢拍開肥豬蹄子，扭頭看向外麵淅淅瀝瀝的小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是傷員，放學請我喝包奶。”
    “我操，你連為什麼幹架都不跟我說，還讓我請你？白嫖嗎你？”
    蘇邢笑了一聲，刪繁就簡地把中午的事情告訴了他。
    外麵的雨還在下。噼裏啪哢，稀裏嘩啦，滴滴答答。
    下午大課間，班主任走進教室，把成績單張貼在黑板的一角上。
    周圍的人都擁上去看成績了，蘇邢借機看了眼手機，蘇及還沒有回消息。
    他抬頭的時候，看到葛東深對著成績單笑得花癡，邊笑還邊跟旁邊一女生說，你沒考過我吧。
    真惡心，蘇邢從來沒見他哥考好了笑過顯擺過。他哥從來不說，要不是錢夏蘭去開家長會，他們一家人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窩裏麵還藏了個金餑餑。
    蘇邢也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他不在乎成績的，他就是想知道知道。
    他走過去看了，周圍同學很慌張地給他讓了點路。
    蘇邢從中間某一行開始朝下掃，一直掃到了最後幾排，他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操，真菜。
    蘇邢碾碎了腳邊一根粉筆，然後拉低了帽沿，低著頭回到座位上睡覺。
    想起來下節課是生物，他又起來把生物課本立好，然後趴在這個他一手營造的安全環境中，手動屏蔽了這個世界。
    蘇邢睡醒的時候發現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眼，顯示收到了一條短信。
    蘇及發的：蘇邢？
    蘇邢回複：上麵那是王洺惡搞我，不是我發的。
    等了半天沒動靜，蘇邢把手機扔進書包裏，盯著生物課本發呆。
    蘇及來接蘇邢的時候，校門口已經過去了高峰期，但因為還落著朦朧的小雨，蘇及找了半天才找到站在樹底下躲雨的蘇邢。
    十一月的樹杈上沒剩幾片苟活的樹葉了，留下來的也都在飄飄風雨裏用葉柄拽緊它的大樹母親，求她不要將自己拋棄。
    樹葉都忙著求生，自然顧不得幫人遮雨。
    蘇邢的白色校服早已被雨點紋成豹皮。他看到姍姍來遲的蘇及，想到白紙黑字的成績單，臉色比天還要陰沉。
    蘇及停在他麵前，用手擦了擦後座上的雨水，問道：“怎麼不打傘？”
    “傘壞了，打不開，就買了頂帽子遮雨。”
    就因為這頂帽子，蘇及半天沒認出來蘇邢。但他還是給了蘇邢一個肯定：“挺好看。”
    蘇邢沒接話，悶聲不吭地跨上了車。
    一路上他都沒往大紅雨披裏麵鑽，帽子擋雨很管用，他用不著給自己蓋上紅蓋頭。
    到家後蘇邢就把自己鎖屋裏去了。
    蘇邢在家的時候難得這麼安靜，但最近一小段時間裏已經難得了兩三次了。蘇及總覺得自己眼皮在亂跳。
    他做好晚飯，去喊蘇邢來吃飯。
    蘇邢一出門，他就看出來不對勁了。校服還是原封不動地掛在身上，帽子也沒有摘，表情也沒有換。
    蘇及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了一絲火藥的氣息，他突然間理解了蘇邢莫名其妙的一反往常。
    給蘇邢盛了一碗小米粥，蘇及試探著問：“在家裏為什麼還戴帽子？”
    蘇邢接過來稀飯，斜著眼瞥了下蘇及：“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在家裏還穿內褲啊？”
    蘇及盛稀飯的手略微停頓了一秒。蘇邢這孩子太不會掩飾自我情緒，他循著種種跡象順藤摸瓜，已經差不多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端著自己的稀飯，蘇及坐在蘇邢對麵，引導他說：“你頭太大，不適合戴帽子，摘了吧。”
    蘇邢哼了一聲，拿勺子敲著碗沿，浪蕩地說：“我屌還大呢，最不適合穿內褲了，要我現在脫了嗎？”